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寺约会2
清水坂的尽头，一条阶梯上去，正对寺庙的入口，屹立一座挂有“清水寺”牌匾的塔门。 朱红梁柱，四角飞檐，黑鳞瓦片，两座石狮坐落门前，两尊镰仓时代制作的仁王像供奉在门内两侧， 这座塔门名叫仁王门，建于宝龟9年，在应仁之乱烧毁，后经人工修复，十分瑰丽壮观。 从这里进去，走过长阶，映入眼帘的便是清水寺的地标建筑——三重塔，再靠近边缘的栏杆处，得以俯瞰整个京都市。 Ryota特意停下脚步，举起手机拍了又拍，然后兴致勃勃地扭头与身旁一同拍照的Hiroaki分享。 他们右转至宝塔的后方，来到几座玄黑的庭院大门前，正中的普阁门是通往清水舞台的入口，需要去斜对面买票才能进入。 排队期间，Ryota又朝一处地方拍了拍，像去野外踏青的孩子，见到一片树叶一朵鲜花都新奇开心得大喊哇塞。 清水寺建立在音羽山半腰处，虽说比山下凉快些，但太阳离得近，直直地往头上晒。 黑色的帽顶疯狂吸热，仿佛顶了个热水壶，烫得头皮难受。 Ryota取下鸭舌帽，抬手抓了抓两侧的头发，奈何没有镜子看不见具体位置，仍有一撮顽皮的发丝翘立在头顶。 买完票的Hiroaki看见这一幕被可爱到想伸手触碰，往庭院入口走时，故意走在最后面，不动声色地摸上头顶，宠溺又有点粗鲁地抚顺发丝。 Ryota以为在叫自己，懵然地回头张望，结果看见酷拽显凶的眼底全是温柔的喜欢。 他控制不住脸上的矜持，扬起笑容，深深地望一眼，带着心中的悸动回过头去。 走进普阁门，由无数根柱子延伸的长廊，通往供奉菩萨的本堂，右侧另辟通道，可以绕过本堂，也可以凭栏俯看庭内绿叶成阴的枫树、樱花树，还有环抱的山林。 长廊的横梁上挂满许多蓝色的风铃，当山风来临之际，写有祝福语的纸片如同蝴蝶的翅膀轻盈地摇晃翻转，发出冰凉的清脆音。 本堂今天没有对外开放，缺乏上香的游客，人影稀稀散散，四周格外寂静。 Ryota一面抬头细赏风铃的舞动，一面录着视频。 等向身后的人分享心情时，却撞见举起的手机镜头正对自己。 眼见被发现了，Hiroaki赶忙放低手机解释道：“我在拍风铃。” Ryota笑了笑，没有揭穿他，只说：“这里好漂亮。” Hiroaki跟随惊奇的目光眺望栏杆外的景致，淡蓝的天空下，远山如黛，地处中心的城市有着月光的朦胧与落日的暮霭，美得让人心旷神怡。 “等秋天枫叶红了会更漂亮。” “真的吗？听说晚上还会点灯。” “好像会在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开始点。” 枫叶与水光相映的火红画面让Ryota仿佛身临其境，他的眼睛愈加清莹秀澈 ：“真希望到了秋天能来观赏。” Hiroaki走上前，走到他的身边：“可以啊，我和你一起来。” Ryota笑盈盈地冲他点了点头，又继续往前走。 即便知道会很忙，两人的休息日无法重合，却还是期盼着有一天能春赏夜樱，秋赏红枫，随时随地来此约会。 穿过本堂，右拐便到了清水舞台，然而左侧的地主神社像森林尽头迷雾消散后凭空出现的街市，神秘莫测。 他们上去闲逛一圈，又折返回来，对神鬼祈愿之说并不感兴趣。 坐落在断崖上的清水舞台，用18根榉树支柱和木头相互支撑，作为景区的主旋律常在旺季时分站满游客。 今日临近黄昏恰逢夏季几乎没人，空旷宁静得可以听见露台底下音羽瀑布旁传来的游客笑声。 Ryota走近木质的栏杆边，伸长脖子往下面探看，竟不知会有这么高。 传闻喝一口就能消灾解厄的音羽瀑布，修建在舞台脚下，三股分别代表学问、恋爱、长寿的甘甜泉水潺潺流动。 他回过头想告诉Hiroaki自己的发现，却撞见举起的手机摄像头正对自己。 那呆板冷酷的脸隐藏在手机后面，也挡住了情绪，看不出是在拍风景还是在拍人影。 Ryota灵机一动比了个耶，笑弯眼睛，狡黠俏皮的模样像从壁画里跑出来游玩人间的小狐狸。 “好可爱～”Hiroaki情不自禁地拖长尾音，不断地按快门，响起无法关闭的咔嚓声。 拍完他一把搂过可爱的人，将镜头调成前置，举高说：“我们一起拍一张吧。” “嗯？”Ryota看着手机定住了，屏幕里的两张瘦脸稚嫩青涩，放在一起无比陌生，却又有着久别重逢的熟悉，如同初见时那般心跳加速。 俊朗的脸突然绯红一片，Ryota习惯性地往周围查看，见没有什么人才望向屏幕里的另一张笑脸，给出最灿烂的笑容。 清水寺如果不点灯，一般只营业到下午六点，因为时间来不及，他们没能从一旁的出口去到断崖底下的音羽瀑布，而是原路折返，为今天的清水寺之行画上句号。 下山的路还是清水坂那条长街，天边的浮云飘荡在五重塔的上方，玄青的宝塔被躲闪的霞光染成黄金甲。紫薇花从藤黄的矮墙探出头来，一簇簇淡红色的碎小花蕊，开在枝桠末端，迎着路人，轻点绿叶。 他们离开景区，来到四条河原町街道，找了一家热闹的居酒屋吃晚饭。 点餐时Hiroaki看见这家店的特色清酒很畅销，想点来尝尝，不料服务员询问他满二十了吗，他淡定自若地瞟一眼，答道：“满了。” 这把坐在桌对面的Ryota看呆了，轮到他点时才缓过神来，机械地扫描菜单，指了指绿色的气泡酒，不敢与服务员有眼神交汇，当被问及同样问题时立马点头答是，声音十分响亮。 等人走远，他们对上视线，被彼此的反应逗得大笑。 去居酒屋兼职都可以谎报年龄，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会害怕得要死。 菜品上齐后，色香俱全，感觉还不错，Hiroaki礼貌地念句开动了，然后夹起一块天妇罗炸物。 刚要放入碗中，就被制止。 “等等。”Ryota拿出手机对着桌子上的料理：“还没有拍照。” Hiroaki见状把天妇罗放回原位等他拍，期间忍不住打趣道：“今天你也可以享受一次当客人的感觉了。” Ryota笑嘻嘻的嘴角忽然垂下，那天要告知的事情在海中闪现，替换了现在的心情，他欲言又止地抿一下唇：“其实...我已经辞职了。” “啊？为什么？”Hiroaki夹菜的手又停留在了空中。 Ryota将手机放置一旁：“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了。” 从福冈回来的那天晚上，他就已经想好要辞去居酒屋的工作。 这样做既是为了能有时间做晚饭，让训练一天回到家的Hiroaki有饭吃，也是为了合理安排暑假时间，赚更多的钱。 “那你找到新的兼职工作了吗？” Ryota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还没有，我打算重新回到便利店上班。” 便利店的薪酬虽然没有居酒屋的丰厚，但时间相对自由，不用只在晚上打工。 居酒屋的工作不仅事杂，还特别劳累，Hiroaki巴不得他辞职。 对于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Hiroaki开心的同时也有些愧疚：“你可以来和我一起住。” “嗯？”咀嚼黄瓜的清脆声夏然而止，Ryota诧异地盯住他。 那不就是同居了吗，可他们才在一起两个月，还在了解对方当中，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 Hiroaki意识到说话冒犯了他，委婉地做补充：“哦...那个...你和我住在一起做饭方便，我们的公寓相隔那么近，其实住一套就行，还能节省房租费用...” 解释了一圈也没解释出什么名堂，仿佛在强行拉一个陌生人跟他结婚。 他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不是他去Ryota的家，就是Ryota来到他的家，已然和同居没什么区别。 “这个...”Ryota垂目看向别处，咬一口烤的鸡rou串，低低地说一句：“不行。” Hiroaki点点头，一脸的歉意和早就预料到被拒绝的轻松语调：“明白。” 吃完饭，他们结账离开居酒屋。 河原町夜晚的繁华程度不亚于大阪的斋心桥。 高楼的棱角框住星空，沿街的奢侈品店灯火通明，十字路口的绿灯一亮，两边的人群对向走来仿佛在经历史诗级的动物大迁徙，好几家大型百货商场人挤人，整夜不打烊。 散步到鸭川西岸的大桥上，微黄做旧的路灯让周围的环境昏沉晦暗，手机屏幕照亮Ryota的小脸，苍白得如同恐怖片里的诡异打光。 他恍然停下步伐，喜出望外地叫住Hiroaki。 “我在line发了风景照，好多朋友点赞。” Hiroaki闻声停住了，探头去看那条动态，不但有三十六个赞，还发现下面有很多条评论，好奇心和警戒心促使他伸手点开，然而字体太小，不怎么看得清，他干脆把手机拿了过来，结果看了不到两秒，手机就自动熄屏了。 “你密码是多少？” Ryota笑着回答：“我的生日。” Hiroaki凭借深入骨髓的记忆在数字按键上输出726。 界面打开之后，他猛然发觉不对劲，转头惊讶道：“你生日要到了。” Ryota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的，就在下周星期五。” Hiroaki已无心看手机，把它还了回去：“我请假来陪你庆祝生日。” “没关系，周末也可以。”还未正式交往之前就经常请假，Ryota十分理解想见面的心情但也随之感到困扰，不愿再这么任由下去。 他神情严肃地继续说：“学习很重要的，如果你因为我耽误了训练，考取不到证书，我会非常自责，生日迟一天庆祝影响不了什么，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是不是过生日，我都很开心。” 河面吹来的晚风掀起他的头发，温婉灵动的眉眼参杂忧虑与坚毅，像急雨来袭的夏荷，不被击落任何一片花瓣。 “好吧，就周末。”Hiroaki摸向圆乎乎的头，抚平扰乱他心神的发丝：“我会给你准备礼物的。” 听见有礼物Ryota受宠若惊地笑弯眼睛，但当看到暗藏的坏时，又觉得不止是礼物那么简单。 水中明亮闪烁的东西吸引了他，他瞧上一眼，望向夜空，对着那一圈彩色的月晕说了句真漂亮，然后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冲身旁人微笑：“我们回大阪吧。” “为什么要回去，电车现在已经停运了。”Hiroaki带他原路返回，根据导航的指示去往酒店：“房间已经订好了，走吧。” 开朗的笑容瞬间消失，Ryota耷拉着脑袋，支支吾吾地嘟囔：“我没有住过酒店。” 他还是想回家，开房总让他觉得在偷情，羞耻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关系，有我陪你，不用怕。” Hiroaki搭上单薄的肩，勾住脖子，缩短两人的距离，近得好像刚才那番话是在耳边说的。 迎面走来一波人，他放下手，就在擦肩时，始料未及地轻拍了一下圆翘的屁股。 一气呵成的动作不留痕迹，却把Ryota搞得呼吸急促，耳朵通红，又必须要强装镇定，他憋住笑意，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已经能想象到大白床上翻滚的yin乱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