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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绕过瞧月亭下假山,沿蔷薇篱笆所夹白石小径曲折前行,过一道月洞门,游半条滴雨廊,转过灵璧石屏嶂,穿入绿肥红瘦芭蕉海棠,眼前便现出一湖初盛荷华来。湖心处小小清舍三间,白墙墨瓦,不染尘烟。一条竹板栏桥贴着水皮子通抵湖岸,行在桥上宛如凌波,接天莲叶漾起无穷碧涛,人在涛中,便觉清凉无限,幽香迎颊。清舍门廊下悬了块墨绿底子荷粉字的门匾,上面是三枚笔意潇朗的瘦金字:半缘居。“安安,安安,安安安安安……”月洞窗下一只鹦鹉语声低沉地轻唤。“你好啊,水仙。”燕七招呼它。水仙和燕七的鹦鹉绿鲤鱼是一起被燕子恪买回来的,一个只会学驴叫,一个只会叫安安。推门进去,地面铺的是碧绿雕花砖,桌椅柜榻、屏案架格,一律是梅树枝干雕琢而成,虬曲清奇,别有一番天然意趣。东西两间房皆用梅雕的落地罩间隔开,月洞门上挂着用青绿色天河石雕成莲子状的珠帘,一个个打磨得莹润可爱,而若细看,每一颗莲子上又刻着一枚小字,不知是诗还是经。跨进东间去,燕子恪正立在北墙那一整壁的书架子前挑书,穿了件莲白色的细麻袍,脚上趿着双丝履,听见脚步声进来也不回头,只道了声:“先坐。”而后继续挑他的书。燕七坐到临窗的椅子上,旁边立着个新的半人高的梅雕花架,外形也是梅树盘根虬干的样式,只是花架子上不放花,却置了一只水晶鱼缸,鱼缸里也不养鱼,注了半缸清水,养了十几颗雨花石。一个与一枝年纪相仿的清俊小厮进来,手里端了托盘,托盘上是茶盅和一碟子干果,给燕七放在了手边茶几上,恭行一礼后便退了出去。揭开茶盖,一股清幽的荷香就飘了出来,抿一口入喉,微苦微甘,香而不腻。“玩儿得可开心?”燕子恪边在架子上翻书边问。“开心。”燕七道。“喜欢山吗?”“喜欢。”“送你一座?”“……”大伯又神经了。燕七摇头,“银子还是要省着点花。”她大伯最终也没翻到想要找的书,只得作罢,转身走过来,见前面敞着襟子,露出里头荷绿色的棉纱中衣来,绾发的簪子也是新做的,玉柄上嵌着一枚莹透晶润的雨花石。“不花钱。”燕子恪走过来,伸手到燕七面前,掌心托着一对耳坠子,也是用雨花石做的,仅小指指甲盖大小,一只的纹理像山壑,另一只的纹理似溪云。原来是送了一“座”雨花石山。燕七接过这对坠子细细看了看,见做工简单得很,只穿了孔挂了环,委实朴素得不能更朴素。“谁做的?”燕七问。“我。”燕子恪坐到燕七对面,在旁边的高几上发现了自己方才要找的书。燕七把耳上戴的芙蓉石坠子摘下来,换上了雨花石坠,她大伯在脸上看了几眼,也不知满意不满意,只抬了抬手,指着她身后的窗:“那个是请人做的。”燕七转头看过去,见正对着窗口的廊下挂着一大串风铃,铃铛是玻璃做的,圆柱体的形状,玻璃的内壁上镶贴着各色各样的树叶与花瓣,此时正拂过一阵荷风,玻璃铃铛滴溜溜地转动起来,彼此相撞,发出叮叮的声响。“安安,唵?谙俺,黯黯雸暗婩!”水仙抑扬顿挫地跟着风铃儿的声响吟咏,虽然咏的全是同一个发音。“真漂亮。”燕七夸道。“中午在这儿用饭吧。”她大伯将几案上的那本书递给她,自己又起身去了书架前挑了一本,伯侄俩便对坐了看书打发时间,一时满室里静下来,唯闻廊下风铃儿轻响,荷香暗送,珠帘微摆,水仙歪着头睡着了。……新的一周依旧是踏实认真地念书习艺学为人之道。“我把咱们挑的那些雨花石送给了我娘,结果你猜怎么着?”武玥早上一来就和燕七陆藕道,“正赶上武十一和武十三想要悄悄溜出府去骑马,被我娘一眼瞅见,抓起一把雨花石就隔窗甩出去了,把那两个家伙打得吱哇乱叫,结果石头也都摔碎了,怪可惜了的。”燕七陆藕:“……”武玥她娘是个女中豪杰,娘家那边也是武将世家,习得一身硬功夫,揍武十一他们这样的半大小子简直毫不费力。“不知几时还能再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去远游。”武玥意犹未尽地叹道,旁边几位同窗听见,也是跟着一起叹,这一趟出去,大家的心都玩儿野了。然而还是要好好上课。下午第一堂健体课前,元昶在腾飞场边活捉了燕七,嘻嘻哈哈地道:“燕小胖你好造化,我师父轻易不给人制弓,不成想这一回竟同意做一把四十斤的柘木弓让我践诺了,你还不快谢谢我!”“谢谢啊。”燕七道。“谢礼呢?”元昶伸出手,坏笑着道。“……”又来。“你想要什么?”元昶翻着眼睛想了想,忽地一拍手,笑道:“眼看就是端午节了,届时同我一起去湖上泛舟,怎么样?”“这就算是谢礼啊?”燕七问。元昶脸上一红,觉得是有点不太对,伸手捏住燕七的胖脸蛋子,瞪眼道:“你以为白去啊?带着你亲手做的粽子来给我吃!”“好吧。”然而两个人的端午之约很快就泡汤了,一上课,元昶同学的健体先生就宣布了端午节那天代表锦绣书院出战“全京官学龙舟大赛”的人员名单——每条龙舟上需四十八名成员,其中划船者三十六名,择书院中力量大、耐力好、协调性佳的学生入选,元昶同学幸又不幸地光荣成为了青竹班唯一一名入选的学生。下课后元昶把消息告诉了燕七,倒是很有些得意,拍着胸脯道:“去年就没让我参加,结果锦绣才得了个第四,今年且看我的!燕小胖你到时记得去给我加油,听见没?”“好。”加油可比亲手包粽子简单多了,赶紧答应。这一周的星期四又是请安日,晚上一家人一起用了晚饭,饭后各回各院,燕九少爷则被燕老太爷叫去了外书房,至八九点钟的光景方才回来。一进自己那屋门,见他姐正大大方方地盘膝坐在他临窗的条炕上看闲书,一只手上还捏着一颗才剥了皮的荔枝。“哪儿来的荔枝?”燕九少爷慢吞吞走过去,坐到炕桌另一边。“大伯才让一枝送过来的。”他姐把炕桌上盛荔枝的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燕九少爷慢慢拈起一颗,又看了眼炕桌上摆着的其他东西:“这把丑到死的茶壶又是哪儿来的?”“生辰快乐。”他姐把这只丑到死的茶壶也推到他面前。“……别跟我说这是你亲手做的。”燕九少爷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