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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临雍起身,往手炉里又添了几块银炭,才将手炉递给任婉:“天寒,你底子再好到底也是个女儿身,暖暖吧。”两人并排而出,一红一黑的身影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毕竟还在年内,星云馆内客人甚少,唯一注意到的无非也就是刚好返身回来的碧娆。碧娆一身水绿衣衫,在房门口呆立着,目送两人离开。刚出星云馆不久,赵临雍顿住脚,任婉不明所以也就跟着停了,就见赵临雍轻轻绕至身后,为她将斗篷的帽子翻起戴上,妃色斗篷掩映下,任婉苍白惯了的脸颊也似乎有了一丝红润。赵临雍问道:“走的时候倒忘问你了,这么大的雪,怎不叫令仪或者黎音丫头打把伞?雪这么大,一不小心冻坏了可不好。”任婉笑道:“哪里就这么金贵了?雪下得这么好,打把伞岂不煞风景?再说,这不还有斗篷和手炉吗?”不知是尴尬还是原因,任婉说完就往前走去,也不再管赵临雍。赵临雍这才注意到,任婉今日穿的这件斗篷其实十分精致合身,任婉在前边走着,虽是步步生莲,但却少了一丝女儿情态,赵临雍不由心底暗暗叹惋,到底肩负了这般责任,无时无刻不都活得艰辛。星云馆在内城最繁华的街道,自然出门不远就是熙熙攘攘的耍花灯的人群,花灯个个小巧精致,看得人眼花缭乱。任婉并未停留,赵临雍也就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走了许久,一直熙攘的人群开始渐渐少了,街上只零零星星有几个醉汉,赵临雍这才注意到原来已经到了城门口。城门自然是早就关了的,任婉轻轻翻身而过。赵临雍也毫不迟疑跟上,飞身越过,这才发现城门外正有两匹骏马,一匹乌黑,一匹雪白,任婉正半倚在那匹雪白的马儿身上,等着赵临雍过来,手炉也早放到了路边。等到赵临雍到得跟前,任婉左手一扬,马鞭已稳稳落入赵临雍手中,随即翻身上马,爽朗笑道:“赵公子,今夜雪正好,赛场马如何?这马是我特意吩咐黎音准备的,两匹马我也都没见过,算是公平。若赵公子乐意的话,就以落亭峰山脚为目的地如何?”赵临雍一笑,翻身上马,朗声答道:“任姑娘发话,哪敢不从?请。”“请”字话音刚落,就见任婉掉头,马鞭一扬,往西急驰而去。赵临雍不禁哑然失笑,连这般小便宜也占,也忙调头追去。这一刹那的功夫,任婉已奔出去老远,只看得见被风带起的斗篷上下翩翩。簇簇雪花纷纷而下,漫天飞雪掩映下,妃色依旧美得触目惊心。赵临雍不由一失神,速度又放慢了些许,这下任婉早已纵马跑得不见了踪影。等到落亭峰山脚,早已没了任婉的身影,只有马儿在雪地里安稳地等着主人归来。赵临雍勒马,四处扫了一眼,并未发现任婉,目光一抬,却见一抹妃色的倩影在山腰间若隐若现,显是往山上去了。赵临雍翻身下马,急忙跟上前去。任婉在山腰的墓前默然,并未注意到悄然出现在身后的赵临雍。许久,终于深深弯腰鞠躬,墓碑上的“顾丹心”三字毫无保留地落入赵临雍的眼底。任婉转身,正要离开,见赵临雍伫立身后,不由一笑:“赵公子这下倒是很快,但赛马怎那么慢?”赵临雍抱拳:“任姑娘英气不输儿郎,在下服输。只不知,任姑娘深闺之中,如何马术如此精湛?”似是想起了什么,任婉声音突然低了下来,说完转身从小道往西边谷地去了,赵临雍紧紧跟上,这才听见雪里夹杂着的低语“是云涯教我的。”小道崎岖,赵临雍走起来也有些吃力,任婉却速度飞快,一会儿就到了西边一处低谷之中。待得赵临雍赶到,霎时被吸引。漫山遍野的梅花开得烂漫,仔细看去,龙游梅树枝虬曲婉若游龙,照水梅花开向下中具台阁,雪海宫粉雪海香涛波波沁人,甚至还有最为珍贵的别角晚水,花瓣重重清香幽雅。整个低谷竟似一处别致而珍贵的小型梅园,幽香阵阵却又不为人所知。雪花纷纷洒洒,雪却积得还未很厚,赵临雍缓缓向梅林走去,脚底发出些许窸窸窣窣之声,不由停了脚步,怕惊扰了花树下的那个人。重重叠叠若隐若现的梅花雪海里,任婉静静立在花树下。朵朵梅花清冽傲寒,任婉伸出手去触摸一朵别角晚水,痴痴地望向掌心的花苞。赵临雍叹道:“都说雪花红梅是世间美景,雪海香涛更是人间难见,今日有幸,竟然得见如此盛景。”眼里望过去,目光定格在那个似是被定住的女子身上。“听顾先生说,十三年的时候,我与云涯在康城游玩之时,一心爱上抚远将军府的红梅,怎么也不肯走,死乞白赖在人家将军府上硬待了两个多月,云涯这才暗中遣人四处为我移植来这些梅花。”任婉缓缓放下手,语气里有淡淡的凄伤。赵临雍颇为讶异,道:“十三年?听说那时嘉州都传你们夫妻不睦,想来是谣言罢了。整个梅园虽不大,但株株皆是名贵之极,尤其是这别角晚水,据传天下只有一株,我也只在画上见过罢了,他要得到这株梅花,想来也必费了不少心思。他肯这样待你,又怎会不睦?只是,顾公子为何不将这梅园建在安靖侯府中,反倒是建在城外这么远的地方,若兴致来了要赏梅,倒也不能随心了。”任婉回头,看向赵临雍,却不说话,反倒是轻轻一理斗篷,蹲下身来,掏出随身的匕首轻轻拨开树下的积雪与泥土,不一会儿,就见任婉抱出一个酒坛来,拍了拍坛身,笑道:“过来喝酒。”赵临雍笑笑,也不迟疑,走到任婉面前,两人就这样背靠梅树席地而坐,任婉将酒坛开封,立时就有一股清香蔓延开来。任婉狠狠喝了一大口酒,这才开口接道:“当年守丧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这个地方,云涯带我来过。”赵临雍接过任婉递过来的酒坛,喝了一口,酒香虽浓,喝起来却只觉得劲道大而并无十分珍贵,不由诧异。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任婉低声道:“不是什么好酒,先生说是顾云涯亲手酿出的第一坛酒,本想与我共饮,却因拿不出手,只好自己悄悄埋在这里,想着埋几年或许就会好点,到时等他凯旋,也可与我不醉不归。”抬头看了看枝头迎着风雪怒放的梅花,自嘲般地笑了笑:“令仪那丫头总说我傻,其实云涯何尝不是呢?这酒埋久了也不过就是香味更浓罢了,味道终究还是那样。”赵临雍愣在那儿,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把酒坛递给任婉,任婉也不再说话,只静静地喝着闷酒。许久,赵临雍才开口问道:“你在担心他吧?自去年起事以来,这近半年来都再没有听到西边的消息,想是没有太大进展。”说完见任婉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