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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野顿了一秒,侧头看过来,问:“害怕?”程迦反问:“你觉得我会害怕么?”他极淡地笑了笑,重新望向黑夜中的灌木丛。篝火照射下,树丛里像隐藏着鬼魅。程迦抱着膝盖,脑袋枕在手臂上,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他始终专注地盯着周围的树林。程迦问:“你困吗?”彭野说:“不困。”他说话时,还是没看她。程迦轻声问:“今晚会有危险吗?”彭野说:“可能。”程迦问:“能给我一把枪么?”彭野说:“不行。”程迦问:“为什么?”彭野没有立刻回答,半秒后,看她一眼:“我以为你知道为什么。”程迦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彭野直接没搭理她了。程迦知道在山谷上的那一踮脚,在他看来是前科。两人很久都没有再说话,程迦把烟凑到火堆里点燃,无声地抽烟。彭野起身走过来,往篝火堆里添了些柴,说:“抽完烟进去睡觉。过会儿下雨,声儿吵,更睡不着了。”程迦抬头看,分明月光很好。彭野又交代一句:“睡觉时把衣服穿全了。”以防夜里突然有事。程迦“嗯”一声,闲聊地问:“你多大了?”“大你八.九岁。”程迦说:“原来你这么老了。”彭野说:“你还年轻。”程迦无言,其实他的年纪一点儿也不老,他的脸他的身体看上去更不老。他蹲在火堆边搭柴火,她坐在一旁,把烟轻轻吸了一口,透过烟雾看他。周围是无边的夜和寂寞。程迦问:“你女朋友呢?”彭野脸上的表情是明显不愿和她谈论这些问题。程迦平静地说:“早些年,你身边应该美女如云。”彭野顺她话儿接:“那你问哪个女朋友?”程迦说:“最爱的一个。”彭野说:“忘了。”他真忘了,因为不够刻骨铭心。程迦把烟灰点进火堆里,问:“我想要的,你不会给;因为你说,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和阿槐是一路人吗?”彭野没回答,程迦替他回答:“不是。”“阿槐要的,你给;为什么?”程迦微微冷笑,“彭野,你怕我。”你怕陷进来脱不了身。“三十多岁的男人,还怕我吃了你?”彭野没说话。原本在杏花山谷上的那一跳就让他火大,此刻,对于她的挑衅,彭野有些受够了。他沉默着,一开始没说话,后来把手中的最后一根木头放进火堆里,才扭头看程迦,说:“因为我对你没‘性’趣。”语气轻描淡写,内容却严重到足以冰封两人间刚刚才缓和的关系。程迦眼里的冷几乎是彻骨,她没说话,把剩下一截烟扔进火堆里,起身进了帐篷。回到帐篷里后,程迦看着帆布上他的影子,冷冷地白了一眼,翻身睡了。夜里依稀听见下雨声,稀里哗啦打在帐篷上,后来有人进了帐篷换班,有人出了帐篷值夜。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彭野用力晃她,声音压得极低:“程迦!”程迦猛地睁开眼睛,暴雨打在帐篷上噼里啪啦响,风声雨声里,掺杂着远处多声枪响。彭野脸色冷峻,不等她自己起身,一只手把她拎起来,揽在怀里急速往外走。尼玛灭了火堆。帐篷外黑漆漆的,只有模糊的天光,暴雨如注,四周的树影像鬼魅。身后枪声来来往往,程迦在雨里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彭野护着程迦迅速爬到帐篷背后的山坡上,把她隐藏在一个土坑里。他扎营时看了地形,附近灌木多,从下往上看全是灌木,从上往下看,却视野开阔一览无余。他们的帐篷在坡腰,车停在坡顶。彭野迅速脱下身上的雨衣给程迦穿上,架起枪趴在土坑边缘,石头和十六在前边打掩护,正被逼得往帐篷边退。彭野瞄准黑暗中连成一片的几个人影,扣动扳机,山坡下传来一声惨叫。人影散开了,彭野没有继续开枪,视线太模糊,怕打到石头和十六。很快尼玛伏身爬上来,溜进土坑。彭野问:“多少人?”尼玛答:“十来个。”彭野咬了一下嘴唇,头发湿漉漉的,一簇簇贴在额头上。彭野问:“你枪里多少子弹?”尼玛说:“10枚。”彭野说:“够了。过会儿石头把他们引上来,我打掩护,你做主枪手。”尼玛默了几秒,说:“好。”说完,尼玛爬出土坑,溜到上坡斜上方的灌木丛后去了。程迦穿了雨衣,可浑身还是湿透,冷得牙齿咯咯直打颤,雨水糊得她睁不开眼。“你再忍一忍。”彭野把她拉过来,挡在身下,枪口瞄准五六个潜伏上山坡缓慢靠近帐篷的人影,扣动扳机。一连串枪声在程迦头顶炸开,□□巨大的后坐力冲击在彭野的肩膀上,也一次次冲击着他身下的程迦。黑暗让触觉格外清晰。彭野压在她身上,浑身肌rou都紧绷着;雨水也打在她脸上,她喘不过气,每次开枪都是一次后坐力的爆发,两人在坑里颠簸,身体一次次撞击。她像是要糅进他身体里。程迦晕眩而痛苦,喘不过气,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腰。一切都不合时宜,这时候她却疯狂地想要这个男人。他的反抗和不可得到让她恨得咬牙。彭野的开枪引来对方疯狂反击,数发子弹打在土坑边缘,泥土四溅。彭野迅速压低脑袋,把程迦护在身下。数发连射后,枪声停了,雨也变小了。灌木丛里渐渐有股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呜呜的夜风。对方的人正缓缓靠进彭野所在的土坑,连程迦也听见了脚步声,她抹开眼睛上的雨水,看向彭野。彭野却望着天空上的云,握着枪,极深地蹙着眉。风在吹,他低低道:“3……”天太黑,她看不太清他的脸,只有低低的声音,“2……”程迦见他的手摁在一把□□的扳手上,对着天空……“1……”他对着天空开枪了,而这□□声似乎是某种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