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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椅子来。包大爷眯眼望着他一笑。房大人一拍惊堂木,开始问案。案子虽多,实在也没什么好问的。不过是师爷传了原告上堂,将案情陈述一回,问包家爷几个可属实。包家爷们供认不讳,半分不打折。有个小官发觉某同僚做假账贪墨税金、告到包大爷跟前。包大爷非但没惩治那同僚,反倒将这小官撸了。小官愤懑不已。如今听说包家倒了,特从老家赶来出首此事,说包大爷必收了那同僚的贿赂。包大爷听罢大笑:“这位先生,我让你回家务农才是救了你。事儿都过去五六年了,你到现在还以为我收了贿赂?此事显见是我支使他所为,他不过奉命行事、略得几个报酬而已。你这样的,亏的是在吴国做官。若在别国,早不知让旁人弄死多少回了。”那小官怒道:“贪墨公税,你还得意!半分廉耻没有,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包大爷淡然道:“那些银钱最终不是进了世子的库房,就是替世子办事买东西使去。若非如今世子暂且有难,些许小事算什么?拿着皇帝家的银子替皇帝家办事罢了。”小官愕然,语塞了半日。下头听审的百姓一阵哗然,有人大声道:“我觉得这个姓包的言之有理啊!”房大人连拍三下惊堂木方将喧哗声压下去。这一桩遂算审过。后头又来了位乡老,乃是桐庐县人氏。这老爷子也是听说王爷在查包家、赶来告状的。原来早先桐庐县并不富庶。九年前来了位胡县令,一任之间领着桐庐县百姓致富。第二任才刚过一年,上头忽然将胡县令调走、连个缘故都不给。随即来了位包县令,正是包家子弟。此人诸事不会、公务悉数丢给师爷,却徒然加了三倍之税,还说是王爷之命。而邻县并无这些税。这乡老疑心包县令假借王爷之名搜刮民脂民膏。老头儿才刚说完,包大爷想了想,点头道:“委实有此事。”众人都等他多说几句,他竟闭了口。乡老怒指着他,声音发颤道:“你们只为着一己私利,肆意妄为!就不怕王法么!”包大爷神色微动。半晌,长叹一声:“并不怕王法,却怕后宫美人。”满堂又哗然。记者在此案后头写道:“包大爷所言不无道理。倘若吴国没有后宫之变,倘若先吴世子依然是世子,包家便不会有今日之审。众所周知,其所为既不合法亦不合理,然既不惧怕也不会遭惩治。是为家天下之弊也。敢问诸位读者,这等违着法损着民之辈‘拿着皇帝家的银子替皇帝家办事’,可有法子规避没有?”此问一出,无数书信从各国飞入京城。举国读书人各抒己见,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后数期皆增了两个版面选登有见地之读者来信,报纸销量再骤增。该报趁势引出“权贵违法”之议题,再与读者讨论。此为后话。包家的案子渐渐审完。房大人这辈子没审过如此顺利的案子,问什么招什么,最末整理的卷宗堆成一座小山,正经应了“罄竹难书”四个字。他自然也不能给这几位定罪,遂问陈瑞文。陈瑞文再与王妃沈氏商议。沈氏本是贾琮做主安插.进吴王府替换梅姬之人,挂在神盾局名下被贾敘掌控着。案子还没审完贾敘便给金陵发去了指示电报。沈氏那侍女道:“上头来话了。局座亲自指示,将包家阖府发配南美。尤其是包大爷和包二爷。”沈氏怔了怔道:“不杀?”“不杀。”侍女道,“局座指示,这两位皆是难得的人才,杀了可惜。卫若蘅将军在南美,能震慑住他们。遇事还能让他们出点子馊主意。”沈氏皱眉:“这不是放虎归山么。”“不是放虎归山。”侍女微笑道,“是放虎去另一座山。南美那边已经开始买非洲黑奴、建种植园了。”沈氏又想了半日,摇头道:“不妥。斩草除根的好。”侍女冷冰冰的道:“沈姑娘,咱们都是办事的,只要听上峰之命便好。”沈氏缓缓吸了口气,低声答应。侍女又道,“包家强夺的那些民产悉数发回原主。”沈氏大惊,失声喊道:“什么!发回原主?!”侍女奇道:“不然呢?难道你想要?你人在吴王府,要外头的产业何用?”沈氏忙说:“我要来作甚。只是陈瑞文大人帮着做了这么些事儿,难道不给点子好处?”侍女道:“这些事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他拿着吴国的俸禄,自然当替吴国做事。”沈氏还欲争辩,侍女厉声道,“好了!照上峰的意思办。有原主的悉数发还原主,找不到原主的收归国库。没陈瑞文什么事。”沈氏咬咬牙,勉强答应。侍女盯了她会子,轻声道,“我劝沈姑娘莫要得意忘形。局座能让你从泥瓦匠的老婆变成王妃,就能让你从王妃变回泥瓦匠的老婆。”沈氏立时垂头:“妾身不敢。”侍女淡然道:“你未必不敢,你只不能罢了。”沈氏不敢吱声。此日,陈瑞文得了沈氏传信,果然是依着“局座”所言。只在后头添了两句话:要成大事,先得人心。陈瑞文思忖着:她与小世子皆毫无根基,想要民心倒也没错。钱财之物,有了权,慢慢总能弄来。这女人不骄不躁,比先头那位强出去许多。遂当真依了其言。吴国上下顿时如滚油浇水一般沸腾起来,连房大人都变作了房青天。房大人听着听着,渐渐迷瞪了,还以为自己当真是个青天。遂跑去向陈瑞文道:“包家老头老太婆那坟,听说也埋了许多好东西。不如掘出来给百姓出出气。”陈瑞文想了想道:“不可。若掘出来,谁不知道那里头有东西?俗话说,死者为大。房大人应当使人小心看护,莫被百姓损坏撒气才是。”房大人双目锃亮,竖起大拇指连声赞道:“还是陈大人高明!”这会子已是十一月。包家阖族已被押送到海州港预备乘大海船出海,远渡南美。掌管发配的是个姓刘的将军,与卫若蘅交好。这几年也不是没有罪犯被发配去南美,皆如牲畜般胡乱关在几间屋子里。偏这回发配包家,却包了两座客栈,将他们一户户关在小院子里。有人问起来,刘将军便说:“是卫大人的主意。他来信说,包家有才,到了南美那边他还可用用,莫要伤着了。”临行前三日,守卫兵士懒洋洋的打瞌睡。忽然,数张大渔网从天而降,网住了守卫头目及其左近的几个兵卒。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