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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来次祭祖,叫本就繁华的长陵人潮滚滚。阿娇只微微点头听她说来,到了客房也颇为整洁就付了房钱住下。没多时,老板娘使唤人把桌子挪走,放了一张榻。三个人略作休息,便下楼去预备用晚饭。但小客栈厨下人手不足,阿娇见堂中等着的客人还挺多,就提议出去找个酒楼用晚饭。她说什么,竹歌同雪舞自然是没有半个不字的。出了客栈,正值黄昏。寒风掠过,凉意四起。但灯火已经点点燃起,望之叫人觉出了几分暖意。几个人便信步走着,阿娇出了宫后虽入民间,过的却是闭门不出的农家生活。所以于汉代民间到底没有太深的了解,颇为好奇地四处走走转。等到这般闲庭信步地找到一处酒楼时,橘红色的夕阳已然沉沉落去,远山如黛,万影婆娑。店小二正在门口迎来送往,见阿娇几个要进店,上前热情道:“夫人,里边请,里边请。”阿娇点点头,正要进去。却忽然从旁边闪出一个白袍男子,看模样至多不过弱冠之年,生的十分文弱。他一把拦住阿娇的去路,高深莫测地说:“这位夫人,印堂发黑,只怕有血光之灾。”“噗”,阿娇听着怎么听怎么逗的这句台词,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曼声道:“那依先生高见呢?”白袍男子听着阿娇的讥笑也不以为意,竟真的似模似样地掐算起来。店小二却不耐烦起来,上前推搡起他:“去去去,来一个客人你就来这招。快走吧,快走。”阿娇忍俊不禁,叫竹歌拿半吊钱给他谢过他的相面。他却皱着眉头,连声说不可能啊,竟对递上来的钱视若无睹。店小二便说:“别管他,这是个痴人。几位客官还是往里面请吧,外边寒气重。”引了阿娇一行进去,叫她们在靠窗位置坐了。想着是正月,竹歌同雪舞一路来又辛苦的紧。阿娇便要了白切鸡和清蒸鱼,又叫上三碗银耳汤。小二一时去厨下吩咐妥当,取了托盘把热汤送上来。阿娇适才抬头张望,见白袍男子竟如入魔般寻了树枝在门口雪地上写算着,便向店小二打听道:“门口那个白袍人是什么人?”汉时能吃起rou食的绝非穷人,兼之阿娇一行谈吐与这素来所见的大姓贵戚差不了多少。虽然是生面孔,但店小二却态度好的很,丝毫没有不耐烦,笑眯眯地回答道:“这个啊,叫张守平,字博达,是这附近出了名的游手好闲的人物。”名字向来是寄托的父母长辈的期望,守平、博达?看来希望甚大啊。只是……阿娇望向门口疯癫了一样的白袍男子,叹了口气。他的伎俩就连阿娇都猜得到,出入长陵的非富即贵,自己一行又全都是女子,不过说以惊人之语罢了。店小二说过之后,见阿娇没了兴趣,便又去门口迎客了。冬天的黄昏美不胜收,但却是极短的。不觉间就从晚霞遍地到了朦胧一片,天际寥廓处呼啸的寒风刮到窗棂上。虽没亲身感受,但刺骨的冰凉却恍若就卷到身上一般。寒冬难免叫人生出一种“漠漠寒冬,无处是归途”的萧瑟来,又想到此去是去看昱儿。阿娇心下漫过一层愁绪,说来这还是第一次去看昱儿,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早已轮回转世。又想到白天过霸陵时所梦,心下就更为黯然。金屋藏娇,不过是梦一场。陈后,当之无愧的天之娇女。若没有嫁给刘彻,馆陶细心在王侯将相间选一良人,未尝不会鹣鲽情深、举案齐眉。她所求的不过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但这对于帝王家,无疑就是痴心妄想。以吕后之权重,薄后之贤淑,尚且不敢奢求专宠。陈后,注定得到的只有一地血泪。但是她实在是至情至性,看不透也走不出。叫金屋之誓困住了一辈子了,甚至以她的高傲情愿认作他人。但到底是没有结果的,不是吗?所以她含怨而去,死前恨恨道愿葬于霸陵,同汉武帝永世不得相遇。阿娇想到这里,眼前又不自觉浮现出陈后在长门吐血摔玉时看自己的一笑,含满了凄楚诀别的一笑。她幽幽叹了口气,又烦恼自己今后的何去何从。一时间竟出了神,还是跑堂的上了菜后,阿娇才在香味扑鼻间醒过神来。汉代烹饪蒸煮最为流行,所以阿娇点了白切鸡和清蒸鱼。这两个菜不需要看手艺,程序简单之至,一个用清水煮,一个在其上加蒸笼蒸,正好一起出锅。简单虽然简单,但想在后世吃到皮爽rou滑、鲜嫩可口的白切鸡常常是欲求不得。原因无他,没有好的食材。但汉代就不用担心这个了,绝对是在山林间长大的细骨农家鸡,滋味十足、香味四溢。虽然铁锅就是在宫中都未得普及,炒菜就是许多达官贵人都是闻所未闻。就更不要说民间的烹饪了,自然叫阿娇在吃上面少了许多乐趣。但好在,用食材给补回来了。难过的时候,一顿美味总是能迅速地治愈心灵。抱着这样的想法,阿娇食欲大增。同竹歌、雪舞把一整只鸡和一条鱼吃了个干干净净,又用了一碗热汤,略坐了坐,付过银钱后才出店去。天色已是一片漆黑,不过四下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门口的白袍男子不知何时已经走了,阿娇也不以为意。明天至多到得正午便能到茂陵,兼之长陵繁华热闹。阿娇便一时不急着回去,同竹歌和雪舞四下看看。汉时手工业发达,街边小摊上摆着的工艺品玲珑雅致,叫人爱不释手。阿娇没忍住,到底还是买了一些。一行人又从原路折回,到了先前的酒楼处,竟然又见到了白袍男子。他正捧着一卷竹简百思不得其解,左摇右晃不知道说些什么。雪舞笑道:“原来是回去取书了啊,真是个呆子。”阿娇微微一笑,未加评论。心下却有些好奇,封建社会两千多年,诗书向来是上层阶级的专属物。张守平既然读得起书,想必家中殷实,怎么会沦落至此?好奇归好奇,阿娇却没有细究的心思。她脚下放快,正待拐过街角,却听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白袍男子跑到阿娇面前,还如之前一样挡住去路。不过,这回他眉目坚定,很有把握却又很疑惑地问:“天下之贵,缘何在此?”这句话恍若平地起雷一样砸在阿娇的心头,竹歌反应最快,马上就轻笑上前拿了一吊钱给白袍男子。妩媚一笑,只是笑容间的鄙夷毫不加以掩饰。“这是我们小姐赏的。”白袍男子还是没有接钱,他定定望向阿娇,再次发问:“为什么?”他目光咄咄,逼问连连。雪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