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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只是长史,却述职述到了陛下慰心的地方,如今晋封贵嫔也是荣耀的。”柳安然披着深青色的竹纹斗篷,整个人秀致清冷,却眉目含情:“我已收了家中书信,说是今载供奉比往日更多,已得了陛下夸奖。陛下说父亲忠心耿耿,说我……知礼数能诗文,很合心意。”说着脸颊便飞了红。枕春这听了便替她高兴:“这样的口风,jiejie的晋封指日可待。倒是南疆沃野千里,正是做政绩的好地方,jiejie平步青云的日子,就要来了。”柳安然手上的簸箕一顿,碎碎的花沫蓬起:“我也不敢奢求平步青云,只求平安才好。你瞧施妃,又有刺史姐夫,又有九卿父亲,也算得是满门贵气了。如今树倒猢狲散,她连个谥号都没有。若是我,我在这世上来一会,也要有名有姓正正当当地去……”说到施氏便惹了二人心悸,枕春轻声:“必定与她不一样的,jiejie的父亲不是庸碌之人,是有真正本事的。”却又想起自己,“明载我父亲也要考绩,只求不要远调,也不求高升了。”二人的父亲皆是为官的,便说起朝廷琐事心里沉甸甸。两人索性做了些花笺又裁了两叠誊诗词,正举着笔,便听桃花来传,说端木若来了。端木若从门外进来,梳着个简单的偏髻,整个人素素静静的:“也不知道熙嫔小主在这里,倒是叨扰了安jiejie与熙嫔小主说话。”枕春招呼她过来:“你莫要见外,我同柳jiejie是发小情分,从不客气的。”“我今日吃了膳房早上做的一道水馒头好吃,便给安jiejie留了些。”端木若依言坐了过去,给柳安然请了安,才道,“吃着很是稀奇呢。”水馒头是葛粉做的凉糕,民间少见,但在贵胄之间从不稀奇。柳安然与枕春小时候爱吃,便也吃腻了。只见端木若如此盛情着想,枕春也道:“你觉得好吃,想来自然不差,待会儿誊了诗,我便尝尝。”便说着誊诗的事情,递了花笺给她挑,“今日与柳jiejie做了这些,你也选一个誊首诗词来留着。”柳安然笑道:“咱们做笺的手艺生疏,端木美人莫嫌弃才是。”端木若少见花笺,觉得喜欢,挑了一张春岭燕花瓣的浅红色笺。柳安然留得一张凤凰振羽的朱色笺。而枕春挑来一张浅黄色的龙滚珠。便先看柳安然誊的,是柳三变的词儿。帘下清歌帘外宴。虽爱新声,不见如花面。牙板数敲珠一串,梁尘暗落琉璃盏。桐树花深孤凤怨。渐遏遥天,不放行云散。坐上少年听不惯,玉山未倒肠先断。枕春拿过便笑:“jiejie倒也奇怪,旁人都喜欢柳三变‘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那一阙凤栖梧,偏偏jiejie喜欢‘桐树花深孤凤怨’这一阙。可是心里觉得不见如花面,难过了?那样哪里是个如花面啊,分明是个冷冷的……”柳安然羞恼道:“甚么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我不过见是带凤的花儿写个带凤的词罢了!你哪有这些弯弯绕绕。”“端木meimei可好了?”枕春又去闹端木若的。端木若将笺递过:“我却没读过甚么书,只晓得最寻常那些,jiejie们别笑才是。”她递来的是一首诗,倒也是易懂得,正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枕春看了看,颇觉得几分大智慧,赞道:“meimei这首虽然常听,可如此心性难得,也算罕有了。”“你却看我二人的,自个儿在那藏着!”柳安然夺枕春的来看,“哎,你倒是个心气大的。”枕春誊的也有趣,正是李太白咏玄宗的。深宫高楼入紫清,金作蛟龙盘绣楹。佳人当窗弄白日,弦将手语弹鸣筝。春风吹落君王耳,此曲乃是升天行。因出天池泛蓬瀛,楼船蹙沓波浪惊。三千双蛾献歌笑,挝钟考鼓宫殿倾,万姓聚舞歌太平。我无为,人自宁。三十六帝欲相迎,仙人飘翩下云輧。帝不去,留镐京。安能为轩辕,独往入窅冥。小臣拜献南山寿,陛下万古垂鸿名。柳安然看得一眼,笑她:“甚么没头没脑的,太白先生那么许多诗,偏偏让你写这首。可不是要日日心里琢磨着如何拍陛下马屁罢!”枕春却认真道:“我却觉得说的有理,我无为,人自宁。是好的治世之道。正好是金龙滚珠的瓣儿,配这个吉利,喜气!”“你这油嘴滑舌的。”柳安然便去藏她的笺,端木若连连劝和。三人嬉闹一阵,也觉得好顽。未过两日,慕北易下了朝,果然便去汀兰阁寻柳安然。翌日,枕春懒在榻上似冬眠的,不肯起床,便看见玉兰进来了。“小主,您快起来罢,晚些时候天都要大亮了。”枕春嘟嘟囔囔:“往后我若掌六宫,就废了这请安的规矩。”玉兰听得吓坏了:“小主您可仔细!这样的话不可胡说。”枕春嘴一撇,慢腾腾披了一件长衣。“还有一事……汀兰阁那边传了晋封的口谕。”玉兰低声道。“果不其然。”枕春眉眼带了欢喜,“柳jiejie的父亲政绩好,可不是要晋升jiejie了。待我猜猜,是婉仪?莫不成是贵仪!”玉兰脸上一红一白,低着头,踟蹰道:“口谕说……晋封……晋封汀兰阁宫女月牙为从八品更衣,如今叫做月更衣……还赐居在汀兰阁旁边儿的澜月阁,说是……名字里有月字配得上。”“月牙?”枕春肩头的衣裳一滑,“月更衣?”正文第六十章更衣栖云轩的几个宫女,枕春心中素来有数。桃花性子忠厚,虽有几分家生子来的刁气,但心绝不会变,始终当枕春还是安府里那个爱抹牌蹴鞠的十一小姐。玉兰是膳房烧火婢拨过来的,却生得标志白净。她如今得枕春提拔,做了贴身宫女,便十分珍惜谨慎。平日里慕北易来栖云轩,玉兰从不上赶着入暖阁伺候,便是慕北易有话问她,她也小心翼翼低头回话,生怕惹了枕春半分不高兴。枕春以为,玉兰此等作为,也算是另外一种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