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orn梦女】七是一个独特而有魔力的数字【1】
很少有人知道阿娜斯塔西亚的阅读和理解速度快得惊人。在很小的时候她就曾因为看书真的像是在“看”书而被嘲笑过,而哭诉换得的结果是被父母要求放慢翻页速度。这个就像身为左撇子却用右手吃饭一样,是个陈旧而毫无意义的习惯,却也如同变色龙的保护色,轻松地帮她融入各种环境。 直到遇见里包恩。 “如果你看完了的话,就不要继续发呆。” 阿娜斯塔西亚记得那个黑西装的小婴儿抽走那张她盯了好久的试卷扔到一边,毫不留情地揭穿她的把戏。 “给你十分钟,否则就去跟阿纲一起特训吧!” “没必要因为别人的目光就去掩饰这些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娜斯佳。” 但她不太记得最后那句轻飘飘的话,究竟是不是只存在于她的臆想。 后来她真的没在掩饰自己的特殊,近百页的数据不到20分钟就能在脑子里分析个完全,就连威尔帝都有些惊讶。不过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抱怨自己为什么不早说还拖慢了实验进度。 因为你会剥削我,让我去做烦琐的处理的。阿娜斯塔西亚委屈,阿娜斯塔西亚不说。 现在她躺成山的文件里,设施的建造,火焰的研究,不明所以的建筑和实验,零散杂乱的数据和参数。太天马行空了。如果只是信息碎片她完全不可能想到这么庞杂又奇妙的计划,一个同时涉及时间和空间的计划。但这些信息多到,仅仅把它们排列出来就可以勾勒出整个进程了轮廓,她只需要再把空白部分填上该有的人物。 “未来”在她眼前浮现,但她手中却还捏着一块多余的碎片,是她在这个未来中找不到的“自己”。 她听见门板破碎的声音,心中暗叹入江还是低估了白兰。这个人可相当于一个没案子可破的福尔摩斯。 “啊,小正已经暴露了吗。”她懒洋洋地说,脑子里充斥的大量信息的后果就是只能说出最表层的话,“从时间上来看你是先来这里了,真是荣幸啊。你怎么发现监控被动手脚了?” “你和小正似乎都觉得我不会怀疑你们呢。”白兰的声音轻柔甜腻,像是加冰的芒果气泡水,浓稠而冰冷。 啧,我现在躺在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阿娜斯塔西亚想着:“果然不是我的错觉啊,你的小正可是给我提供了不少方便。不过,你也从没信任你的小正吧?你的同位体,我猜是你的同位体,不然没必要如此大费周折。你抓捕同位体的计划开始得要比组建六吊花还要早,但没有任何记录说明你的小正知道这件事。还有你的那个秘密的小队,你很早就在有目标地寻找他们了。” 10年间的未来、属于这个世界的过去如同画卷一般展开,她端详着纷乱交杂的线索,框架全都搭建完善,留白部分也并不存在多少种可能性。所以,多余的碎片只会说明,她,并不属于这个未来。 “火焰、不,指环才是重点。七的三次方指的是彭格列指环,和彩虹之子吗?所以你要十年前的泽田他们过来,小正的叛变或许还算是帮了你。但是还有一套7是什么?你可以窥私所有的平行世界,所以你的戒指必然是其中一环。哇——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能给叛徒吗!” “老师说了这么多,是觉得我不会杀死你吗?”白兰蹲在她身侧,手指危险地抚上女孩脆弱的脖子逐渐用力,“真没想到老师这么厉害呢。本来还想让老师好好看看彭格列溃败的场面。这张脸又会因为那个Arcobaleno的死亡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好可惜呀。” 两双紫晶一样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对视,冷漠和冷漠,平静和平静,被彼此生生剥开的灵魂在对峙。缺氧让阿娜斯塔西亚的脸逐渐涨红,却也让她更加确定:“你快……无聊死了。” 你快无聊死了,当世界不再存在不确定,当你变得全知全能,当你毫不意外地经历这些早就看到的未来,被背叛不意外,被追随不意外,被憎恨被爱戴被仇视,都不意外。你快被这种无聊逼疯了。你渴求看见不一样的东西,所以你窥伺我,监视我;所以你才舍不得杀掉我,就像你舍不得直接杀死十年前的泽田纲吉一样。你从来不是为了统治世界,你,只是个,傲慢的,游戏玩家。 眼球上翻,意识逐渐飞远,颈骨隐隐发出不妙的响声,喉咙里是嗬嗬的气音,四肢开始压不住地挣扎抽搐。她在和白兰赌,赌他和她从本质的相似,赌他们是同样孤独的同类。 下一刻空气猛然灌入肺部,在撕心裂肺的呛咳和涌出的泪水中,肾上腺素让阿娜斯塔西亚止不住喑哑地大笑,又被口水呛住,咳得更厉害。 多可怜啊,真可怜啊!看透了一切,却永远成不了神! 狼狈地被两个穿的像是打算进核反应堆一样的人从地上拖拽起来,其中一个粗暴到白兰都会“嘱咐”要对老师客气些。 “咳咳……最后一个问题,白兰。”她状似轻松的靠在那个小白人的肩膀上,脖子上的指印已经可怖地肿起来,灼热的疼痛和嘶哑的嗓音让她有些发声困难,“我的学生,如果是我的学生,他其实并不会变成疯子,对吗?” “哦呀,”白兰挂着惯常的笑,让人看不清他眯起来的眼睛,“这居然会让老师困扰吗?毕竟我们是同一个人呀。” 阿娜斯塔西亚被带到一件纯白的房间。和单人牢房一样的,狭小的通风口,嵌在天花板上的顶灯,固定在地面上的桌椅,床上只有一层单薄的被褥,剩下的便是马桶和洗手池。一切都是白色的。 单独监禁吗?她苦中作乐地想着,就是不知道疼痛和寂寞哪个更容易把自己逼疯。 咳了两声,却扯得脖子更疼了。肾上腺素的作用开始减退,脖子上的伤让她头脑昏沉。大概是伤到了软骨,呼吸间能闻到微弱的腥气。喉咙像是被插进一把冰锥,几乎难以吞咽,任何一点震动都会牵连出一串疼痛。在陷入昏睡前,她最后完整地回忆了一遍白兰的计划。毕竟这将是未来不知道多长时间内唯一的消遣。 ---------------------------------------------------------------------------------------------- “嗯,对了,额外附送一条你们会感兴趣的消息吧。和小正关系很好的安娜老师也平安无事……嘛,至少目前为止还是平安的。” 白兰紫罗兰一般的眼睛隐藏在笑容背后,屏幕上画面一转显示出昏睡着的阿娜斯塔西亚,青紫色的指痕在苍白的脖颈上清晰可见,额头上的冷汗和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紧皱起的眉头都在表明女孩的痛苦。他欣赏着正一和来自过去的彭格列们脸上的惊讶愤怒,“但是一般没有人能保持清醒地独自在封闭空间呆上太久……” “安娜老……不,等一下,澪老师和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啊!而且,而且她曾经是你的老师吧!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啊!”泽田纲吉向前跨一大步,亲近的人身处险境让他更加愧疚心焦。 “嘛,总之关于choice的具体规则我会在十天后告知,在那之前我也完全不会对各位或者安娜老师出手,你们就好好休息吧!” “不要胡扯了。”小婴儿一如既往的冷静,但无论是对方轻佻又暗含嘲讽的态度,还是画面上女孩的处境,都切实地激怒了他,“在告诉我们这么多之后,还怎么可能好好休息。” 白兰装作刚注意到这个小婴儿一般:“哦?你就是Arcobaleno的里包恩。”他平静地看着这个被他的同类过分看重的人,上一次他们也是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对视,所以这一次的结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真想多聊一会儿啊,不过时间也已经差不多了。” 剧烈的震颤,轰鸣的响声,刺目的白光,在一片混乱中白兰轻巧地消失。他知道彭格列戒指会保证那帮人完好地再次站在他面前。 所以我的游戏不会停止的,阿娜斯塔西亚。 ---------------------------------------------------------------------------------------------- 十几个小时后,她意识到自己开始发烧。酸软无力的四肢和强烈的头晕头痛提醒她糟糕的身体状况。她用凉水洗了脸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失去计时工具让她只能靠饥饿和困倦计时,但……皱着眉勉强吃了两口凉透的食物,嗓子里的铁锈腥气和难捱的疼痛让她本来就因发烧降低的食欲雪上加霜。 把剩下的食盘往门口一推。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并且寄希望于自己临时传出去的消息能收到回音。 靠着模糊又混乱的生物钟熬过生理上最痛苦的时期。体温勉强恢复正常之后,完全隔绝的环境所带来的焦躁不安便开始折磨她的精神。 她尽可能多的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于繁杂细碎的回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绝对的孤独会如何一点一点吞噬掉一个人的理智。于是几十个小时之前浏览过的所有信息再次掠过脑海,但经过大脑消化过的细节很容易变得模糊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回忆开始变得吃力而艰难之后,阿娜斯塔西亚开始拆房间里所有能拆开的东西。至少这不会让她的注意力无限发散落不到实点。她寄希望于弄坏马桶或水池会引人过来查看,但直到她忍不住亲自动手修好,都没有一点动静。 站在一片狼藉中,她第一次渴望能有人跟她说句话,哪怕只是告诉她现在几点了都好过现在的毫无回音。但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强迫自己把一切收拾好,强迫自己忽视那种被遗弃和遗忘的恐慌。她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像个疯子。 她又开始断断续续地低烧。精神上的折磨开始损耗她的身体,喉咙上本已变成深褐色的痕迹又开始隐隐约约的疼痛。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房间呆了多久,三天?五天?还是一个月?刻意错乱的放餐时间彻底模糊掉了她对时间的把握,困顿和饥饿也不再能鲜明地提醒她时间的流逝。 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即使没有镜子也清楚自己现在不人不鬼的模样。她缓缓蜷下身子,发出几天来的第一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