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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医馆内,还等了些人,见他抱着衣襟染血的女子疾风般闯进来,皆吓了一跳,忙让出道来。“唉呀!看那丫头,满身的血!”“可不是要出人命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薄御直闯内堂,老大夫正在替人诊脉,还没回过神儿来,就被提着衣领拽了起来,他抖着胡须仰头一看,正对上薄御凛冽的眉眼。但听一句焦灼的低喊:“快救她!”老大夫顺势低头,瞅见他怀里的女子,面上的害怕变为了严峻,慌忙引了他到一旁,急道:“快!放她躺下!”后院整理药材的女大夫匆忙赶来给云樱处理伤口,老大夫则亲自抓煎药,一时间医馆里忙做一团。薄御立在病床边,低眉看着云樱毫无血色的脸,初见时觉她牙尖嘴利得聒噪,熟稔起来觉得她活泼俏皮,这般安静的模样倒是第一次见,她终于有了闺阁女子应有的文静乖巧,他却并不想再看到……第43章似是做了一个不安分的梦,胃里翻江倒海,掀起草药的苦味,灼烧着她的喉咙。云樱挣扎着掀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是陌生的房梁和屋顶,烛光摇曳出幽暗的黑影,晃得人头晕。她忙侧身至床边,禁不住反胃地干呕起来。埋头时才瞧见一只绣着逼真麒麟的锦靴踩在榻边,玄黑裤腿上方坠着银色纹路的衣摆。云樱微怔,还想往上看,胃部一阵痉挛,不得不埋头又呕一声。她记得自己被恶徒劫上马车,还被砍了一刀……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左臂的疼痛,背上冒出一层汗,浑身忽冷忽热,难受得紧。她咬牙忍了忍,没能压住胃部不适,生生呕出一口药汁儿来。上好锦靴躲也没躲,被溅了污秽物,云樱心里一咯噔,顿觉对他不住,哑着嗓子匆匆一句:“抱歉!”那人没应,身体朝前倾斜几分,冷冽气息包裹而来。云樱只觉背部覆上一只手,似迟疑了一瞬,后又轻轻拍了拍,帮忙顺气。话语里暗藏难以察觉的温和,自头顶上方传来:“喝点水缓缓。”这声音……云樱苍白的脸带了略惊略喜的神色,猛然朝他看去。稍显昏暗的烛光中,他清俊的面孔却仿佛染了烈日的金辉,明亮得让人心里的阴霾都被一扫而空。小贱客!心上拂过安然,置身陌生环境的惊惧不安散了大半。那道喉咙里发出来的微弱呼救,终是传达给了他……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禁不住红了眼圈,哽咽道:“谢谢你……”这个连名字都未曾知晓的剑客,却救她于绝境,此时的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辨不出胸口涌动的热流是感激、庆幸,还是欣喜?与她恰恰相反,薄御此刻心情沉重,放在她背上的手一顿,眼底浮满愧意:没能及时察觉到她身处险境,害她受了伤险些丧命,这声道谢,他当不起。他敛着眸子,没有应声,只是把盛满温水的瓷碗又往她唇边递了递,压抑着说:“可还想吐?喝点水散散药味儿。”云樱嗓子干疼得厉害,又没有力气去接碗,便就着他的手埋头小口小口地饮。青丝垂过脸庞,本就肤白盛雪的面容,被衬得越发惨白。薄御的视线落在她衣襟处,血迹已变为褐色,却依然触目惊心。他扣住碗沿的手轻颤一瞬,怕呛了她,忙又克制住,犹豫半晌,才勉强开口,告诉她:“大夫说刀口极深,恐会留疤……”方才女大夫为她止血敷药时他偷瞥过一眼,如此狰狞的伤口,若是养得不好,这疤只怕会跟她一辈子。薄御只觉喉咙发紧,仅用毒箭折磨那几个恶徒未免太过手下留情!若不是当时情况紧急,他会将那七人带回门内,好好“招待”。留不留疤,云樱倒是不在意,她最在意的是自己昏迷之后有没有被那帮恶徒给轻薄,虽说是个现代人,可对于这种恶心事也无法轻易介怀。咬了咬下唇,她悬着一颗心,虚弱地问:“你救到我的时候,那帮人有没有对我……”“没有!”知道她想问什么,薄御飞快地答,见她眼波微晃,旋即安抚地轻握住她的肩膀,指腹摩挲而过,试着消除她的不安,“我寻见你时,你衣衫完好,只是左臂受了很重的伤,不必担心。”云樱松一口气,苍白面容浅笑梨涡:“如此便好。”死也强过被那帮人糟蹋!她费力地抓过他顿在肩头的手,十指吃力地扣紧。薄御眸光轻闪,清清泠泠的面容,被烛光模糊出几许温和。他任由她握着,她的手心因为发烧烫得惊人,却不及她眼底难以忽视的热度:“小贱客,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今后若是有需要,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她一字一顿,语气真挚。他却浑身一颤,不自在地抽回手,堪堪别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她左臂的伤,成了他心上的一根刺,她越是这般感激,他越是愧疚。如果能再快一点救到她的话……如果能再快一点……喉结滚了滚,压下晦涩的郁气,良久,挤出一句:“不必谢我。”云樱却没察觉到他隐忍的愧意,回道:“那怎行?这份恩情,可不是请你吃一顿饭便能报答得了的。”想了想,发现自己也没什么能报答他的,便道,“如今可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他垂眸:“没有。”又补一句,“你不欠我任何,此话无须再讲。”凉薄唇角压出不悦的弧度,云樱适时住了口,救了她却不求回报,想到自己当初还暗骂小贱客是白眼儿狼,真是不该!短暂的沉默中,床对面深褐色的镂空槅门从外面推开,浓烈的药味儿卷进来。云樱禁不住皱了皱眉,抬眸便见女大夫端了药进来,见云樱醒了,松口气:“总算是醒了,烧得那样厉害,真担心你挺不过今晚。”“这般严重?”女大夫把药搁在小桌上,颔首道:“可不是?伤口极深,若不是公子给你喂了千金难求的上好丹药,只怕你在路上便去了。”云樱看向薄御,对方却躲开视线,似是不愿听她的千恩万谢。女大夫试了试温度,用瓷白勺子搅和着药汁,扭头道:“姑娘昏过去了自然不知,你那面无血色的模样,可是吓坏了好些人。”她一顿,看了眼薄御,笑着继续说,“尤其这位公子,守在塌边寸步不离。”此话一出,薄御猛然别开脸,头几乎要扭到背后去。苍白耳廓烫得发红,热度直漫脖颈。云樱心头一暖,由女大夫扶着坐起身,垂首时,唇角带了淡淡的笑意。咽下一大碗苦药,又含了颗蜜饯,女大夫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