高考结束后，是对高中生活的彻底告别。

    清晨的阳光洒在学校的大门口，空气中弥漫着微微的紧张气息。考生们背着书包，手里攥着准考证和身份证，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人低声讨论着最后一个知识点，有人默默翻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还有人只是站着发呆，似乎试图在脑海中理清什么。

    乔若琳亲自开车将蒋帆送到了考场，一路上她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干扰了蒋帆的思路。她和蒋雪曝的意思是希望蒋帆就读商业金融专业，但明显蒋帆是不会听从的。

    她咬了咬牙，罢了，大不了本科阶段在国内转不了专业，研究生把蒋帆送出国。那时候他怎么也懂事点了，知道未来的重要性，不会执着于去学什么“月球地质学”了。

    蒋雪曝坐在副驾驶，心里对于蒋帆的理想全是嘲笑。也就家里有钱，给他胡折腾，学什么“月质学”，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学这玩意以后能有什么出路？要他说蒋帆稳稳当当的学个金融，以后管理股票，哪怕不当大老板，做个如证券分析师、股票经纪人、投资顾问之类的多风光。

    蒋帆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准考证，又默默地将它收回包里。他知道，父母一直对他的理想充满质疑甚至轻视。乔若琳虽然不说，但他能感受到她对自己选择的隐忍不满；而蒋雪曝的嘲讽，他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那些想法从脑海中抛开。“这是我的人生，他们的期待不是我的枷锁。”　这是蒋帆在数个深夜里给自己的承诺。

    车缓缓的在距离考试的学校稍远一些的距离停好，校门口人来人往，考生们聚集在一起，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期待。高考的氛围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人的情绪牢牢地束缚在一起。

    蒋帆推开车门走了下来，脸上依旧是他一贯的冷静表情。他背着简单的双肩包，手里拿着准考证和身份证，低头看了一眼，像是在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任何东西。

    车里，乔若琳伸手想叫住他，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她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后轻声道：“好好考，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蒋帆离开后，在车里，乔若琳和蒋雪曝也没有交流。蒋雪曝转过头，看了一眼妻子紧皱的眉头，冷笑了一声：“别太紧张，考得再好又怎样？他学的那些东西，能有什么用？”

    乔若琳没有回应，只是抬手捏了捏太阳xue，深吸一口气：“只要他能考上我们预期的学校就行，专业的事，等以后再说。”东晟大学在全国排名也算是少数几个top之一了，以后出国留学还能拿到个名校offer。

    “你太纵容他了。”蒋雪曝嘲弄道，“什么‘月球地质学’，听上去像笑话。就他现在这样，几年后还不得回来靠咱们养着？”

    乔若琳瞪了他一眼，语气压低却不容置疑：“他想学什么是他的事，但最终要听我们的。他还年轻，很多事情他根本不懂。”

    蒋帆埋头走向考场，没有回头。他知道父母不会送来什么真心的祝福，他们的想法早已经写在脸上。他静静地站在校门外，握了握手中的准考证，仿佛那是一根能给他安慰的稻草。

    “他们永远不会理解。”　他心里默默想着，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从小到大，他一直活在父母的安排和期望中。父亲冷漠又实际，母亲看似关心却总是试图控制他的一切。他的每一步人生，仿佛都被他们规划好了。而现在，他终于有机会选择属于自己的道路，即使这条路与他们的期望背道而驰。

    校门口的广播声响起，老师在一遍遍提醒考生带好证件，尽快进入考场。蒋帆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更加坚定。

    他知道，这场考试不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考上一所好大学，也是为了向父母证明，他有能力选择自己的未来。

    坐在车里的乔若琳，看着蒋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校门口的喧嚣中，心里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她知道，儿子很可能不会走她和蒋雪曝为他规划的路。但她也知道，她无法继续以“母亲”的名义强迫他做任何事了。

    她闭了闭眼，低声叹息：“只要他能过得好，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蒋雪曝嗤笑了一声，但没有接话。他只觉得儿子的“理想”不过是年少轻狂的玩笑，等几年后在现实面前碰了壁，他就会懂得生活的残酷。

    ＊＊

    随着高考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铃声响起时，蒋帆长舒了一口气，收拾好文具和证件，与其他考生们一起走出了考场。两天的紧张考试终于结束了，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步伐显得轻快了些。

    校门口人声鼎沸，接考的家长们挤在一起，远远地，他就看到了乔若琳和蒋雪曝站在人群中。乔若琳微微踮着脚，看到蒋帆时立刻扬起手，招呼道：“蒋帆，这边！”

    蒋帆走了过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妈，爸。”现在他心情很好，着实不想再和父母起什么冲突。

    乔若琳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神色轻松，心下稍安，语气柔和道：“考完了？感觉怎么样？”

    “还好。”蒋帆点点头，语气平静。说实话，他感觉自己发挥超常了，对于考上东晟大学的行星科学专业，他是三个指头拿田螺——十拿九稳。

    蒋雪曝从一旁瞥了他一眼，哼笑了一声：“还好就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反正考得怎么样都已经定了。”尽管他知道蒋帆考的不可能差劲，但对于蒋帆这个儿子，他从来都吝啬一句夸奖。

    乔若琳瞪了蒋雪曝一眼，示意他不要在这时候说风凉话打击蒋帆。她将脸转向蒋帆，问道：“想吃什么？高考完了，必须好好庆祝一下。”

    蒋帆想了想，语气平静而疏离：“你们想吃什么都行，我跟着就好。”他反正也不会太享受和父母在一起的用餐过程…

    乔若琳和蒋雪曝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似乎因为蒋帆的乖顺而松了一口气。乔若琳立刻拿出手机订了机票：“既然你不挑，那我们就直接去经霓邻近的城市吃顿好的。”

    几小时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们抵达了一家顶级法式餐厅“众神的谧室”，周围的环境优雅而低调，玻璃窗外是璀璨的城市灯火。

    法式餐厅的氛围低调奢华，木质地板映着柔和的灯光，周围摆放着精致的鲜花和手工打造的银器。服务生行走间悄无声息，餐厅里流淌着悠扬舒缓的乐曲。

    蒋帆听得入迷，这是比伯的《玫瑰经奏鸣曲》中的最后一首《帕萨卡利亚》，全曲包含65个变奏，每个变奏都展现了不同的情感。以d小调为主，音色深沉，带有强烈的宗教情感，仿佛是在虔诚地祈祷和冥想。

    乔若琳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霞多丽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服务员熟练地端上了主菜，分别是圣雅克扇贝和搭配了鹦鹉螺鱼子酱的精致冷盘。

    乔若琳用刀叉切下一块白嫩的圣雅克扇贝，放入口中，满意地点评道：“真是绝佳的火候。圣雅克扇贝本来就是顶级食材，这家餐厅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圣雅克扇贝是北大西洋深海中的珍品，rou质细腻鲜甜，脂肪含量低却充满浓郁的海洋风味。这道菜选用的是当天空运的活扇贝，经过低温熟成后用奶油香煎，仅用少量的黑松露盐提味，保留了扇贝的原汁原味。

    蒋帆安静地切下一小块扇贝放入口中，确实鲜美无比。但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像父母那样流露出欣赏的神情。

    另一边，蒋雪曝则更青睐鹦鹉螺鱼子酱。他用银匙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鱼子酱，仔细品尝，随后满意地点点头：“这种鱼子酱的质感比普通的鲟鱼子酱更为丰富，口感也更加清新。”

    鹦鹉螺鱼子酱是由鹦鹉螺科鱼类的卵制成，因其稀有性和独特的口感被誉为‘深海的黑金’。这些鱼子酱以丝滑的质感和微咸的回甘著称，最适合搭配少量酸奶油与法式薄饼，是顶级餐桌上的珍品。

    乔若琳举起酒杯，微笑着说道：“蒋帆，这种美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到的。你现在还小，可能不懂得这些东西的珍贵，但你要记住，这才是你应得的生活。”她语气温柔，脸上的笑意却隐藏着几分刻意的意味。

    蒋帆放下刀叉，抬眼看了母亲一眼，轻声道：“只是食物而已。”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蒋雪曝笑了一声，放下酒杯，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蒋帆，这可不只是食物。它代表着一个人的品味、生活层次，还有他的圈子。我们不可能让你活在底层，那些……随便什么人，是进不了我们这个圈子的。”

    蒋帆听得懂父亲的言外之意，眉头微微皱起，却没有反驳。他握着餐具的手指微微用力，心中一阵压抑。姜茶茶的脸突然浮现在脑海中，她的笑容、她的倔强、她的洒脱，都让他感到温暖。而此刻，当他父母硬生生的尝试隔绝开他与姜茶茶的圈子时，他感受到的却是冰冷的疏离。

    晚餐在表面的和谐中结束，但蒋帆的心里却更清楚了父母的意图。他们带他来到这家顶级餐厅，摆上这些昂贵的食物，不仅仅是为了庆祝高考结束，而是想用这些东西提醒他，什么是他应该追求的生活，什么是他不该触碰的“禁区”。

    但蒋帆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对父母的暗示嗤之以鼻，居然想要通过一顿饭离间他与姜茶茶的感情。

    …毕竟他父母根本不了解他，法餐虽十分味美，但这种分量，对于他来说怎么可能吃得饱嘛？！！

    乔若琳不差钱，吃完法餐就又买了三张机票，直接飞回了经霓市。蒋帆下了飞机后表示自己高考后脑子堵的像火车站，为了避免以后发展成高考后遗症，他想要去散散步。

    说完，他也不等父母有什么表示，便挥手告别了乔若琳和蒋雪曝。走出机场后，蒋帆深吸一口气，法餐的香气还在鼻腔里打转，但胃里却空空如也。他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街对面一家霓虹灯闪烁的自助餐厅，名字还特别接地气——“老铁自助，吃到扶墙”。

    他一拍脑门，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进门的老板热情地招呼：“小伙子，吃得值不值就看你这身板能不能撑住了！”蒋帆低调地点了点头，拿起一个大盘子就杀向了海鲜区。

    从寿司到烤rou，从蒜蓉扇贝到甜品蛋糕，他一口气拿了十盘。吃着吃着，旁边一位大叔都看呆了，小声嘀咕：“这小伙子是从哪儿饿出来的？”看年龄像是刚高考完，看饭量像是刚从号子里放出来的。老板在角落里悄悄观察，开始盘算今晚会不会亏本。

    两个小时后，蒋帆还在大快朵颐，餐厅里的音乐从轻松的古典乐换成了洗脑的流行曲，员工已经开始拖地，他却依然意犹未尽。最后，老板默默走过来，递给他一张对面烧烤店的优惠券：“兄弟，我服了，咱这儿可能撑不住了，要不你换个战场吧？”

    蒋帆拍了拍肚子，心满意足地笑了：“老板，够义气！不过你这菜还是挺好吃的，下回我再来。”

    蒋帆正要出门，却突然听到旁边的桌子那边有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在交谈。那几个男人的声音并不大，但说话的内容却极具攻击性：“哎，你们听说过那个粉头发的小姑娘吗？星瀚的那个，sao得很，听说她的收费还挺合理……”

    另一个人低声笑道：“还有免费三通，哈哈，真是当代活菩萨。”

    蒋帆站在不远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并没有贸然靠近或发声，但胸腔里的怒火隐隐作响。虽然这些人没有点名道姓，但“粉头发的小姑娘”这样的描述，让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姜茶茶。

    安全起见，他没有冲上去和这三个盲流子发生正面冲突，而是安静的离开了自助餐厅。

    走出餐厅，夜色正浓，餐厅外正好距离经霓市的大桥不远。经霓市的江水在灯光下波光粼粼。他沿着大桥慢慢走着，胃虽然饱了，但心里却像堵了一块巨石。他低头看了眼手机，点开姜茶茶的对话框，手指悬在键盘上，却迟迟没有打字。

    “她应该没事吧？”

    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可随即，他又想到姜茶茶一贯的坚强，总是一个人扛下所有事情，从来不愿让他担心。

    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呢？如果那些传言、sao扰以及莫须有的污蔑，真的已经伤害到了她呢？

    蒋帆沿着大桥缓缓前行，夜风拂过，江水的波光让他一时有些恍惚。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拨通了姜茶茶的视频电话。

    几声铃响后，电话接通了。画面里，姜茶茶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她还是那副张扬跋扈的模样，粉色的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在和往常一样逗弄他：“哟，小王子，这么晚了给主人打电话，是不是屁股又寂寞了？”

    然而，蒋帆看着屏幕里的姜茶茶，眉头却越皱越紧。她虽然笑着，但桃花眸里少了那份潋滟的光彩，整个人透着nongnong的疲惫，甚至带着一丝掩盖不住的憔悴。她的笑有些僵硬，像是在故作轻松。

    “你怎么了？”蒋帆低声问，语气里带着关切，“你是不是没睡好？最近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

    姜茶茶一愣，随即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带着她特有的轻佻：“麻烦？能有什么麻烦？我的麻烦就是你考完试不早点请我吃饭，亏我天天给你送面包。”

    她靠在床头，扬起眉，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随意：“别想太多了，小王子，我过得挺好的。”

    蒋帆没有被她的伪装骗过，他盯着屏幕，目光沉了沉：“小公主，你别骗我。我刚才在自助餐厅听到几个人提起‘粉头发的sao妹子’……你不会告诉我，这和你没关系吧？”

    姜茶茶的笑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常态。她扬起下巴，嗤笑了一声：“这种傻逼的话你也信？就当他们在放屁好了，别浪费脑子去想这些垃圾。”

    蒋帆沉默了几秒，语气更低了些：“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茶茶看着屏幕另一头的蒋帆，叹了口气，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发生了什么？没发生什么啊。不就是有些人看我不顺眼，网上喷了几句，线下也不敢真对我怎么样。怕啥？你茶姐能被这点事儿吓到？”

    蒋帆紧紧盯着她，心里却越发觉得不安。他看得出她在逞强，那种强撑的笑容，和他过去无数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表情一模一样。

    “小公主……”他低声开口，语气里带着隐忍的疼惜，“你不用逞强的。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陪你一起面对。”

    姜茶茶愣了一下，随即故作轻松地笑了：“小王子，你陪我面对？你高考才刚结束，我才不要你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乖乖准备上大学去吧，别被这些破事儿分了心。”

    蒋帆看着屏幕里的姜茶茶，她的笑容依旧肆意张扬，可那种无声的疲惫像是一个刺骨的寒流，瞬间席卷了他的心。他知道，她不想让他担心，更不想让他牵扯进这些事里，但正是她的这份隐忍和逞强，让他更加心疼。

    “好吧。”蒋帆叹了口气，妥协道，“你要是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不希望你一个人扛着。”

    姜茶茶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但很快掩饰了过去：“知道了，别这么婆婆mama的。早点回家吧，我挂了。”

    姜茶茶挂断了电话，屏幕瞬间暗了下去。蒋帆站在大桥上，依然保持着通话时的姿势，手机紧握在手中，夜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微微凌乱。他低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屏幕，心底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愤怒、心疼、以及nongnong的无力感。

    他闭了闭眼，耳边回响着姜茶茶那句“我才不要你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带着她特有的轻佻，但他却知道，那是一种故意的伪装。她不想让他担心，却让他越发揪心。

    蒋帆抬头看向桥下的江水，江面波光粼粼，映着城市的霓虹灯光。他握紧了手中的手机，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而坚定。

    “小公主…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担心，但我怎么可能真的不担心？”蒋帆低声自语，话语里带着压抑的情绪。

    他回想起姜茶茶屏幕里的笑容，那种勉强支撑的样子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深吸一口气，喃喃道：“你可以不说，但我一定会查清楚。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些恶心的东西。”

    蒋帆沿着大桥缓缓走下，城市的灯火照亮了他的脸庞，却掩不住他眼底的疲惫和忧虑。他知道姜茶茶一定受到了什么不公平的对待，那些传闻、网暴、以及她故作轻松的态度，全都说明她正经历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他迈步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脑海里浮现出姜茶茶送给他面包时笑的潋滟的眼睛、姜茶茶清理山羊圈时和山羊打架的嚣张、姜茶茶帮小狗狗们找到新家时发自内心的快乐、姜茶茶照顾小星星时的温柔与细致…

    “如果我连你都保护不了，那我还算什么男人？”姜茶茶将他压在身下时，他狂乱的喘息出声，不断的叫着要她cao他，每每被她的权威所填满，他都感觉到被完整的征服与驾驭。他平时也十分懦弱的满足于被姜茶茶呵护在她的羽翼下，但此时他突然想要强势一把，站出来保护她。

    蒋帆攥紧拳头，心里暗下决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让姜茶茶脱离这场泥潭，为她撑起一片真正的安全与自由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