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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见,大抵都是目不识丁的农家女。有眼界和陈娇聊天的,十中无一。也不是看不起不识字的粗鄙之辈,只是很多事,识文断字者做来,天生就要妥当一些。楚服不但能识得几个大字,而且天生就很会来事,陈娇让她办了几件小事,她都办得很合陈娇的心意。她脑海中的那个声音自然是不喜欢的,她多次反复要求,让陈娇,“杀了她,若不然,也将她送出宫去。”陈娇不理会她,被逼得紧了,她只问,“她并无丝毫劣迹,办事又尽心尽力,杀了她,谁还会用心给我办事?”身居高位者固然风光无限,似乎生死予夺尽在掌握之中,但其实在陈娇这个地位上,才觉得自己的尴尬,每办一件事,都要照顾到长辈们可能的想法。她舅舅就很喜欢她的慈和,多次夸奖,“阿娇最难得看人命很重。”在她手底下做事,不但可以时常分享太子妃赏赐的珍馐美味,犯了错顶多受几道板子,陈娇从来不施rou刑。长此以往,身边人服侍自然更积极,谁都想到陈娇身边服侍,不但有体面,钱也多些,更重要的,还是太子妃人很和气,又肯提拔。其实很多时候,底下人所求的东西,对于上位者而言实在是太过微小,小到根本都不会为上位者在乎。刘彻就从来都不要身边人爱他,他最好身边人都怕他怕得要死,不敢向别人嚼他的舌头。太zigong中的事,如今已经很难传到别人耳中,陈娇也不知道是刘彻吓的,还是她笼络住了人心。倒是她开始影影绰绰地听到了皇后在椒房殿里的言行。一年多了,她渐渐地浸yin到了宫中,更像是一个太子妃,而不是长公主的女儿了。楚服因为为人和气,谈吐爽快,行事又有侠气,就很受宫娥们的喜爱。据说好几个年纪小一些的小宫女,还把她视为“比太子还要好看的jiejie”。过了平阳公主的生日没有几天,楚服就和陈娇咬耳朵。“听说公主并不太喜欢您送的玉璧,在皇后跟前抱怨了几句,说您虽然面上和气,但私底下似乎没把几个姐妹放在心里。”姑嫂不合,天经地义。别看母亲和王皇后曾经如胶似漆,自栗娘娘黯然下台,王皇后封后的那天开始,姑嫂面上笑着,私底下也不由渐渐有些疏远了,否则,母亲又何必在太zigong里抱怨她对椒房殿太殷勤?不过,这也还是楚服第一次传进王皇后的坏话,从前她递来的消息,无非是王皇后爱吃什么,爱玩什么,最近是否又没有睡好。陈娇不免抬眼一扫楚服,轻轻地“哦”了一声。她在脑海中问,“这就是她的错?她传递是非挑拨离间……该不会,她是王皇后的人吧?”那声音便久久地沉默了。陈娇有些诧异。她还以为那声音会乘胜出击,乘着她起了一丝疑心,大肆抹黑楚服,让自己将楚服逐出宫廷,从自己身边赶出去。这声音虽然存在于她心头,在她的识海中有一席之地,但似乎也无法掌握到她的全部思绪。对她的盘算,她几乎一无所知,所知者,只有她特地发问的几句话,与她所听到,所见到的情景。她就像是另一个人,透过陈娇的眼睛与耳朵,被困在她的躯壳内,感受着整个世界。却全然不明白她的絮絮低语,对一个易感的小女儿,会有怎样近乎毁灭的影响。多有趣呀,一个甚至算得上有些迟钝的声音,却点醒了陈娇自己。她并不着急催促,只是微微翘起唇角,沉浸进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过了很久,才有一声长叹,将她惊醒。那声音是浩然的,带了无穷无尽,数不尽的凄楚,却也有一丝暗暗的甜蜜,她说,“不。”“她所犯过唯一的错,就是爱你。”最近天子人不太舒服,很少向皇太后请安,陈娇给外祖母行过礼,就坐到她身边去,向她说着天子的病情。“已经安排了良医进宫诊脉,也举行了两三场盛大的巫祝。舅舅昨日里已经可以起身在庭院中散步了。”“天命所归,病魔纵使凶狠,只要祭祀得当,破解得法,自然而然也就会消退的。”外祖母很满意,她拍了拍陈娇,“都是祖宗保佑!”陈娇就跟着笑起来,却不敢说一句不对。她虽然根本不信巫魔卜算,但也不会把这种话堂堂正正地说出来。“上一代人照顾后代,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像是我们,除了托赖祖宗们的荫庇之外,不是还指望着您的照看吗?”皇太后不禁就笑了,她亲昵地紧了紧握住陈娇的手,打趣一样地说,“你是有事求外祖母了吧?”和外祖母又与和母亲不一样,还是要客气几分,但也不必过于客气,爱屋及乌,老人家的长子已经是天下最尊贵的人,难免就对长女与次子多了几分牵念。长女的这个女儿,又是从小在身边长起来的,不宠她宠谁?这份宠,还是带了不讲理的专宠、偏宠。——在梁王一事后,皇太后和天子之间,毕竟是有了心结。“是想从长乐宫中求几个人。”陈娇带了几分不好意思,“要能够放心使唤的……如今太zigong中的奴婢们虽然听话,但伶俐解语的不多,想请您身边的老人帮着教导甄别,寻找几个可造之才,放在身边听用。”外祖母神色一动。眼睛看不见,就更依赖听觉,陈娇话里细微的情绪变化,没有能逃得过她的耳朵。“怎么?”她慢慢地道,“你话要说清楚,是要听话的呢,还是伶俐解语的,是要老实些的呢,还是要生得好看的。”又道,“你们还小,都没有成人,你也不要太心急了。”陈娇小声说,“不是我心急……平阳公主已经在府邸中挑选美人了,虽说没有当着我的面臊我,但我也很下不来台——好像我多么妒忌一样。”皇太后顿时勃然大怒。“天子还病着!她身为女儿,不仔细侍疾,反而在这样的事上下工夫!”又数落陈娇,“你身为媳妇也是一样!父亲生病,做儿子的应当衣不解带,用心照顾。真正的孝子,这时候哪还有心思想美色上的事!为了体现你的贤惠,你是要损坏太子的孝道?”陈娇慌忙跪起来说,“外祖母息怒,是阿娇不会说话,阿娇年轻不知事,还要您教诲。”太后余怒未消,“来人!把皇后、太子请来!”老人家年纪大了,平时说话做事都很慈祥,总是尽量照顾到各方面子,就算是发作皇后,往往也发作得很缓和。像今日这样疾言厉色,霸道内蕴的表现,陈娇都是第一次看到。她只好在一边跪坐,听皇太后数落皇后。“阿启正病着,无疑应该禁绝女色,甚至荤食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