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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思翰感觉自己心脏仿佛骤停了一般。 他少见的紧张,手心都汗得捏不住,扶着长椅的手慢慢地移动,在接吻的同时试探性地搭上余敏的腰—— 这是他渴慕已久的人,肖想已久的亲密。 当他的拇指触碰到余敏的腰侧时,他颤抖了,扶着她腰,凭着本能地张开嘴,想要更深地汲取—— “放烟花了!” 桃桃地大叫不合时宜地响起,他拍着余敏的腿大叫,“快看,放烟花了!” 伴随着他的叫声,游园上方的天空“砰砰”绽放出朵朵烟花。 他激动地想要分享,抬头,正好瞥到宗思翰的余敏刚分开的唇,还有自家舅舅想要杀人的眼神。 “啊!”他惊讶地捂唇, “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说着慌忙捂住自己的眼,手指却不由自主的张开,露出个半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小朋友的嘴就像纸糊的窗,永远不要指望它牢靠。 晚上,宗思翰刚把桃桃送回家,宗思雯的信息便发了过来:你和那我弟亲了???你终于接受他啦??? 一连六个问号,可见心情之激动。 余敏微微侧头,瞥向专注开车的宗思翰,良久,才用手指在手机上敲出回复:我不想耽误他。 当宗思翰的唇贴上来的那一刻。 余敏脑中飞速滑过许多画面,有她和宗思翰的初遇,有游乐场画面的回放,还有她从前地几次接吻,包括她的前夫和她前男友。 余敏婚前并没有和蒋承泽谈过恋爱,严格算起来,有且只有一任前男友。 他们是前同事,分属于余敏前公司的不同部门,因为公司组织优秀员工迪拜游而认识。 回想起来,他前任的性格和宗思翰有些像,真诚,开朗、直率—— 或许她稳重到有些沉闷的性格,比较招这款异性的青睐;见面的第一眼,对方便对她表现出毫不掩饰的好感—— 旅游结束后没多久,两人又因为某个项目被拉到同一个群。 他添加了她的微信,没事就请教她一些小问题,送她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某个赶项目的晚上,对方早早完成了工作,却一直等她到深夜。只是因为项目里别的同事全都走光了,他怕一个女生会害怕。 她动容于他的体贴,加上本来对他也有些好感,没多久两人便开始交往。 还有一点,前男友和宗思翰也很像——都有点话痨。 恋爱时,他所有的行程都会报备,每天都会给她发许多消息:天气清朗与否,吃饭吃了什么,和同事聊什么,在超市买了什么东西……琐碎的短信每天五六十条,到了休息日聊天的间隔还会变得更短。 大同小异的琐事无巨细的报备,她随便发一句话,他都会衍生出其他的话题,滔滔不绝地回复。 恋爱之初,余敏有种被重视的感觉,久了,却有一种时间被占用了的感觉。 他们就在同一个公司,下班时间、周末都可以见面。 她不是那种话多的人,那段时间她工作又恰巧特别忙,好不容易闲下来还要一条条回复他的消息,让她觉得是一种对自己内心的能量消耗。 余敏和对方沟通过自己的想法。 对方并不在意,说不想回的时候不理会就好了,但余敏又无法做到那般敷衍。 两人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不合适。 比如,他饮食重口,她饮食偏清淡;她喜欢做计划,他却比较散漫。 又比如,她闲暇时更喜欢宅家里看书、做美食,或者侍弄花草,他喜欢游戏、喜欢户外运动、喜欢那些能刺激多巴胺分泌东西……无聊时宁肯刷短视频也不愿意静下心来阅读一部有深度的著作。 还比如,他性格直率,情绪上头会忍不住说难听的话;而在她的行为模式中,即便心怀委屈,也无法口出恶言。 ………… 彼此磨合的过程中,大家都有些疲倦。 交往一个半月后,对方因为工作调动,要去别的城市而提出分手,余敏没有挽留。 相比自己并不算愉快的初恋,和宗思翰的相处要融洽许多。 他们的口味更相近,共同爱好更多,他更迁就她,而她经过了失败的恋情和婚姻,也远比以前更为包容。 这世上绝对合拍的是少数,大家各有自己的爱好和思想,只要不是鸡同鸭讲,完全无法沟通,都是可以相互磨合,适应。 今天之前,余敏是这么想的。 父母着急,希望看到她可以重新找到携手一生的人,结婚生子;她也喜欢孩子,也希望能在最佳生育年纪的尾巴上,拥有属于自己的小生命。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同意了在情人节这么暧昧的节日同宗思翰一起去游乐场。 可当宗思翰的吻上来的那一刻,她身体还是本能地排斥,咬紧了嘴唇—— 这让她不由地想到了和前男友的吻。 因为从蒋承泽那里习得的失败经历,第二次面对亲密行为时,余敏谨慎了许多 她和前男友的约会,一开始只有看电影,听演唱会,爬山、吃饭……亲密行为只有拥抱、牵手。 两人分手前的一周,前男友租的房子停电了,来余敏家里借住。 留宿一个成年男人意味着什么,余敏自然明白。 当两人躺在同一张沙发上,男友暂停电影,将唇自然而然贴过来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那是她人生中第二次和一个人亲吻。 没有第一次的激动,也没有第一次的心跳加速,脸颊绯红——只有生硬的迎合。 随着对方越发急促且热烈。 她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另一张脸—— 浮现那场无休无止的暴雨,被冲刷的树枝,被溅湿的窗台…… 她下意识地后退。 男友擦在她嘴角的唇被慌张地拉开距离。 他有些受伤,有些难以置信—— 哪怕她后面解释,她只是一时没有准备好,她仍旧从他眼中看到了挫败和怀疑。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后面的分手他提得干脆且利落。 余敏亦答应得干脆。 一个连她自己身体都无法接纳的人,她实在没有信心继续和他磨合—— 现在回头看,哪怕没有工作的调动,两人的分手也是必然的。 而当宗思翰的唇贴上来那一刻,余敏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生硬,甚至隐隐有些排斥。 她在走神的空档里睁眼,垂着眸子盯着他搭在自己腰上地手。 他是那样的紧张,以至于她隔着冬天的衣服都能感受到他轻微的颤抖。 她不由地又想起在他在影院门口,紧拽住自己手时的激动——手掌是那样的炙热,不住渗出细小的汗珠。 似乎连心脏都在急促颤抖。 身边的人那样诚挚,她却不能回馈他同样的热烈——她并不渴望与他更亲密,更深入——她凭什么以一种将就的心态霸占着他,阻止他奔向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人不能够回避内心的真实想法、回避关系中的隐患。 时间不该是个圆,更不该是个回路——她不能走着走着又回到曾经的节点,自欺欺人。 “思翰,我想清楚了,我不能耽误你。我对你并没有你对我那样的感觉,即便尝试过依旧无法改变,我不能骗你,也不能骗自己,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将目光和思绪一并收回,余敏侧回头,看向前方接连靠近接连被甩到身后的行道木,“那一刻,我没有推开你,我只是被当时的画面打动了,当桃桃趴在我腿上,而你趴在我肩头……那画面满足了我对于一家三口的想象,而你大概也能感受到,我之所以想要尝试接受你,有一部分原因正是我有我处在这个年纪的迫切,而你恰好出现了……” 回来的路上,余敏解释了很多,剖析了很多。 宗思翰难得地一句也没有反驳。 也许是因为她表情罕见的认真,也许回过神来,他也已经从她的吻里感受到了排斥。 他没有说话,只专注地开车,等将她送回住所,他才从车上下来。 “敏敏姐,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 “一下就好了,就当是最后的礼物。” 夜晚的温度比白日低,宗思翰的外套在车里,就套着一件卫衣就站在冷风中,眨着纤长的睫毛看她,仿佛一头可怜兮兮的小鹿。 余敏心软,张开双手。 他瞬间红了眼眶,越过门槛去她的腰,把头埋在她肩窝里,吸了吸鼻子。 这个拥抱和之前的两次亲密不同,没有任何情欲的成分,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寻求安慰。 “未来很长,你有大把机会遇到与你双向奔赴的人。” 余敏回抱住他,轻轻地拍他的背脊。 “嗯。”宗思翰把头抵在她肩头,闷闷地应了一声,又吐气,“你也会有的。” 在两人都没注意到的,马路对面的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蒋承泽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铁栅栏旁抱在一起的两个身影,手抓在方向盘上,止不住地用力,直到泛白的手背青筋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