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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伙人吃喝说笑到华灯初上,而后由逸兴阁出来,却仍未尽兴,于是拎上几坛酒,租了几条船,直接放飞自我游起夜湖来。崔晞却不好在外久待,乘了车先行回去,燕七原也想回,却见燕四少爷已是喝了个七分醉,又不肯过早回家,只得也跟着留下来,免得这位回家的时候连路都不认得。一帮带着醉意的大小伙子们到了船上就彻底嗨了,被故事激起的一腔豪情无处发泄,就全都挥洒在了这几条可怜的船上,嚷嚷着要比划船,以湖中的月亮为终点,最后到达的要罚酒,然后就开始吭哧吭哧地奋力划桨争先恐后起来。燕七已经放弃了跟一群醉鬼讲“月亮走,你也走”的道理,坐在船尾享受仲夏夜的湖风月色,任这伙醉鬼把船在湖上划出各种风sao诡异的S型轨迹。醉鬼们划了好久始终也追不上湖面的月亮,有人扯着嗓子喊起来:“弟兄们!冲啊!干死蛮子!保家卫国!”“冲——”“干死蛮子——”“保家卫国——”“杀杀杀——”湖面上爆发出荡气回肠的呐喊,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正在单方面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战争结束时,我军零折损大胜,众人虽然累得汗流浃背,却也无比欣慰地相视而笑,夜风掠湖而来,吹起发丝袍角,一襟豪情,满腔热血,终于得了个圆满。“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不知谁起了个头,扯着破锣嗓唱起歌儿来,引得众人纷纷应和,“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细听之下五音全的没几个,调子跑得也是各辟蹊径,然而却是个个乐在其中,全情投入,“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月光万顷落湖面,湖波又将这月光揉碎了扬起来,映进少年人清澄单纯的眼睛里,青春的美好就全在这儿了。元昶竖着耳朵,从这一大团听着乱七八糟、实则咬字又很整齐的声音里找出了一道清舒又动听的嗓音,不由转回头去看它的主人,见比月光还动人的脸上沉静安然,漆黑的眸子此刻亮如点星。元昶咧嘴笑了起来,转回头,突然粗着嗓子强力插入这团歌声,豪犷的声音登时随着湖波一圈圈一沦沦地震荡了开去,“壮志饥餐胡虏rou,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众人被这豪放感染,竞相调高了嗓门,爆炸式的歌声轰然扩散,吼着吼着竟听见远远的湖岸上有着一伙人也在高唱着呼应,举目望过去,似也是一群喝嗨了的年轻人,正坐在岸边脱了鞋袜泡脚戏水,还有人扬手冲着这厢挥动,仔细看了看,里面的人无一认得,而这也并不妨碍两拨醉鬼隔湖撩sao飙歌,转眼已经从飚到了“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直到两拨人都飚不动了,岸上的人渐渐散去,湖面的人也开始迷迷糊糊地把船往回划,七扭八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回到岸上,醉醺醺地找到各自的马就要回家,武珽、元昶、萧宸和燕七是一伙人里最清醒的几个,武珽自律性极强,喝到恰恰好就不再喝了,元昶却是和骁骑营的大兵们混出了海量,萧宸属于说不喝就不喝型,别人再灌也灌不到他,燕七跟着大家喝了几杯,后面再有人想灌她,全都被元昶挡下了。武珽便安排着将顺路的人分好组,挑出个略清醒的让把这些人安全送到家——就算是综武出身,也毕竟个个都是官家少爷,安全问题可是重中之重。于是萧宸负责送一组回家,武珽自个儿负责送一组,另还有其他两组都安排好了人,剩下的就是元昶、燕七、燕四少爷、柯无苦和两个锦绣兵——连孔回桥都已经醉成了一只软趴趴的兔斯基。武珽便问这几个:“你们几个顺路吧?”“顺路。”元昶道。“那正好……”武珽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什么,眉毛扬了扬,看着元昶意有所指地笑了。怪不得这小子要选逸兴阁,只有从逸兴阁回家,他和燕小七才会顺路。士别三日啊……这不动声色的心机连他武珽都没能及时看破。“那就这样吧,”武珽笑着上马,“这几个就交给你了,别借酒生事啊。”故意把“生事”二字加了个重音。“少cao那闲心。”元昶上马,同着燕七他们几个取道回家。燕四少爷和柯无苦他们已经是酩酊大醉,方才又吼了半天,这会子早就疲累得昏昏欲睡,在马背上东倒西歪半梦半醒,燕七和元昶不得不把这几位的马用绳连在一起,然后一个在最前领路,一个在最后盯着,挨个儿把人送回家。送到最后就剩下了燕七、燕四少爷和元昶,燕四少爷已经伏在马背上睡着了,元昶便牵着他的缰绳,燕七则在燕四少爷的另一边,三骑并肩而行,夜风里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幽幽淡淡的茉莉花香,在街两畔青纱灯笼的掩映下愈发清恬沁人。“身上的伤没落下疤吧?”元昶目不旁视地问燕七。“没有,皇上给的都是好药,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燕七道。“你的内功练得怎么样了?”元昶听燕七说过这事。“天天坚持着练呢,只不过诚如我爹所说,内功比硬功夫要难练得多,可能数个月过去也看不到什么长进。”燕七道。“确实如此,而且你这个年纪才开始练,已经有些晚了,等练成的时候估计得到三四十岁了。”元昶道。“……你是专门为了打击我的吗请问?”燕七无语。“实话实说而已,免得你过于乐观。”元昶咧嘴笑了一下,“不过慢也不要紧,就算不为了和人干架,起码也能强身健体,少得病少受罪。”“说得是,不过真的这么管用吗?你练了内功之后有没有得过病?”燕七问。“得过。”元昶道。“咦?受伤不算啊,就是正常的得病。”“嗯,就是正常的病。”“什么病呢?”燕七问着,心说真要连普通的小病都预防不了我要这内力还有何用啊?元昶终于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而后又扭回去,只用嘴型道了一句“相思病”——当然是不能给燕七听到的,拿话岔开她的问题:“你的内力是跟你爹学的?”“是啊。”燕七道。“他最近天天住大营,怎么教你?”“咦,你去找他了吗?他不在的时候我就自己练呗。”“嗯,我隔三差五都会去京营里转转,我骁骑营的弟兄们现在都被并入京营了,归你爹管,我常去看他们,自然也能见着你爹。”“这样啊。”“你爹还没有完成答应我的事。”元昶指的是让燕子忱教他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