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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回来,尉予乔出院的前几天,张妈就请了半个月的假说是想回家照看刚生完孩子的儿媳,宋映芷连塞带送的打包了一大堆东西让张妈带回去,放心休假,两个孩子已经进入大学,该学会独立生活了,她照看产妇和孩子才要紧。整个房子里空荡荡的,黑着灯,两人都不打算弄得灯火通明的,反正又没人,弄那么多亮光干什么,蒋铭玺在自己房间里拧了一盏落地灯,柔光均匀细腻的洒在屋内,铺出半大的光圈,雪球蜷在地毯上,雪白的一团,睡得正香,大约是梦里在吃骨头,间或磨牙呜呜着。尉予乔进来瞧见的就是这幅场景,蒋铭玺穿着灰色的睡衣,柔软的质地平添了他罕见的温顺,下垂的额发间苍眸中丝丝缕缕温意泄出,他破天荒的坐在地上,轻轻的雪球的毛绒绒的脑袋开始,细长的手指寸寸顺至它后背、尾巴,最后指尖夹一夹雪球短短小小的尾巴,瞅它没醒,又卷一卷尾巴。真淘气,真是太幼稚了,欺狗太甚。“呐,新鲜出炉的玛德琳。”尉予乔捧着一碟刚刚烤好的玛德琳,姜黄色的贝壳规规矩矩的躺在裱花纸,绛红的蔓越莓果酱点缀在散发着新鲜气息的玛德琳上。“我摸过雪球了。”蒋铭玺无辜的望着她,“反正你烤都烤了,再顺手之劳一下,不介意吧?”他一脸坦然,提出的理由顺理成章,似乎意识不到会有多暧昧一样。别多想,别多想,他应该不知道的不是么?可能我们从小就这样,他习惯了。尉予乔反复在心中默念,破釜沉舟般拾起一块酥脆的玛德琳递到他唇边。蒋铭玺低头咬了一口,细细的歆享着齿间甜腻的果酱混合着蓬松酥脆的黄油饼干的余韵,笑着说:“很好吃。”“真的?”无论是谁,都会希望自己的作品得到别人的肯定,哪怕几个字都会令人欢欣雀跃,曾经的蒋铭玺从未吃过自己亲手烘焙的甜点,而现在居然这样轻松的实现了多年的渴求,纵使心底曾经的执念淡化,年华老去,她也难以释怀。尉予乔神色复杂的望着此时温柔笑着的蒋铭玺,既酸楚,又喜悦。“当然,乔乔……”蒋铭玺用少年特有的充满朝气的眼神望着她,一瞬惊鸿的璀璨笑意在眉眼间流淌,她刹那怔仲,只听他一字一顿的说。“你和玛德琳,谁更甜蜜?”我和玛德琳……谁更甜蜜?尉予乔因体弱而苍白的面色浮起娇艳的颜色,那是豆蔻年华的娇娇女初妆时一点点推抹晕染开的胭脂色,稚嫩娇媚,她从未曾想过,被自己视作甜蜜幸福象征的玛德琳,居然会有人将自己与玛德琳相较,她感觉这就像是孤独而罪孽少女为了复仇所以披着沉重的盔甲在荆棘和藩篱交织的屏障间穿梭,遍体鳞伤的杀出重围望着茫茫前路时,光芒万丈的天神不嫌血污的莅临凡尘,温和轻柔的摘去她的甲胄,夸赞她的独一无二。如同众人迩来间脚下腐烂脏污的淤泥中苟且偷生的委地残花,被清俊的少年拾起小心翼翼的插在富丽华贵的花樽中,不舍昼夜的呵护将养。因为那少女,是他跌落凡尘的缪斯,因为那落花,是他心之所向的可望而不可即的镜中花。13.你是我的在劫难逃13、你是我的在劫难逃“蒋铭玺……”尉予乔眼眶湿润了,眼前这个少年是她爱了漫长岁月的人——从青梅竹马开始,陪他肩并肩渡过懵懂无知的青春年少,看着他逐渐褪却略稚嫩的面容长成盛世容颜,看着他悸动的初恋因疾而终,看着他心灰意冷砌上牢不可摧的心墙,看着他明明对自己只有单纯的邻家meimei的亲情却迫于种种原因,不得不搭上今后的人生和婚姻,牵着自己步入婚礼的殿堂,看着他整日整夜的忙碌把事业版图无限扩大直至侵占国内份额的半壁江山,看着他被誉为商界精英,冷峻的登上财经杂志封面,看着他身旁环绕着数不清的莺莺燕燕,看着他随手买下一幢幢藏娇的金屋,看着他浪子回头,却是因为沈安安归来,看着他离开蓼兰的婚房,至死自己也再未见过他一眼。曾经的尉予乔有多深爱他,而今就有多恨他。现在的蒋铭玺越是温柔,越是情深义重,就愈发显得前世的自己荒唐可笑,若是写成一篇,简直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蒋铭玺……蒋铭玺!你怎能如此狠心,怎能那样对我!我倾其所有姿态卑微的呈给你的感情,你怎能视若无睹,怎能冷漠如斯!你别想着我回头,别想,永远也别奢望我回头看你一眼。不、不用一眼,我半点目光也不会给予你,你是我逃不过躲不掉的劫数,重来一世,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逃离你,忘记你,你却又偏偏拿出我曾无比奢望得到的一切来诱惑我,我真的真的,是真的怕了,怕这一切刚刚赐予我倾世甜蜜,现实却又狠狠一记,把我打入阿鼻地狱,烈焰灼身,漫天的神佛也就不得我。“你为什么不去死……你要是死了……”我也就不必这样痛苦与甜蜜并存,灵魂沉沦,我……可真是恨你,恨你是我的劫,恨你让我被嫉妒的情绪占据理性堕落成丑恶的模样。“我讨厌你,讨厌你这幅样子……非常,非常讨厌……”我讨厌看见你如今的模样,似你,又不是你。我喜欢的,是那个外冷内热的蒋铭玺,他是待我冷冰冰的,但他不会笑得这般虚伪,阳光灿烂的笑容底下是腐烂阴暗没有温度的冷漠,真是冷入骨髓,太陌生了……明明我也想装作看不出来,装作一切如旧,你还是你……还是十八岁的蒋铭玺,如果你真的是他……我想,我可能遵守不了自己前世的逃离你,忘记你,更做不到大大方方的弥补你和沈安安间纯粹的初恋。蒋铭玺,十八岁时的你,美好而不自知,那样正直的好少年,带着孩子气的天真,我……大约是,一定、一定舍不得放手的!尉予乔跌坐在地上,捂住脸无声的哭泣着,语焉不详的话语断断续续,破碎不堪,泪如雨下,似欲哭尽多年的辛酸悲切。蒋铭玺矫饰假象的笑意再也无法保持,他颤抖着,想要搂尉予乔入怀,却只能死死攥紧双手,指甲嵌入血rou模糊的掌心,眼中水光闪动,他极为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舌头叩在齿间的每一下都好像能撕开血rou。“如果我死,你真的能解脱,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