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店家,收留我一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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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荒烟,沃野千里。 黄土之上沙丘无数,远远才长着一棵顽强的枯树,路面蜿蜒着一条暗沙大道,浅浅刻着,风一吹便覆盖了半边。 一行骑着高头大马的旅人匆匆,甩动着马鞭,飞沙走砾,马蹄踏起的风沙迷住了路人的眼睛,他们急忙挥起袖子遮挡,其后,接二连三破口大骂。 “这么急投胎是吧!” 大漠的风情与内陆不同,直爽且暴躁,一言不合便是大打出手。 这座边沿壶城,是武氏王国与外族游民的最后一个连接点,多的是两地来往的商人与居民。 大写着福来客栈的灰暗布条随着狂风摆动,家家户户紧锁房门,街上无一人行走,如同一座死城,只有呼呼的风声在咆哮。 踢踢跶跶的重叠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由远至近,带来了一些风雨骤来的气息。 大漠小城温差极大,稍不注意便能使人病上几天,七八人手脚冰凉,在客栈前下了马,带头的一人拍打起了紧闭的客栈门板。 “店家!店家!开门!” 七八人安静地立在马旁,一边安抚着疲惫躁动的马儿,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门前的男人持续地拍打着结实的门板,啪啪啪的巨响仿佛是这座城唯一的声音。 “来了来了!哪来的皮猴子,大晚上的还敢来这!”一道悦耳且沙哑女声,伴随着方言的咒骂,拖拉着鞋子挪开了半块门板。 “哪来的?”她提着浅橙豆灯,谨慎地盯着外头在风尘中的数人,尖锐的眼神从上而下,从左到右一一扫视。 “店家,咱就是过路的,来歇一晚,您行个方便,不然哥几个得冷死在这壶城里。” 女人冷笑一声:“壶城半夜不接客。”说着便要把细缝关上。 “哎!等等!” “店家!”雌雄难辨的声音响起,后头七八人中的一人松了缰绳,大步跨上前。 “店家,美人店家,就让我们住一晚上吧。”一条细物被硬塞进双门细缝中,冰冷的指尖拂过另一双温软的手。 女人低头一看,手中多了一枝清雅的银簪,看不清什么花纹。 她愣了一下,勾起一抹浅笑,暗想倒是个知趣的。 “只此一次。” 银簪斜着塞进腰封中,她搁下了小灯,开始挪动客栈的木门。 门外受风的几人暗暗对视了几眼,听着门板咔咔推动,眼中充满劫后余生的笑意。 递簪那人翘起了双手,朝身旁碰壁的同伙抬了抬下巴,嚣张得很。 气宇轩昂的七八个男人走进店里,七尺之躯瞬间将客栈一楼都塞满了一半。 他们似乎训练有素,四人得了允许,便牵着马从旁往后院而去, 三人留在店中帮着店家关门。 “美人店家,怎得只有你一人。”那人紧靠在店家旁,随着她的指示一道一道将门板卡紧。 粗重结实的门板在那人手中,仿若无物,像是普通一杯茶水,轻而易举地拿起放下。 “嗯。”店家举着小灯,照亮门缝,好将门锁紧,不漏一丝缝隙,这门啊,烦人得很,稍微差一些便关不牢了。 灯光泛黄,在猛风吹拂下来回摇摆,快灭了般,让人心头一紧,连连护住这一盏烛火。 店家一手掬在豆灯前,眼睛却借着光线,偷偷打量着身旁这人,结实的手臂,纤长的脖颈,明朗的侧脸,高翘的鼻梁。 猛然间,那人微微侧头看来,在光中露出一只荧荧明眸,英气的模样让店家慌了半息。 她见多识广,面上半点不露,浅笑着问:“怎么?” 那人也勾起嘴角:“没什么。” 客栈的木门牢牢关紧,时间也不早,徐艳招呼着给几人安排房间,这两天正好是城里一月举办一次的市集之日,房间住得满当。 “我和他同房?”门旁一人翘着手斜靠着,面无表情却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嫌弃至极。 门内的男人则坐在椅子上托着头,无语地说道:“你爱住不住。” 徐艳道:“抱歉了贵客,这几天房间确实比较满,或者你们几人再自行调配吧。”她提着灰白裙摆,披着件大袄,简朴柔软,跨出门槛,准备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很快放开,“美人店家,你再想想法子吧,我可没办法与臭男人同房。”语气低沉却柔软,像是在情人耳畔哄逗。 徐艳差点气笑:“贵客,您难不成还想我半夜给你找个女人不成?” “也不是不行,美人店家,收留我一晚吧?”那人说着,倚靠在门框上,背着屋内的明光,神色模糊不清。 徐艳高举起豆灯,往前凑到那人面前,像是在细瞧他的脸面,片刻,她张扬地笑道:“公子,想进我的房,您还得拿着牌子,排在壶城城门外。” 她转身便走,自带一股莫名的香风,灯火摇曳,将身影打得细碎,融入了黑暗中。 肖云沉默不语,侧头凝视着那道离去的背影,眼神中的光明亮,良久,她勾起了一抹笑,片刻又叹了口气,退后两步关上房门。 壶城的早晨比其他城要晚一些,日上三竿,路上行人却还是稀少,大家有气无力地裹紧了灰扑扑的大棉袄,在寒风中战战兢兢。 必经之路上,零散地摆着几道食摊,有包子有粥饮,只是价钱也比其他城内贵上一倍有多,若是第一次来,都得大骂几句jian商。 热辣辣的包子一离开竹笼,立马便凉了,外层冰冷,里层guntang,吃上包子的人都不住吐着舌头降热。 作为壶城中唯一的一家客栈,明明是大好的清晨,福来客栈却只开了条一人过的门缝,让住客进来出去。 门旁的高架案台上趴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人,戴着顶皮毛帽,鼻头耳朵全冻红了,他双手揣兜,一双精神的眼睛凝视着坐在客栈内的几个男人。 真是少见,他来回巡视,见到没见过的玩意又多看了几眼。 肖云也没想到,壶城的早是这样的,几人并不是无缘无故坐在冰冷的板凳上。 不久之后,一位他们的兄弟跨进门来,对着他们摇摇头,脸上尽是迷惑又恼怒的神情,原来他早早便到当地的衙门去了,却无功而返。 “县令还没起床。”他说的含糊不清,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嘴都没打开,不知是无语不屑还是存粹是被冻的。 肖云笑着感叹了一句:“塞外的民风。” “走吧,咱也回去歇着。”当中年纪看着最大的一位揣着手便站了起来,胡子拉碴,他补了一句,“着实是太冷了。” 京城来的暗卫哪能适应这寒冬凛冽的塞外,顿时便有几人赞同点头。 “我去外头逛逛。”壶城夜晚冷得如同冰窟,为了不引人注意,只能与同僚共享床铺厚被,不然解释不过去,肖云昨晚几乎彻夜未眠。 奔波劳碌从京城赶至壶城,本就累得不行,又熬了一夜,她眼底下的青黑严重,只想找个没人又安全的地方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