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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血

    你顶着周围诡异的目光把面包一点点嚼碎,终于咽下最后一口食物。

    这种折磨人精神心志的情境你经历了不下十次,从格内安把那个人头从楼上扔下以来你们于这栋酒馆就有了种无形的威慑,并且无论上楼下楼都有谁如影随形的注视。

    不过格内安最近的行踪越发隐蔽了,你敲响了他的房门不下二十回,却只有三回被打开过。他大部分时间都不在。

    你倒不急着取龙血,现在不过入秋时节,开学季在二月,时间充沛,你纯粹是心中不安。

    把碗放在盘子上码好,一边的侍者沉默地把餐具收了下去,你下意识道谢,只得到对方阴沉的注视。毕竟你们把人家老板杀了。

    你深深叹气,上楼进了自己房间,推开窗子,外头是截然不同的秋景。对你而言秋天是象征丰收的,村中大开祭祀,宰牲喝酒,麦垛也堆起来。眼下却只有发黑的树枝横七竖八罩住窗口,把白惨惨的天胡乱分成数百块,唯一在动的只有零丁的枯叶。

    吟游诗人对此景或许可以高歌一首,你不行。关窗后你扑到床上,又起身走到桌前坐下。你开始翻行囊,你从村中出来什么都没带,眼下却有了一个被塞得鼓鼓的皮革书箱——里边没几本书,衣物外是一些纪念品,你都不记得这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是哪来的,或许是一些旅店赠的。

    你出来时是身无分文。他们的来源系于一个人,格内安。

    你明白心中郁结的是什么了。你出走他乡,安全感极度缺失,人景都是陌生的,唯一熟悉的竟还是认识没多久的格内安。你并不耻于依靠他人,人只要还在社会中就不存在真正的独立,这无可厚非,重要的是依靠对象都缥缈起来。

    更何况你明明是他的雇主!!怎么都不该是被养的那个。

    交易是必须存在的,你也必须付出些什么。不然就会像当下格内安失踪一样,你雇金都没出,更别提合同,连去询问他的行迹都不配。

    你思绪紊乱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房门被敲响了。

    “贵安啊贵安,我是来…嗯…”你面前站的是个看起来最多十七的银发少年人,衣物质地和绣纹倒很讲究,你推测那或许其实是什么含铭文的法器。

    他尴尬地挠头,半天说不出话,被藏在边上的同伴们搡了一下又踹了一脚,他愤怒地瞪了那踹他的人一眼才勉强继续道,“我们就是来问一下什么时候上山屠龙,这旅馆都快住成家了。”

    “当然随时可以啊…你们问我做什么?”

    那银发少年指了指隔壁房间,然后似忌讳什么般十分小声,“那边没动静啊,当然过来问你啦。”

    “等等……你们问他做什么?难不成我们还能拦着你们?”

    他表露出对此的匪夷所思:“你当真不知道?”

    “我该知道?”

    你们对着连抛几个问题,终于有人受不了了:“用问题回答问题就该被纳入法案禁止掉。”

    你循声望向那不知哪窜出来人,和方才那少年差不多大,他面上死气沉沉,朝你看来,平静道:“小姐,若你真不知道那就我由来解释吧。”

    “以您的年纪出现在这,想必是冲着迭戈学院的录取名额来的。条件是一滴西岸龙的心头血。”

    你点头,扫视了下外头的人,十几号年纪相仿的男男女女,这还只是出了房门站在这的。

    看来还挺多人想要这名额的。

    “情况你也看到了。迭戈学院作为唯一受皇家和教会认可的学院,入学名额怎么可能这么好拿。西岸龙的心头血,系全身精气,心脏再庞大也没那么多精血给大家分,况且龙的心脏一旦受损就会开始腐烂,彻底报废只需要三个小时。”

    “也就是说,一旦有人率先动手,留给剩下的人只有三小时。”

    “若我们直接上山斩龙,你那位同伴知道了真不会把我们咔嚓了?”那银发少年突然凑过来,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我们都挺讨厌那些偷偷上山采血的人,明明大家一起配合就成的事非要弄得损人不利己。”

    你默默站在原地消化这些信息,你对魔法相关所知甚少,全听他人分说。

    这套说法和你从格内安那听到的可不一样。他对此一向不急不慢,也不知是不是不上心。

    你抿了抿唇,心绪乱飘。

    若真是如此,他为何又要把那个头颅抛下去威慑众人呢?不就是防止有人偷摸上山。现下虽然有龙这一强大的共同敌,目标相同,但不免有小团体,选出个领头羊一声令下组织起来是最保险的。

    你的忧虑写在脸上。

    “诶诶…小姐,小姐,给个回复啊。”

    “我会尽量告诉他的。”你应下,又有点心虚。你不太确定能不能找到格内安,可是你找不到就更没人找得到了。

    那群少年道谢,嘻嘻哈哈地走了,留你一人对紧闭的房门静默。至于死去的店主,心照不宣,没一个人提起。

    你长叹一口气,准备把自己摔回床上,一回头就和落在窗台上的人对上视线。

    “……”

    他还在拿披风的一角去擦脸上的血,显然没想到会直接和你打个照面,一时间手僵住了,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把左手背到身后,右手扶着窗框跳了下来,对你扬起下颌,看起来心情很好,“走吧。”

    “什么?去哪?这血又是?”你不明所以,脚还是向橡木桌台走去,准备拿小皮箱。

    格内安抬起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只朴实无华的玻璃小瓶子,他把那鲜红的液体晃了晃,辉光流转,洵怪非常,“拿到了。”

    你脚步一顿,定睛看了好久,最后惊疑道:“……这是…龙血?!”

    你来不及欣喜,且懵且惧地把目光移向房门外那群人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