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躺在床上的时候自己才意识到一种强压下的满足感。毕竟对方是威尔第,每次合作都会感到这种被push的压力,但同样,一整天的头脑风暴和思维高速运转带来的刺激感让人欲罢不能。 微阖着眼,大脑像是高速空转的齿轮,顺滑流畅地发出轻微蜂鸣。 “真实感” 这个词跃入脑海。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后知后觉地想: “真实感……是因为与人联系与人合作,还是因为威尔第,还是因为这停不下来的、有意识的思维?” 透过这一瞬间清晰明了的真实,周围的一切像是在被切割重组,明晰斑斓的大片色块,经过锐化的棱角边缘,月光开始粘稠,珍珠白的灵魂蒸腾而出,下面是逐渐扭曲着被黑暗蚕食的肢体。 然后,灵魂坠入地面。 浑身一颤,惊醒。才意识到自己陷入短暂的梦境。平复着呼吸,又放任自己陷入先前的迷思。 “别误会,生活中我没有不真实感,也不会突然觉得一切都是幻象……好吧,我只是想说平常我虽然没有真实感,也没有,不真实感,,”思维世界只有自己,但仍旧是解释的口吻,“他们只是,存在在世界上,客观的、物质的。而我没有感觉。” 回忆的视角开始混乱,以第三者的方式审查过去,以第二人称试图“说出”感受,以第一视角再回顾情绪,所有感官争先恐后的涌出信息。 而还有一个灵魂,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混乱,看着自己对此习以为常的无动于衷。浪潮自己会平息,它听见我说,然后它回归于我。 最后呈现的是老旧的暖黄色画面:老教授神色激动,甚至是癫狂,“天才!堪比威尔第的天才!为什么你不早点出现!” “啊……这段啊……”自己记得这似乎是研究生时期吧?教授似乎是单方面挑战威尔第失败了什么的。百无聊赖地翻了翻名为回忆的书。 那个时候,似乎很多人都在拿自己和威尔第进行比较。说是很多人,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周围的所有声音所有信息都在叫嚣着人们私以为的比较。“一帮……”自己看见自己撇撇嘴。 其实所有人都错了。自己和威尔第从来不具备可比性。如果按照大众的分类,两个人应该都身为科学家。但自己和威尔第完全走在两个方向,动力来源也从来不一样,思考方式也大相径庭。至少可以确定威尔第不会躺在床上思考自己究竟是“不可言说计划”下的一颗棋子一段代码,还是以碳元素为基础有机结构组成、被不知道什么赋予了自由意志的……“人”。对于威尔第来说,物质的存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去思考争辩。对于他来说,真实就是真实,无需感受。 呻吟着翻了个身,一只手被压在身下,另一只手懒洋洋地落在身后,眼镜硌着鼻梁好难受,被自己蹭了下来。 彩虹之子……世界最强的7个人,虽然实际上有八个。不习惯视线内一片模糊索性闭上眼。自从见过除了拉尔以外其他七人的成年状态之后,自己已经无法再把他们当作可以抱在怀里的孩子。尽管自己也一直清楚,他们不是真正的婴儿,但只有意识到才是“真实”等开始。 自己很清楚,逆37射线如果能被成功控制,能做到的上线也仅仅是抵消中和掉37射线对人体产生的影响。甚至在两种射线共同作用下,身体负担会大大增加,更遑论其他潜在风险和副作用。但是…… 没有足够的实验样本,因为还没有活体能承受奶嘴力量的辐射,而无机体……想到那个只存在于密封箱中的已经重新归为一氧化二氢的“人造宇宙”,想到那次几乎灾难性的泄露事故。37射线是最初的能量,是“上帝的一指”,是不可抹消,是万物归途。但是…… 二十多年来,自己所有的动力源都叫做“想知道”,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因为想要解决什么而去做。自己清楚的记得每一个彩虹之子从实验台上苏醒过来的表情,自己记得那些喜悦轻松和兴奋,记得那些呼啸而过,如同飓风穿过身体的暖流,也记得那些怔忪茫然和愤怒的痛苦。 那个时候,自己站在那个看着自己手掌出神的杀手床边的时候,那个时候周围的一切像是在被切割重组,视线里是明晰斑斓的大片色块,是经过锐化的锯齿状边缘。 然后呢? 困顿让思维无限发散延展,一时是穿着黑色西装的小婴儿闯入课堂时自己无奈的视而不见,一时是在黑手党乐园像树林深处的短暂一瞥,沿着海岸线向前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自己似乎在和来人说什么,一步踩空却看到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自己都快忘记的单方面的初遇。 真实感…… “左边是人类的悲欢离合,右边是宇宙的飘渺浩瀚,我站在模糊的分界线上,耳边是轰鸣的巨响,所有声音都在重复:来不及了。” 没有然后。 然后就是来不及了,只要意识到就再也来不及了。把滑到面前的眼镜丢开,蜷成一个半趴的姿势,嘴巴委屈地无意识抿起。不再抵抗修普诺斯的召唤,滑入瑰丽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