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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宫宴经琬儿一席话,李砚破天荒地想了挺久。他觉得吕家与自己不一条心,那是显而易见的,他作为帝王非要在身边留一条意图不轨的狼实在没有必要。但琬儿说的也挺有道理,吕家树大根深,一股脑儿全斩了,怕是要被人冠上暴君的帽子。最关键的是,自己这个皇位来得也有点不够伟光正,还是低调一点为好……这样想着,李砚也算对琬儿的建议做了采纳,他答应了琬儿,吕家若是日后没再犯错,自己会依君臣之礼好好待他们。琬儿知道,以仁君的帽子压李砚,只能堵了他当面给吕吉山找茬的机会,吕吉山不用再担心自己被莫名其妙的事由给摘了脑袋。可那钱彧一派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吕家的无限繁华已然成为过往,吕吉山的日子依旧不好过的很。……不见琬儿的吕吉山自然知晓她已回宫,他知道琬儿会替他向李砚求情,但效果会怎样,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李砚算不得真正的皇帝,他知道那个难缠的钱皇后,及她所在的钱家才是比李砚更难对付的对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因为吕皇的提前丧命,这一世的吕家比上一世艰难了许多。吕吉山除买了那名贵的兕角杯,准备进献李砚,还准备了一只玉壶进献钱皇后。这只玉壶为一整块赤红和田玉整雕而成,和田玉本就珍贵,如此顶级的和田红玉尤为难得一见,更何况由一整块和田红玉雕制的玉壶了。但见这玉壶通身赤如丹砂,艳若鸡冠,油脂光泽,精光内敛,细腻温润,实乃上上难得之极品。吕吉山知道,光靠琬儿对李砚的劝诫是不够的,自己该做的还必须得做,要让帝后看见吕家的态度,最通俗,也是最方便使用的,便是送贺礼了吧……和风惠畅,太液池波光粼粼,阳光熙熙,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花香。正是在这秋高气爽的好日子里,李砚登基后的第一场宫宴在太液湖旁的华阳殿举行。首先进行的是百官献礼仪式。在众黄门的高声唱和中,文武百官们的贺礼鱼贯被抬入了宴会场。李砚与钱媛之端坐高台。李砚身着赤黄圆领袍衫,绣十二章纹,戴折上头巾、腰间九环带、足蹬六合靴。钱媛之着钿钗礼衣,菱格宝相花纹,腰间饰双小绶,头戴十二钿大小花,两侧鬓间有博鬓。二人皆红光满面,兴致盎然。唱礼官朗声唱诵百官贺礼,金玉字画,古玩珍宝应有尽有。尽管如此,吕吉山的兕角杯与和田红玉壶,依然成功吸引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包括高台上的李砚与钱媛之的目光。兕角杯难得,李砚自然清楚,所以听见唱礼官唱至吕吉山进贡兕角杯一只时,高台上的李砚也忍不住微笑点头,并予吕吉山致意。钱媛之则不同,当她看见百官从中鹤立鸡群的吕吉山时,她便乐得快要合不拢嘴。这吕家二爷头戴幞头,身穿“大窠”图案绯紫色细绫团领袍,腰间金玉銙饰蹀躞带,足蹬皂靴,昂藏七尺,如玉山上行。直到黄门们着意捧来吕吉山进献的兕角杯与和田红玉壶摆在她与李砚面前时,钱媛之觉得这兕角杯与玉壶因与吕吉山沾上了关系,皆变得愈发光彩夺目起来。她的喜悦发自内心,觉得这吕吉山实在上道极了。她抬手轻轻抚摸着兕角杯杯身上那活灵活现的盘龙,侧身同李砚说道:“这太尉大人,可真是有心了,陛下看这兕角杯,用料厚实,其色如蜜蜡,选材可谓奢华,圆雕、浮雕与透雕交织混杂,巧思构想。琢鹰立熊背,熊踞鹰下,熊貌奇古,扭体撑持。在天为英,立地为雄,针锋相对,剑拔弩张,此角杯谐“英雄”之意,足见气魄。此杯虽小,无论种质、刻划、造势皆具无凡人之相,可谓杯中有乾坤,十分精彩!”钱媛之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包括吕吉山在内的近前的臣工们听见。她一边说,一边望着高台下的吕吉山笑。她知道吕吉山的心思,吕家失势,吕吉山有意攀附,送来这兕角杯与玉壶以示心意。在钱媛之看来,吕吉山只要送了东西便成,哪怕只是一根草,她钱媛之也能将这根草说得天上仅有,人间绝无。吕吉山有了这份心,她钱媛之自会鼎力相助!所以她将自己的话稍微放大了点音量,说给李砚听,更是说过吕吉山听。吕吉山经年混迹“欢场”,自然看出钱媛之对自己的扶携。他压下心头怪异的感觉,低头避开钱媛之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恭恭敬敬地冲高台上的李砚与钱媛之一揖到底。吕吉山的“厚礼”,配上钱媛之细腻到位的“解说”,的确让李砚的内心对吕吉山也多出来几分认同。李砚望向吕吉山,频频点头,君臣二人的心从以往的势不两立,第一次有了破冰消融的迹象……贺礼欣赏完毕,宫宴继续进行。宴会场管弦钟鼓,仙音齐鸣,九功八佾,同时并舞。彼时男女大防并不严苛,在如此宫宴上,文武百官皆携妻妾参与,帝后与蕊妃皆与百官及其家属共处一堂,觥筹交错间,笑语喧扬,席间众人皆畅饮开怀,宾主尽欢。宴席过半,有好事者提出:舞姬们的歌舞看得腻了,舞姬与乐师们表演的节目,都是套路!不足以表达出众臣工对李氏天子重掌大宝的喜悦心情。在此普天同庆的打好时候,众官员与随行美眷们,是不是都该给陛下露两手,庆贺庆贺。此建议获得不少善宠工媚的人的赞同,但是包括吕吉山在内的更多的人却是不吭声。这是一场政治意义浓郁的宴会,不是李家氏族或钱家氏族的家宴,大家可以肆意趁酒酣耳热时脱了衣衫,光了膀子,以诗行令或联诗行酒。要一干朝廷重臣跟宫廷歌姬同台表演节目,脸皮不够厚的人还真做不出来!可李砚却很高兴,李砚脾性简单,像个孩子,流放生活磨砺了他青涩的皮囊,却没能将他顽童般的内心给磨老辣点。好容易再度为帝,自己的厉害娘也如愿归西了,李砚便一改自己老娘在世时,那畏首畏尾的模样,如同那挣脱了樊笼的鸟,开始近乎疯狂地享受一呼百应的帝王新生活。他也觉得众臣工也别端着了,都应该放下架子与君同乐嘛,于是满脸兴奋的李砚大手一挥:要不这样,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来拔河给朕看看!群臣哗然,但也没人敢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时刻拂了新帝的面子。朝臣多数是文官,不好嬉戏,可是皇帝有令,一干庄严威仪的大臣们便撩起官袍,卷起袖子,赶鸭子上架,来到殿外的花园,分组排队开始拔河。令官一声令下,绳索紧绷,人们喧呼声动地,旁观者莫不震骇。朝中三品以上多为老臣,不少人走路都颤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