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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他们:“那你们舅舅是什么将军啊?”温衡一下就挺直了腰板,硬气地说:“我舅舅是给皇帝陛下领军的将军,可神气了。”阿娇没撑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个将军不是给皇帝领兵的?子夫洗完碗筷出来,见一双儿女正围在陈后身边叽叽喳喳,心中不免笑起来:陈后也真是同卫家有缘,不仅格外欣赏四弟,还同她一双儿女这样投契。月上中天,光华满地的时候。子夫搀扶着给一双儿女讲完山海经的阿娇回房,她拿来王永安特意上山采回来的药草碾碎了后细细地敷上去。“陈夫人,再有十多天,就能大好了。”阿娇点头致谢后,到底没有忍住疑惑,轻声问道:“冒昧问一句,既然令弟是一军之将,夫人为何要在这山中幽居?”子夫的手一顿,然后轻声道:“山中幽静,不知年月,我和夫君都喜欢这样与世无争的生活。”阿娇颔首,没有再问了。子夫却仰起头,望着阿娇说:“陈夫人,我的弟弟是期门军的领军之将。”卫青?阿娇大惊,倏然抬头望向她。卫青的姐妹中,除了“未央神话”卫子夫,竟然还有如此绝色?不,不应该。这不会就是卫子夫吧!她美目圆睁,惊讶地问:“你是卫青的姐妹?”子夫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正色说:“娘娘,我是卫青的三姐。从前在平阳候府中当歌女的时候有幸见过娘娘一面,只是见娘娘隐瞒身份故不敢相认。但娘娘对卫家恩深似海,还请娘娘放心。”卫子夫?这是卫子夫。也是,这样动人柔美天成的风情,也只该卫子夫有。阿娇轻轻地舒出一口气,轻声说:“我听你弟弟说起过你,原来你就是子夫。至于有恩,说不上,卫青本来就出类拔萃,没有我他也能出头。”昏黄灯光下,卫子夫肤白如雪,黑发乌亮,丝毫看不出已是为人母的人。她眸中波光微动,恳切地说:“娘娘对卫家的再造之恩,子夫没齿难忘。”再造之恩?不,你本来能成为未央宫的主人。卫家因你而起,因卫青而兴。你们不用感谢任何人,但又是因为你们历史上的陈后巫蛊被废,幽居长门宫。究竟谁欠谁呢?说不清,实在是说不清。阿娇望着睡莲般清雅温柔的卫子夫,含着满腹复杂,轻声说:“是你们救了我,我该谢你们才是。”卫子夫直摇头,又试探地问阿娇:“娘娘如若回宫,不如子夫去通知卫青,使卫青送您回去行吗?绝对安全无虞。”卫子夫不是性子天真的人,她想象的是宫廷险恶娘娘叫人暗算,才落得此般田地。她决计想不到,是阿娇主动舍弃了汉宫,再也不肯做椒房殿的主人了。阿娇轻轻地摇了摇头,柔声说:“别告诉任何人我在这,包括卫青。”卫子夫没有再问,点点头,轻轻起身出去了。临出门前,她柔声向阿娇保证道:“娘娘放心,子夫虽然不懂您的诸般顾虑,但却不会向任何人提及您在这。”卫子夫出去后,阿娇坐在榻上久久没有睡意。她竟然叫卫子夫一家人给救了,陈后的一生注定要和卫家长缠绕在一起吗?卫子夫竟然出落的这般好,陈后败在她的盈盈一水间的温柔下,也算不得太冤枉。比起娇蛮动辄说起拥立之功的刺美人陈皇后,她就像一弯明月照的人心里平静祥和。想起陈后原本的惨淡收场,她天生就该恨卫子夫才是,但是竟然恨不起来。有的人,的确天生就有魅力,就如卫子夫。阿娇这一夜辗转反侧,久久才得以入睡。睡得迟,自然起得就迟。她在王家又是贵客,自然也没有人来叫她。等阿娇悠悠醒转时,王永安都已经上山去了,就连卫子夫都已经晾完了衣服。还是小容止左等右等不见她起来,咚咚地跑进房中,见阿娇已经起来了。才满意地跑出去,又叫她娘:“娘,陈jiejie起来了,娘。”卫子夫端着水含着笑走进来,极其自然地服侍阿娇洗漱。阿娇却有点不习惯,自从卫子夫确定她是陈皇后后,对她的热情实在叫她有些不习惯。虽然她们这生没有仇怨,甚至目前看来还是结好的。卫子夫其人更是温柔如水,叫人恨不起来。但一想到她是卫子夫,阿娇心中实在还是微妙的很。而宣室殿中,张汤正在汇报武安侯的死因。根据他的调查,武安侯死于皇后的毒杀。说起来,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听说皇后娘娘自从夭折了代王殿下后,就再无子嗣,武安侯也是活该。但想归想,却不该是他发表意见的地方。所以张汤只是恭敬地陈述事实,由陛下去下决断。刘彻轻轻地一挥手,示意张汤退下,张汤知道武安侯从此就是病死的了。他心领神会地退下,至于陛下还要不要再找找武安侯家的晦气,那就不是该他cao心的事了。刘彻独坐在宣室殿中,像一尊雕像般久久未动。果然如他所料,武安侯是阿娇杀的,他本来该高兴。因为这样或许可以证明阿娇是遁死,她还活在这人世间。但是他心里升腾起的却满是内疚和后悔,阿娇在设局杀死武安侯的时候心里该有多难过多心灰意冷,才能叫她连皇后都不想做了,连他也舍弃了。十年夫妻,他以为他会是这个世界上她最重要的人。为什么不对他说?刘彻忽然自嘲地大笑起来,对他说?告诉他王太后和武安侯合伙毒死了昱儿?阿娇就是不愿意他为难,才自己动手。娇娇,娇娇……年轻的九五之尊轻轻地合上双目,这么多年的回忆潮水般地涌现在脑海里。小时候仰着脑袋说彘儿你聪明的她,知道宫中留言说要嫁给刘荣后皱起眉头的她,少女时明艳夺目的她,大婚时光芒四射的她,眉目坚定说他一定能跃马河套的她,怀了昱儿后一脸幸福的她……十几年的时光漂浮在他心间,把他空落落的心填的满满的,却又满的那样叫他难受。她走了,即便他找到她,她也不想再回来了。她,不要他了吗?刘彻疲惫不堪地推开殿门,春陀见他终于出来了,小心翼翼地上前劝道:“陛下,用膳吧。”他壮着胆子吞吞吐吐地说:“陛下,娘娘见不得您这样糟践自己的。”刘彻微微侧脸,看向春陀。春陀噤若寒蝉,不敢再说。“摆膳吧,去椒房殿中摆。”他轻轻地说,春陀尖着耳朵细听才听清楚。老天爷啊,陛下总算肯好好用顿膳了。再不用膳,太后都该把我生吞活剥了啊。春陀对着虚空中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