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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用力握拳。如果真的有饥荒,那么博陵的米粮的确不能往外流了。“你既然是督邮,春耕将至,你再去趟易阳,在郡守那里点个卯,然后巡视全郡吧。”“是!”督邮为郡守属官,巡视全郡也应该由郡守下令。霍文钟见自家父亲又直接忽视郡守的权威,也不好纠正。反正就算纠正了,到最后他还是会照做,才是不要顶撞父亲了。至于巡视全郡的事,自己与陶郡守说吧,这本是督邮分内之事,陶广志会同意的。聂冬独自坐在书房内,面色深沉。他能预测出春天将有饥荒发生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早在赵县时疫发生后,他便开始研究博陵县志。身为列侯,直接动用特权从张县令那里将博陵近二十年的县志全部调出。没有什么比直接县志更能说明一地风俗的方法了。县志上不仅清楚记录了每年的大事,而且连气候和降雨都必须详细标注。古人用最朴素的方法记录天气,然而缺乏科学理念,并不能从这些繁杂的记录中推测出什么。聂冬不同,他带着上辈子完整的知识来的。看过了县志,又不断派出侍卫乔装成百姓的样子去各地调查。终于得出结论,今年将是大旱之年。前兆也十分明显,雨水减少,冬天十分干冷,降雪也在减少。原本休养生息的国家,再陈睿去年的一道征税令下,又显得疲惫不堪,连yin-祀都出现了。聂冬想到了那个口出狂言的净义和尚。“天灾、人祸……”聂冬缓缓叩击着书桌,“改朝换代,或许真的能成功。”没错,他已经下定决心炒了自己的老板。陈睿还不到二十,无病无灾,最少还能当二十年的皇帝。他与霍明明又不知何时会穿回去。在陈睿手下讨二十年的太平生活太难了。博陵侯这破败身体或许活不到二十年,一旦自己死的时候,霍明明无法穿回去而是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霍氏家族能庇佑霍明明吗?聂冬从来不喜欢将喜欢的人交托在别人手中,他必须给霍明明铺一条路出来。只是霍文钟以及霍氏家族能跟自己一条心吗?不论是屯粮,还是练兵。包括霍文钟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老侯爷只是普通瞎折腾罢了,这些折腾有利于博陵,所以他可以对张县令呼来喝去。而张县令虽然是朝廷派来的官吏但对他与池安之间的私盐买卖视而不见,也是因为老侯爷所做的对博陵有好处。博陵经营好,对张县令也是政绩。自己反叛,张县令肯定第一个站出来与他为敌。毕竟说到底,列侯只享有税收供奉,并没有行政与兵权。靠自己府上三百护卫,对抗整个县大营,甚至是郡大营,聂冬还没这么蠢。只是大旱加上陈睿的征税令,让聂冬看到了一线生机。列侯谋反当然是不行的,百姓承受不了税收重压后反抗是可以有的。聂冬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按照净义和尚所说的走上了谋逆之路。一想到那个和尚还被自己关在府里最偏僻的小院子里,不由揉了揉额头。净义仿佛就是在等待聂冬的到来。自从年前他与聂冬说起自己的谋反理论后,就被聂冬关押在这方小院里,四周全部由侍卫看守。如今再次见到聂冬,净义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数月未见,侯爷看起来精神许多。”“承蒙皇恩,小女成为齐王妃,本侯气色自然是好的。”聂冬道,“倒是大师这几月,过得如何?可有侯府下人怠慢了?”“府上一切都好。”净义道,“侯爷此来可是要与小僧说说佛理吗?”说个屁!聂冬默骂。明明知道老子来意,这些古代谋士们还喜欢装个高深。于是板着博陵侯那张冷脸,肃然道:“不知大师对yin-祀有何看法?”“按照朝廷律例,yin-祀与巫蛊厌胜之术一样,皆是死罪。然而……”净义话锋一转,“佛说三千大世界,这天下诸佛又岂是朝廷律法所能限制的。百姓虽愚昧,倒也实在。这尊佛不灵验了,换一尊来拜,也是常理。”能把yin-祀说的如此清晰脱俗,也别无二家了。净义一句三千大世界便给yin-祀找到了合理性。聂冬觉得,自己在与净义聊几句,净义也能迅速列出博陵侯造反的一百条正当理由。“侯爷应当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净义笑道,“小民们所求不多,谁能让他们吃饱肚子,他们就拜谁。阿弥陀佛,在净义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了。”聂冬也跟着笑道:“那你看,当下谁能让他们吃饱呢?”“这一点,侯爷比小僧更清楚。”净义恭敬道,“博陵素来是鱼米之乡。”“犬子在数月前曾在易阳郡城与博陵县间的大山处见到不少流民。大师乃是高僧,继续留在侯府也是屈才了。”聂冬站起身,“普度众生才是大师应当做的。”说罢,竟让人送来了一百两银子给净义。净义一愣,这是要放了自己?还准备问几句时,聂冬却已经走了。不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在侯府之外了。净义怀里揣着一百两银子,在府外呆了三秒,顿时雇了马车朝易阳郡而去。他当然知道易阳郡与博陵县之交的yin-祀是怎么回事,毕竟是他主导的。博陵侯已经有了谋逆之心了,这是暗示他去做渗透工作啊!净义大笑,他果然没有看错人!三月,春回大地。张县令照旧组织全县开始春耕大计,各司曹主办集中到县衙内领取种子,随后要发往各村。这都是熟练工了,谁料半路杀出个博陵侯,把县衙内诸人吓了一跳。“侯爷您怎么来了?”张县令笑脸相迎,又赶紧命人去奉好茶来。聂冬大摇大摆的坐下:“本侯听说,这次春耕的种子有人以次充好?”张县令两道眉毛顿时竖了起来,谁不要命敢在博陵侯府的种子里做手脚,一个扫眼,下面的司曹们各个面面相觑侯府春耕的种子是第一批发下去,全部都是最好的啊。“您说笑了,每年侯府的种子都是最好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下官这就去彻查。”张县令赔笑道。聂冬品了口茶,将在场众人都看了一遍,直到几个司曹额头布满了冷汗,这才缓缓开口道:“难道在张大人眼中,本侯只关心侯府一家吗?本侯的心胸就如此狭小?”嘎嘣一声,张县令脑海中的那根弦……断了,心中咬牙切齿这博陵侯,绝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