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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笔代书。若要说来,这还是文迎儿的功劳。那盛临仍旧在冯宅做西席,而且还分文不取,摆明了就是回报冯家恩情,尤其是对文迎儿,虽然嘴上不说,但却是极尽感恩戴德的。他即便是不知道文迎儿怎样做到,也知道要能改变画院,说动官家,那得动用多少层的上层关系,对于官场老人来说,他自然知道其中艰辛。大婚时日越来越近,冯君打听到六日后冯熙将凯旋而归,来给她做主这婚事,她表面上不以为意,实际上心情却好得很。家中诸多烦心事全都解决了,她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总想着对二哥与文迎儿投桃报李。文迎儿眼看也越来越像个主母,似乎她也可以放心嫁到吕家了。冯熙凯旋时,她让家里一众人,包括后院的亲戚子女们都到门前列队迎接,因为知道大军一定会经过家门。霜小又想拉文迎儿去看,眼见冯宅所有人都去了,文迎儿却不见踪影,着急得到了门口才发觉她早就站在那里了。是冯君一早就过来请她了,因为文氏跟冯君说了文迎儿和冯熙在闹脾气,让他劝和,那冯君也只能押着文迎儿出来迎接冯熙回京。鞭炮都让小厮们备起来,铜锣、大红绸子挂得满外面都是,早上已经放了两回,周遭邻里、街道上的人全都出来围观,将冯宅外面的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说来有意思,因为早上的鞭炮也炸到了对街去,铜锣过街打响,敲了一晌午,荀子衣那宅院也听得一清二楚。内侍便告了韵德,说是对街那冯宅的冯熙凯旋归来,今天敲锣打鼓迎接呢。韵德想到了文迎儿,忽然也对这冯熙感了兴趣,便让人扶着她起床上轿,要去对街看看热闹。正出了门,见那荀子衣已经站在门外,望着对街的方向,身后跟着两个小妾,此时被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带出来了。韵德恨恨,问李铭府:“他出来干什么?将那两个贱婢带出来,竟是要让我难堪么?”李铭府道:“我上去同驸马商量。”韵德道,“不用了,既然人多眼杂,不如我就演个戏,我演完了你让人传去官家耳朵里。”说罢便将轿子停下,自己从上面下来,走到荀子衣身边去:“驸马可是要去看冯家的热闹?”荀子衣瞥她一眼,给她行礼:“帝姬也出来看热闹,这当真也是稀奇,臣若早先知道帝姬有这爱好,定在帝姬房钱迎请。”“既是夫妻,又何必说这些?我们一道前去瞧一瞧便了,也不枉旁人都说咱们是贤伉俪。”说着朝后面猛地一瞪,那两个小妾识相,都不用跟荀子衣请示,就立即躲闪开来,连头都不敢抬地走了。大军徐徐从外走过,敲锣声和鞭炮声震耳欲聋,韵德与荀子衣已经站在远处一座茶楼二层坐下观看了。底下人头乌泱泱地,目视大军迈着整齐步伐、一踏一步地走近,而最前的三人中,冯熙一手挂着板子,显是受伤,却仍旧掩盖不住大将威武凯旋的气势。众人欢呼叫好,军歌齐唱,到得冯宅门前停下。冯家大宅前的阵列亦是隆重,冯熙临近了望过去,盛老先生与乳母带着小冯忨在前,与他笑笑,他在人中寻找半天,才见文迎儿躲藏在角落里往这边看着。她脸上也没有太多喜悦,但眼睛里的光也是骗不了他的。冯熙跨马下来,大步走进人群中,众人惊愕地给他让出一条道,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光是冯家的人惊愕,连那马上的大将和大军也又一次被冯熙的举动给吓到了,这统领虽然威武杀敌,又重伤绞杀叛军首领,但在家事上总是出乎意料。冯熙走到那角落边上,在文迎儿跟前站定。文迎儿也愕然瞪着眼睛,刚说了半句:“你要干……”便突然被他用没受伤的右手臂扛了起来。冯熙紧箍着她腿,将她扛在肩膀上,文迎儿一时也愣住忘了反抗,脑袋倒着贴在他背后,就这么被他踏步流星地抱出来,众目睽睽地蹬马而上,然后才将她放在了马前,抱在怀里。一勒缰绳,大军继续发动!☆、入宫文迎儿坐在马上,先时低着头不敢看前面,周遭人头攒动,晌午阳光刺眼,冯熙的手臂贴着她肩膀抓着缰绳,两旁是微笑咳咳不语的统帅,后边儿跟着车骑步兵,浩浩荡荡过家门往御街去。她也没法儿说话,也不能说挣扎着要跑,硬着头皮,额头还顶着冯熙的呼吸。不过这种距离瞥见下面的人,接受仰视,坐了一会儿后倒也不觉得局促了。转头望一望下面,众人眼中或有不同颜色目光,或差异或鄙夷或艳羡,打街过时,一偏头望见酒楼前花枝招展的一排女子,无不将目光投向她窃窃私语,她倒是突然有种荡气回肠的感觉。“怎么看着眼熟,演杂戏的?”“是不是像那个崇德帝姬?”有人在低头叫,文迎儿看向他们,目光俯视间又平易,但这种平易便显见为居高者对下的平易。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火里没烧死涅槃重生的,眼下好像也风风光光地走在御街上了。文迎儿想到自己好似经常有这经验,以前坐在詹子上,前后仪仗、行幕,司兵还会用镀金银的水桶洒水,都是让行人避开的。一般不让掀开帘幕,她记得她憋不住,总要掀开外面看,随后外面便有人抬眼看见,又小声议论,她就想,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一张张的脸面么。最前边儿是宫口的宣德楼,她对楼有印象,她对里头的人却没印象,如果她跟官家说自己就是崇德,那官家能信多少,又会如何待她?可笑的是,跪在他面前抬头看,四目相对下,谁都没有真正认出谁来。除了她以为这是她爹爹,她就没任何印象,而他也认不出来,旁边儿站着一个比她还伶俐可人的,跟过去的自己照镜子一样。难道官家也失了记忆了?她在小云寺关了是多久?据说那官家儿女四十来个,各个儿都有些相像,他若是不常见的几年都不见一次,又怎么辨识得出来谁是谁呢?还不是旁边人跟他禀报:“这是崇德帝姬来了、这是韵德帝姬来了”,他就恍然大悟“噢”一声,放下手中笔墨。他认得出好坏纸张、不同墨色、砚台软硬、写得出百种书体,分得清神仙卷上每个星君,但自己的儿女站在面前也认不出来……文迎儿盯着宣德楼想了这一盘,冯熙低声道:“还行么?”文迎儿吞一口唾沫:“有什么行不行?”冯熙笑一声:“以为你要闹着下去,现在倒是坐得很稳。”文迎儿吸一口气:“我不惯于让这么些人看笑话。”冯熙见她逐渐地已经腰板笔直,昂首挺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