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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袍下渗出的湿漉漉、冰凉又滑腻的血,却如同钢针深深插进他那早已焦灼又凄惶的心。若将琬儿交给韦忠送回去,这城里也是兵荒马乱的,万一路上有什么,琬儿又是这样一副光溜溜的场景,吕吉山依然不放心得紧。“韦将军,陛下的安危就全靠你了……”吕吉山面沉如水,韦忠英武果敢,就算把这样一件差事交给他一个人,应该也是能够完成的。待韦忠再次应下后,吕吉山示意韦忠快走,自己也紧拉缰绳开始转身。临走前,他不依然放心地再次嘱咐韦忠,遇到唐氏兄,如若不能捉活的,可当场斩杀,勿要犹豫。韦忠领命,二人终于分道而驰。……回府的路上,忙得满头大汗的吕吉山轻声唤过琬儿的名字,摸过她的脉搏,探过她的心跳,那微弱的生命气息让吕吉山快要同那大明宫的西南门一样,变成燃烧的火烛。他太着急了,怕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死在自己狂奔的马上。吕吉山初始对琬儿未能为自己报信而生的怨怼早已灰飞烟灭,替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与自责。是自己大意了,琬儿只是一个女人,而这,是一场宫变。自己怎能仗着上辈子的记忆,就一定认为她会平安无事,并要求她深入险境,还要替自己通风报信呢?琬儿原本是无事的,是自己害了她!吕吉山与他的部众们遇见了零星的王府私兵,人少的,他令部下速速解决,人多的,则悄悄避过。一路上有惊无险地,终于平安回到了吕府。唤来府中的大夫周承邦后,吕吉山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找到靠山,他示意周承邦赶紧着,自己则一脸期待地盯着他的手,似乎经周承邦的手一摸,琬儿便会醒来一样。周承邦目不转睛看向琬儿那毫无血色的脸,再将手搭上她那纤细羸弱的手腕。半晌,在吕吉山那焦灼得可洞穿地面的眼神中,周承邦开了口:“二爷,这位姑娘身上可有什么看得见的外伤?”这女人浑身都是血,他得先搞清楚是哪里来的血,可她很明显是吕二爷的女人,自己不好拿了眼睛去四处寻,自然只能开口问他了。“你来之前,我细细查过了,她头顶有好大一个血脓的包,显见得被歹人击打了头部。腰腹有淤青,除此之外,身体其他部分倒是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吕吉山顿了顿,继续开口,“她身下一直淋漓不断,却不知是为何呢?”吕吉山说得痛心疾首,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恶人狠打琬儿的场景,刺激得他抓耳挠腮,整个人都是燥的。“那就妥了!”周承邦大手一挥,撩起袖子便开始写方子。“姑娘脉滑且涩,血流不止乃外力击打,跌仆筑磕以致胎坠所致。承邦先给她开些生化汤,逐瘀去胎,养血止血,待殒堕完全,再给姑娘用些益气固脱的药,补气暖宫,不过这是后话了……”“等等!”身侧的吕吉山有些恍惚,满屋的血腥气刺激得他整个人都是旷的。“你在说什么?你说她如此血流不止,是因为有孕在身?”“是的,二爷,姑娘晕厥,除了头部遭遇击打,还有她胎坠的原因。如此阴血暴下,阳失承制,神明逆乱,承邦以为内伤之祸更甚于外伤。咱先开药,至于头部,待承邦开完方子再来细看……”吕吉山抬手止住了周承邦的话,他面若冰霜,“她有身孕多久了?”“呃……这都已经这样了……承邦也不好说啊,左不过一两月吧,我看姑娘的指尖尚有蔻丹,她自己似是不得而知的,说明时日尚浅啊……”吕吉山垂下了头,他心潮翻涌,以致于周身有些脱力。这是老天爷给自己开的玩笑吗?自己这是活太久了,果然生活处处有“惊喜”啊……第77章夫主耳畔有碗盏轻叩声,有女人清浅的说话声,朦朦胧胧,飘飘悠悠,好似来自遥远的天界。鼻尖萦绕着幽幽瑞龙脑香,雅香绮丽,甜腻又柔软。有柔软与温暖将自己包围,疲累又无力的身体宛如置身温柔的春水,通体舒泰——琬儿忍不住在心底暗自喟叹:嗷!真舒服,不想动啊……有女子温热的柔荑拂上琬儿的额头,琬儿听见她欣悦地对人说话,“谢天谢地,总算是不发热了。怀绿,速去禀告二爷,就说夫人的烧退了。侯爷担心了这么些日子,也好让他安心些。”“是,幼白jiejie,我这就去。”琬儿心中一个激灵,我在吕府?她用尽全身力气睁开了自己那沉重无比的眼皮,她想开口唤吕吉山赶快来,她有话要说:唐家兄弟有异样!可自己张开口发出的却是喑哑的嘶嘶声。一张粉面桃腮的鹅蛋脸凑到了琬儿眼前,柳叶眉,杏核眼,脸上涌动的是惊喜的笑:“夫人!您醒啦?”幼白因着兴奋,脸蛋胀得通红,她说出这句话后,不等琬儿回应,又急急忙忙转头便往屋外跑,“怀绿!速速告诉二爷,夫人她醒啦!夫人醒啦!”屋外遥远的地方传来怀绿声遏行云的回应,“醒得了!夫人醒啦……”琬儿满头黑线,这么看来自己睡了挺久?此时醒来竟然成了一件挺重要的事……琬儿抬起手,想将自己的上半身自床榻上撑起,猛然发现自己的手竟软得出奇,小腹内过电似的一道疼痛。“嗯……”琬儿躺在床上禁不住低声哼哼,腹中的异样让她想起了暗夜中唐照武那骇人的进击,和大明宫外的熊熊火光。她心头一凛,暗道不好,转头便往窗外看:只见云淡天高,和风宜人,院内花木深深,桑柏错落,唯有啾啾鸟鸣自林间传出,一派静谧安好的和谐景象。怎么回事?我是做梦了,还是错过了什么?琬儿惊愕不已,自己明明记得宫变了,难道现在不应该是四处乱成一团,火光四起,沸反盈天的混乱形势吗?吕皇怎样了?吕吉山在哪里了?李砚得胜了吗?琬儿有太多疑问,她焦灼不已,巴不得马上捉来吕吉山相询。可嗓子太干,说不出话来,浑身又难受得紧,力气也没有,除了躺这床上哼唧两声,什么事都办不成。满面红光的幼白领着另外一名小丫鬟自屏风后又转了回来,手中端了一盏茶,她热情洋溢地冲床上无力的琬儿说话,“夫人渴坏了吧?来,幼白伺候您喝茶,咱喝完茶,还有汤药要喝。”琬儿无力地点头,任由幼白轻柔地将自己抬起,靠在床头。就着幼白的手喝了茶,漱了口,但见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又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入鼻一股苦涩气息让人避之不及。“这什么药?忒难闻!”琬儿好容易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