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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的笑意渐渐荡开。“你慢点儿,我还受着伤呢。”一路插科打诨地回到他们所住的那片民居,还没等走近,大老远就瞧见家门前站着两个熟悉的人,周遭还有几名季长川的亲卫。年轻英武的将军正在和手下说些什么,他旁边是个身形娇小的女孩儿,一副清爽利落的护卫打扮,此刻仰着头,认真地在听他讲话。“宇文!”之前一直没听到宇文钧的消息,快一年没见了,想不到他也在。项桓脸上登时一喜,顾不得满身的伤痛,撒腿便跑过去。宇文钧刚把大将军交代的事情吩咐完,乍然闻得有人叫自己,还没来得及去找声音的源头,便被人握住双臂抱了个趔趄。“小桓。”片刻的怔忡之后,他难得没绷住表情,欣喜地拉着项桓不住的上下打量,继而又恨铁不成钢的责备道,“你这小子!我还真以为就此见不到你了!”“南边的消息传回来,将军又一直瞒着,大家起初都以为你死了……”他说着,双目竟微微泛红,“现在怎么样?伤好些了吗?”项桓笑了笑,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个话题,“好多了。”“你也真是,既然在会州落脚了,为何不传个信给我们,害大家担心好久……”言语间,瞥到宛遥从他背后走来,宇文钧忙收敛举止,含笑行礼。“宛姑娘也在。”她轻轻点头,“宇文将军。”淮生将视线从宇文钧身上扯开,也终于多了些久别重逢的意外之色,走到宛遥旁边,学着他的姿势打招呼,“大小姐。”项桓带着些柔和的眸光垂目瞧了一眼走到自己身旁的女孩子,这才想起去问宇文钧:“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他笑着回答道:“将军让我来的。”“他说你负伤在家,需要一个好点的环境休养,而且宛遥姑娘一个人照顾你也确实太累了,所以让我接你们去城东府衙住一阵。”“府衙?”宇文钧一面示意亲卫进屋收拾东西,一面说道,“我们现在暂时在府衙和官驿落脚,原本是打算住太守府的,不过听闻彭太守在与袁军对敌时受了重伤,将军觉得不方便打搅,所以只去了当地的官衙。”“哦,这样。”他才想起彭永明被射伤了一只眼睛来着,想不到还活着。“而且……”宇文钧忽然冲他意味不明地一笑,“那里还有几个你特别想见的人。”项桓听着奇怪:“我特别想见的?”*特殊时期,府衙停了日常的公事,几乎腾出来全留给了这群当兵的,而知府则每天跟着季长川鞍前马后的处理大小事务。宛遥二人刚一进门,只见对面穿堂一个不明之物没轻没重地往这边滚过来,边跑边咋呼,一路哭着喊着,“呜哇——”“哥!”项圆圆张开手臂拦腰把他抱了个满怀,胸膛,胳膊,后背,所有的伤被她糊了一遍。项桓那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险些当场窒息。这丫头跟着季长川好吃好喝的,从来不知艰辛为何物,人是没怎么着,反倒胖了一整圈,一点也看不出刚经历过一场家破人亡。“呜呜呜,哥你还活着太好了,腿也没少,胳膊也还在。”她从上摸到下,“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时常做噩梦,每天都提心吊胆的……”项圆圆将鼻涕眼泪一股脑蹭在他衣衫上。阔别已久的聒噪竟让项桓生出一丝怀念,也就没计较她在自己身上作的这些死,只是颦眉喝道:“项圆圆,不想挨揍就松手!”后者被他凶惯了也没在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扬起小脸,哭得稀里哗啦还不忘心疼他,“哥你都瘦了……腰上全是骨头了!”她一摸摸到伤处,项桓骤然打了个激灵,忍得多艰难才没把这败家玩意儿丢出去。“滚!”然而久别重逢的项圆圆胆子顶在脑门儿上,没惦记着滚,倒是泪眼迷蒙地去看宛遥,“宛遥jiejie,呜呜呜……你也在……”她边哭边问,“你们俩生孩子了没啊?”项桓:“……”宛遥:“……”宇文钧终于看不下去,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算是打破这场尴尬,“将军不放心把小圆独自留在京城,此前一直是将人安置在曲州的,得知你在这儿,她非得过来……”“还有,项老先生……”他话音一顿,项桓像是有所感似的抬头,之前一直跟在项圆圆身后的老者,此时才负手不紧不慢地从穿堂的阴影中露出脸来。项南天瞧着好像比从前老了许多。他确乎是位真正的老父亲模样了,须发白了近一半,面容苍老,神色安然,眉眼间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宇文钧在旁解释:“北境乃苦寒之地,项伯父到边疆时就身体欠佳,好几次重病在床。大将军恐伯父熬不过去,十一月便上书请命,暂且将项家人放到南边来了。”项桓朝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多谢。”后者笑了笑,“谢我什么,还不是将军帮的忙。”他将怀中的项圆圆轻轻推开,冲项南天略一颔首,叫了声:“爹。”说不清为什么。经过那么多波折,那么长的时间,再见项南天,他心头却出奇的平静,没有面对季长川时的无措,也没有从前父子对峙时的烦躁易怒。似乎有很多事突然之间无师自通了一样。年迈的武将缓然行至少年跟前,浑浊的双眼与之静静对视,居然没有开口斥责,而是难得地给他了一个肯定的表情,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这许多日子不见……长大了。”项桓只是沉默地一笑,却并未言语。“好了好了,不管怎样,总算是一家团聚。”宇文钧照旧打了个圆场,“恭喜你们。”项圆圆擦干眼泪,去握他的手,“哥,大姑姑他们也没事,现在都在曲州落脚呢,回头我带你过去看看。”“嗯。”这老老少少仅一家三口却也营造出令人艳羡的其乐融融来,宛遥并没跟上去,只站在身后安静地注视着。她看着项圆圆有说有笑的身影,心里便不可抑制的,想起了远在他方的爹娘。她从未离开家那么久,也从未做过这样忤逆不孝之事。会不会她的父亲和母亲,此刻也因为思念,而鬓发斑白了呢……项桓是走进正厅时才发现宛遥不在的。府衙随行的仆役同他解释道:“那位姑娘说是太累,先回房休息去了。”项南天闻言坐在桌前长叹了一声。“宛遥是个好姑娘……我们项家,确实欠她良多啊。”言罢到底没忍住,冲口骂道:“还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