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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不多了,因此他尽量维护着垂垂老矣的身体,但现实却总喜欢和他作对。睁眼的时间越来越多,闭眼的时间越来越少,睡眠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仅存的野心只能支撑着他勉强活着。并没有住在温莎堡或者白金汉宫,英王陛下就住在城里那所做为王子时就拥有的房子里,和他的那位来自萨克森-迈宁根邦国的皇后一起,仆从不多,地方也不大,对于一位国王来说,十分简朴。“夜安,陛下。”在不大的会客室里,迈克洛夫特向披着睡袍的国王行礼。威廉四世含糊地“嗯”了一声,坐在了靠近炉子的一张脚垫上,指着自己对面的另一个位置说:“你就坐这儿吧。”迈克洛夫特无法,只得学着他的样子,蜷缩着身体,十分别扭地蹲下来坐好,却依然维持着礼仪姿态。而这位帝国的最高掌权者只拿着钳子熟练地拨动了一下煤炉,把铜制的烧水壶放在了上面,熟练得像是伦敦城里任何一个独居老人。威廉四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直到烧水壶里面发出了沸腾的咕咚声,用厚实的棉布包裹着壶柄,往茶壶和茶杯里冲进了guntang的热水,然后才在温好的茶壶里冲泡了两茶匙茶叶,给自己和迈克洛夫特分别倒了一杯热茶。做完这些之后,他才问到正事:“事情怎么样了?”“不太顺利。”迈克洛夫特一边往茶里加奶和糖,一边较为委婉地解释道:“我们在去往白鸟公馆的路上,遭遇到了一伙不法分子的抢劫。”说是“不法分子”,但用脚趾头想想,幕后主使的名字就呼之欲出了,否则何必被特意提起。威廉四世攥紧了拳头,脸上因无法压抑的怒气陡然变得通红。迈克洛夫特有些不舍地嗅了一口红茶香醇的气息,并没有提起那些小喽啰是如何被料理的,只悠悠地往英王陛下升腾的怒火上再加了一把柴:“我的人,捉到了殿下的近侍巴特勒.萨缪尔。”威廉四世瞪大了眼,口中怒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漫说乔治娜.林恩不仅是皇室公主还是他的亲妹,即使她只是一位普通的大英子民,也绝不该被这样对待!在伦敦城里,一桩由皇室成员主导的恶性案件!如果今晚送她回家的人不是迈克洛夫特,那么一个弱质纤纤的少女独自面对那些卑鄙的爬虫们,会是怎样一场灾难——这简直无法让人置信!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这位心地仁慈的老国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宽大的睡袍扫过冒着热气的黄铜水壶,差点被烫坏,自己却浑然未觉。他喘着粗气在屋子里急切地走了几个来回,怒气像被戳破的气球般干瘪了下来,只剩下满是疲惫和沧桑的双眼,叹息道:“你无法想象,我对此感到多么失望。”停顿了数秒,威廉四世还是没能抵抗这汹涌而来的愁绪,朝他面前这值得信赖的年轻人敞开了一小部分心扉,“我只知道恩斯特的想法有些异于常人,但我真的没有想到,他能够为了儿子枉顾女儿的性命。”恩斯特即使现今的坎伯兰公爵,威廉四世的弟弟。“异于常人”,已经是相当委婉的说法了,放在中世纪的话,那位公爵阁下要么是个宗教狂热份子,要么就是个疯狂的异端。迈克洛夫特微哂,只说:“能够在机缘巧合之下寻回公主殿下,总归是件好事。”“但对于我可怜的侄女来说,这可不一定。”威廉四世摇了摇头,又问:“她——我是说,乔治娜,她答应了吗?”迈克洛夫特如实答道:“我很抱歉,陛下。”“这不是你的错。”威廉四世再次摇头,继而坚定地说:“无论她回不回来,这一次格奥尔格必须接受惩罚。”第二天一早,关于英王陛下亲自驳回此次嘉德勋章授予名单的消息就传到了宫廷政要的耳朵里,当然也包括了他的弟弟坎伯兰公爵。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这位公爵阁下就怒气冲冲地进宫觐见,随后与陛下大吵了一架。当日下午,坎伯兰公爵的爱子,格奥尔格王子打包好了行李,带上了新换的随扈,踏上了前往欧洲游学的旅程。对外宣称是游学,实际上,这更像是一场放逐。乔治娜知道这一结果是在傍晚,她正与爵士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上刊载的,关于艾尔西歌剧院的案件始末,谢伊则对于凶手的杀人手法嗤之以鼻,并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起码有一百种不被人发现的方法,轻轻松松地解决目标。爵士可不许谢伊对乔治娜说这些,在他心里,乔治娜还是个马上该谈婚论嫁的小天使呢!学习点儿防身手段倒没什么,杀人手法就算了吧……“小天使”得意洋洋地朝神情委顿的男人做了个鬼脸,惹来后者的一声嗤笑。谢伊道:“真是的,尊贵的公主殿下不让我出门,该不会就为了让我听你们讨论所谓的案情,以及和阿福所谓的青年才俊吃晚餐吧?”昨晚一回到白鸟公馆的时候,乔治娜就原原本本地把当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了爵士和谢伊两人,除了一开始有些惊讶之外,两人适应良好。看看那小鬼做的鬼脸。一个公主?得了吧,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小鬼而已。乔治娜云淡风轻地啜饮了一口温度适宜的红茶,解释道:“你想太多了,谢伊,那位教授不在阿福的名单上。”“不在么?”“是的。你不认为年龄差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么?哦,毕竟你是个不能体会少女心的老男人,我能理解的。”“……好吧。”据谢伊所知,那位莫里亚蒂教授充其量也就四十岁不到,在崇尚成熟绅士搭配妙龄少女的当下婚姻市场,正是炙手可热的人选。眼看着当年捡来的小鬼长大成人,“老男人”谢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又冒出了青色胡茬的下巴,不是很想去计算自己的年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多少岁了。二十一?三十一?四十一?恐怕只有“伊甸”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被这么一打岔,谢伊也忘了追究乔治娜到底是为什么非要他留在家里吃晚餐了,他听到门厅那边传来敲门声,有些不适合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巾。“林恩小姐,有您的来信。”女仆将一封印了火漆的信件递给了乔治娜。乔治娜拆开一看,唇边浮起一抹冷笑。游学?这可真令人遗憾。点火在壁炉里把这封信烧成了灰烬,心中原本就浅薄的期待被降至了最低点,近似于无。幸运的是,还没有等她稍微悲春伤秋那么一下,敲门声就再一次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