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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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还是负责起了月读生活起居,毕竟前有顾复之恩,即使这人罪该万死,也无法弃之不顾。他的警戒和敌意体现在日常生活中,除了必要的照顾外,唯恐避之不及地将所有接触降到最低。 月读虽说醒了,但一日里大半时间都处于昏睡,流产对身体伤害极大,无力负担化形的消耗,导致四肢末端出现了黑色结晶,柔软的人体组织消退,晶体逐渐扩散成片,像矿石中的黑曜石,又像某种坏死的组织。荒去看了,跪在床边闭口不言,只留下一点吃食后起身离去,放月读听天由命。 自他预言不准,就避免村人微词而离群索居,日子本就过得拮据清寒,现在起多了一张嘴,平时储备的物资就显得不够用,只能多采草药和狩猎贴补家用,去山里干活一趟都得去掉小半天。没想,正值农闲,村里的熊孩子欺负到家里,一想到床上躺著病恹恹的老师,荒扔下竹篓,三步并两步飞奔回去。 没想到,平时就是地痞流氓的小霸王们一个个从家里争先恐后地跑出来,一个个大惊失色、魂飞魄散的样子。荒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老师有什么三长两短,拔腿跑回家中查看。 而月读仍好整以暇地躺在布团上,早上放置的吃食被移开一段距离,显然被他人捷足先登。可月读依然气定神闲地望向他,眼中无半点波澜和畏惧之色。 「你!」荒站定在房门口,情急之下还是喊出了最熟悉的称呼,他快步向前检查月读是否无恙。好一会才冷静下来,眼神冷冽,声音降了几分,「你做了什么?」 月读不住眨眨眼,他对荒虚张声势的表现不放在心上,他侃侃而道:「分享故事。」 荒不认为月读能用三言两语就打发那些人,他不自觉拔高音量:「怎么可能?」 月读半瞇著眼回忆道:「从前有户人家,家有一独子,却又领养了一个孩子,作为儿子一直不理解父母为什么要领养一个弟弟,但两人还是成为了兄弟日子也一天天过去,直到一天家里遭逢巨变,真相是这个领养回来的弟弟才是双亲的亲生儿子,哥哥和那户人家根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早已名利涛天的哥哥就把所谓的弟弟赶出家门。只剩哥哥将家族的所有知情者赶尽杀绝,现在只剩下最后的证据,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人会知道事实真相。」 月读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小刀在空气中比划几下,倒真的有几分疯癫的意思。他模仿起叙述者的口吻,煞有其事地道:「你们猜这个哥哥现在找到了最后这一个人没?」 话里话外,不言而喻。 荒默然。 荒从外头揹回竹篓,篓子里有几根竹子、除此之外大多是写野菜、果实和一些常见的药材,今天收获欠佳,已经几天吃不上rou了。 「为什么不反击?」月读问,他自认把孩子养得很好,不是这种遇事会忍气吞声的性子。 荒瞟了月读一眼,拿出刀子开始削手里的竹子,道:「那群人里其中两个失去了父亲,是因为我预言错误,出海遇上海难的死的。」 两人沉默许久没有只言片语,最后荒才听到月读不带情绪的声音问道:「你恨我吗?」 「说不恨你信吗?」他讥讽地反问,说完他就小小地懊悔了一下。 然而月读只是盯著他手上多出来的粗糙和细小伤口久久移不开眼,道:「你是预言之神的徒弟,可不是谎言之神的。」 荒从那时开始就特别提防月读祸从口出,就怕月读又胡说八道愚弄村民。但出乎意料,在月读的下马威后反而让村里那些老向他找碴的毛孩子安分很多,不敢再到他面前造次,他的杂务工作顺利许多,不论是到市集买卖都能早些时候结束。 荒默默地接受了这份好处带来的改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接受也非一蹴可及,月读的存在是润物无声的,洞悉人性的恶神悄悄改变了许多事情,原先因为预言失准对他敬而远之的村民都开始对他有好脸色,就连那些不时欺负他的孩子父母火冒三丈的找上门来,在与月读长谈后都笑容满面的回去。 「你都说了什么?谎言是不能长久的。」就是对恶神作为深恶痛绝的荒也不禁佩服月读颇有手段,也不忘警告对方注意分寸。 「我只做了我原本该做的。」月读对此波澜不惊,淡淡说道。 「你该做什么?」荒理直气壮地反问。 听完,月读面色没有喜怒,只心中怀揣著微不足道的心愿。 「庇佑你,无风无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