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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集篇下

,”顾晓清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虎目燃烧着两团愤怒的火焰,“你那时候昏迷,没看到他的嘴脸……”

    “研究所?”

    白於菟一愣,脑海中的线索串联起来,灵光一闪,直觉不对劲,翻身下床。

    “不行,他可能会出事,我得回去。”

    如果秦鼎之真的要害她,机会多得很,何必大费周章,故意把限制环做成婚戒的样式,又将她带离研究所,联系顾晓清带她走。

    唯有一种可能,研究所从中作梗,偷梁换柱,瞒着秦鼎之将原本的婚戒掉包,离间她和秦鼎之,然后在她落单时抓捕她。

    研究所的目的,不用想也知道。

    耐人寻味的是,双方都没有选择把她的存在捅给人类高层,动用官方力量抓捕她。

    在研究所的阴谋中,秦鼎之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啊?”顾晓清眨巴眨巴眼睛,“他那样对你,你还要去救他?”

    “就算真是他害我,也得我来教训。”

    白於菟笑了,湛蓝色眼眸荡起涟漪:“我看中的猎物,还没有假手于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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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所门口熙熙攘攘。

    昔日F班的学生凝成一股劲,堵在大门前。

    “劳烦通报所长,让我们看一眼秦老师。”

    为首的女子栗色长发微卷,温顺地铺散在背后,白嫩娃娃脸红扑扑的,身上有股书卷气,西装套裙规规矩矩地扣满扣子。

    涂悠微笑看向研究所人员,从手提包中掏出一张传唤文书:“接到有关人员举报,怀疑兽族研究所涉嫌非法人体实验,还请通报你们所长,跟我们走一趟。”

    研究所人员闻言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道:“涂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所长涉嫌人体实验?”

    涂悠丝毫不慌,云淡风轻道:“所以还不是逮捕,请你们所长配合调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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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人声鼎沸,研究所内一片寂静,实验室内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研究所所长地盯着眼前面色苍白的男人,咬牙切齿道:“秦鼎之,你是故意的?”

    故意演戏给他看,用情深换命的戏码掩饰真实意图,一边把受生化素影响,被食欲控制的白於菟救出,一边又主动躺进实验室,帮他完成最后一步实验。

    如此一来,研究所原本针对兽族的实验最终转移到人体上,造成违规事实,然后里外串通,让研究所落人以话柄。

    若是秦鼎之被人发现,就是研究所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的铁证,他的生化素研究也不得不中止……

    秦鼎之幽深的黑眸波澜不惊,扬眉冲眼前垂髫老者勾唇浅笑:“老东西,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用生化素控制兽族这么大的事,你真以为你能瞒得住?”

    老者震惊地后退一步:“你代表的是哪一方?你们知道了多少?”

    秦鼎之阖上眼眸,充耳不闻:“你猜。”

    研究所所长气急败坏地一挥手:“继续实验!”

    但他身后的研究所人员犹豫不前,门外人群越聚越多,吓得他们人心惶惶,双腿如同被钉在地上一般,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老者等了许久没有动作,一回头就看到他们畏畏缩缩的模样,不由气红了眼,一把夺过身旁白大褂手上的注射器,顺腿踢了他一脚:“闪开!没用的东西!”

    就在针头即将碰触到皮肤的瞬间,研究所所长的手腕被人抓住,力气大得几乎要把他的腕骨折断。

    “你……”老者愤然回头,另一只手腕被人拽住,拷上镣铐。

    他抬头,看到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他摘下口罩,将白大褂随意扯下,露出里面的黑西装,清秀的脸上带着微笑:“所长,跟我走一趟吧。”

    “023号!”年轻男子身后的白大褂们纷纷惊怒:“外勤人员不得进入实验室,你怎么在这里?”

    年轻男子置若罔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悠哉悠哉地迈步到秦鼎之身边,将他身上束缚带解开。

    “Everything is ready, Chin.”

    秦鼎之点了点头,起身走向门外。

    研究所人员下意识让开,空出一条道路来。

    023号跟在他身后,手里拎着束缚住所长的手铐,亦步亦趋。

    秦鼎之老远就看到了堵在大门口的涂悠,回头对023号道:“辛苦你潜伏了这么久,把人给他们吧。”

    023号点点头,走到一边交接。

    涂悠带人抓着研究所所长,冲面前脸色憋成猪肝的研究所人员一笑,栗色头发轻盈地甩了甩。

    “如您所愿,现在是逮捕了。”

    9.真相

    配合完高层调查已是深夜,月上中天。

    客厅昏暗,秦鼎之疲惫地陷在沙发里,月光洒在他苍白的侧脸上,眉宇间愁绪挥之不去。

    沉默许久,他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摸趴伏在大腿上的黑猫,清冷男声在空荡的客厅里淡淡地响起。

    “她现在大概恨不得吃了我吧。”

    窝在他腿上的黑猫懒洋洋地瞥开脑袋。

    秦鼎之的眸光沉静,定定地注视了它一会儿,嗤笑道:“也是,就算没发生这些事,她还是想吃我的。”

    黑猫耳朵一动,突然紧张地抬头看向阳台,还未及反应,一道巨大的黑影笼罩,遮挡住了大半阳台洒进来的清冷月光。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熟悉的慵懒女声响起,黑猫怕得缩成一团,脸埋在沙发角落不敢动弹。

    秦鼎之望向那道黑影,唇角微弯,黑沉如死水的眼神不受控制地泛起涟漪,强行压制住欣喜,心跳加快。

    她还肯来。

    月光惨白,影影绰绰的黑影显形。

    自阳台慢悠悠地踱进一只体格健硕的白虎。

    它的雪白皮毛裹挟着深夜霜露,深褐色花纹斑斓华丽,一双湛蓝色虎目反射着幽光,死死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黑猫吓得尖叫一声,飞窜进房门,躲得远远的。

    白於菟看得一愣,本想冷漠些,揪着他的错处狠狠数落他一顿,开口却尽是熟稔,仿佛这段时间的分别并不存在。

    “这孩子怎么还这么怕我?”

    这是秦鼎之第一次看到她的虎形。

    一如想象中惊艳华美,让他不由看直了眼,任凭虎爪勾住他的咽喉。

    见他不反抗,白於菟反而觉得无趣,收回爪子端坐在他面前,虎尾收拢卷在身前,优雅迷人。

    秦鼎之伸手想抚摸她柔软的毛发,被她嫌弃地避开,无奈只得蹲下身,跟她一样坐到地上。

    见她不排斥,他有意无意地靠近,厚着脸皮开口:“别生气嘛。”

    白於菟忍无可忍,伸出虎爪推开他靠过来的肩膀:“秦老师未免对自己太自信了些。”

    她来的路上想了好多秦鼎之背叛她的理由,直到进城发现研究所的大门被封条贴得严严实实,她才终于想明白。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如今的局面,秦鼎之一定是知情的,甚至可能是他一手促成的。

    人类城市的势力鱼龙混杂,除人类高层机要外,最大的两方势力就是兽族研究所和赏金猎人这个民间组织。

    以秦鼎之的能力,不可能发现不了婚戒的问题。

    他多半发现了研究所动的手脚,还将计就计把婚戒戴到了她的手上。

    以致她受研究所围困时,取下鎏金尾戒后忽视了婚戒,依然被人类之躯限制了能力,没有及时逃脱,猝不及防被捕。

    婚戒是限制环一事,她也是被捕后才想明白,还曾因此一度怀疑自己的魅力。

    但现在秦鼎之粘她的样子,就像是一头苦寒的野兽找到了久违的温暖,她只要瞥过他幽深的瞳眸,就能在他眼里发现挽留的意图。

    她每让开一寸,他就会多靠过来一寸。

    白於菟无奈:“利用我布局把老东西抓进去的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

    秦鼎之盯着她湛蓝的眼眸瞧。

    许久,他终于开口认错:“他抓你一事确实出乎我意料,没早做防备——”

    白虎懒洋洋地趴在地上,虎尾烦躁地甩了甩:“还有呢?”

    秦鼎之自小到大我行我素,向来只有别人向他求饶,主动道歉还是第一次。

    他的耳朵悄悄地红了,万幸在黑暗中不太明显:“我不该利用你……”

    “这话还是留着哄小孩吧。”

    白於菟虎爪一挥,将他按倒在地,虎身修长,体魄健美,牢牢地把男人笼罩在身下,倒显得高大的男人格外娇小。

    她的湛蓝虎眸恨恨地盯着神色无辜的男人。

    “老东西做的那些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算不得什么。”

    白虎垂首,咧嘴龇牙,锋利的虎牙顶着男人被迫露出的脖颈。

    秦鼎之也不反抗,反而伸手想搂它的脖颈,刚抬起手臂,就被硕大的虎爪按在大理石地砖上,冰凉的寒气透过四肢与脊背,一阵阵地侵入皮肤与血rou。

    “顾晓清说,她接我的时候,看到你把我丢在泥坑里。”

    悦耳女声咬牙切齿地响起:“秦老师这是趁人之危,拿我泄私愤?”

    意料之外的理由让秦鼎之闷笑出声,胸腔震颤,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愉悦。

    他想了想,略微歪头,盯着眼前毛茸茸的虎脸:“要么我也让你扔泥坑里,还回来?”

    白虎不满地按住他的胸腔:“还笑。”

    “要是我没想明白,你现在就已经在我肚子里了。”

    白虎摇身一变,化作神色慵懒的女子,修长白皙的腿懒洋洋地缠在秦鼎之修长的腿上,腰肢纤细有力,腹肌若隐若现。

    她满头纯白无瑕的白发微卷铺陈,掩盖了光裸的皮肤,更添妩媚风情。卷翘发梢落在腰间,月光倾泻在她身上,每一根发丝犹如半透明的绸缎,华光璀璨。

    秦鼎之默默感受着颈间柔软的触感,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她的长发。

    银丝缠绕,落在他消瘦苍白的手腕,弧度紧贴,无端端勾出几分暧昧的意味来。

    白於菟注意到了他手指上的戒指。

    它紧紧地勒住他的指根,比突出来的手指关节更紧窄,很明显是用了蛮力强行戴上去的。

    白於菟的牙关松了松,抿唇坐起身,手掌抵着男人的胸膛,意味不明地盯着他。

    秦鼎之就着这个姿势,从西装内袋里摸索出一枚戒指。

    是真正的那枚婚戒,其上镶嵌的湛蓝色宝石在月光下闪烁,与白於菟的湛蓝色眼眸相映成趣。

    秦鼎之抬眼与她对视,手里捏着那枚婚戒,递到她身前:“於菟?”

    白於菟盯着那枚戒指,半开玩笑道:“我可不敢接。”

    实验室多日的折磨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痕迹,她也想明白了秦鼎之利用她的前因后果,但没造成误会和实质性的伤害,不代表她会原谅他。

    如果不是这枚婚戒,她根本不可能被捕,更不会被捆在实验室里,被强行抽取血液。

    秦鼎之身上一轻,手悬在半空,女人重新变回了优雅白虎,漫不经心地睨他:“说到底,人类的婚姻于我又有什么吸引力呢?”

    男人明显怔愣,眼神闪烁:“你不信我?”

    白虎不置可否,起身伸了个懒腰,虎尾犹如一条粗壮的鞭子,甩尾时带起一阵劲风。

    虎形的白於菟是不可撼动的存在,这一点秦鼎之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她想走,他根本留不住。

    白於菟转身背对他,慢悠悠地踱向阳台:“我大概能猜到,食欲暴增是摄入生化素的副作用。”

    秦鼎之眸中浮现意外。

    语及此,她终于舍得施舍他一个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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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猜的没错。

    生化素最先是由研究所那个老家伙在兽族血液中提取所得,有强化生物生理素质的作用,被兽族研究所视为重大机密。

    研究所妄图借此抢占先机,打破人类城市中的权力平衡,夺取人类城市的实际控制权。

    经过多次动物实验,研究所得出了生化素会随着食物摄取在生物体内富集的结论,于是他们有针对性地在兽族体内进行阶段性实验。

    然而生化素只在兽族体内存在,要达成目的,靠研究所自己的武装力量太过显眼,且人类城市中均是草食兽族,不会主动摄取rou类,兽族领地也规定不可食同族。

    研究所的计划曾一度陷入了死胡同。

    就在此时,白於菟出现在了研究所的视野中。

    她慵懒,率性,享乐至上,为所欲为。

    她与生俱来的强大让她不可避免地露出马脚——她在酒店里杀死了刚和她共赴巫山的草食兽族,对方甚至是笑着见的上帝。

    而这位被捕杀的草食兽族,刚好是研究所的生化素富集试验对象。

    她的存在让近乎停滞的富集试验柳暗花明。

    研究所的老东西欣喜若狂,主动向她抛出橄榄枝,允诺她需要的一切。

    在成功诱导白於菟与研究所合作后,老家伙将目光转向了和她一样潜伏进人类城市捕猎的rou食兽族。

    研究所为这些rou食兽族提供舒适的捕猎环境,优渥的物质生活,向人类城市和兽族领地隐瞒他们的所作所为。

    他们无一例外具有强大的rou|体,能承受生化素富集的力量,同时,生化素富集产生的副作用激化了他们的野性和对rou类本能的欲|望,生化素上瘾后便会主动捕食、猎杀同族。

    而研究所只需要帮他们料理后事,他们便会乖乖地接受安排,省时省力还能定期监控血样,简直是一举多得的绝妙主意。

    随着富集实验开展得如火如荼,越来越多的rou食兽族被研究所诱导进入人类城市。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赏金猎人先于人类高层发现了研究所的野心。

    他们时常游走于城市黑暗处,敏感地察觉到潜伏进人类城市的rou食兽族和失踪的草食兽族与日俱增,悬赏对象身上的变化也让赏金猎人们产生警惕。

    在任务失败率连续几周居高不下、伤亡惨重后,赏金猎人们自发开始行动,顺藤摸瓜找到了研究所暗中cao纵控制rou食兽族的蛛丝马迹。

    但赏金猎人终归是民间组织,作为城市的黑暗面、维护秩序的清道夫,纵使力量再庞大,还是上不了台面。

    三方相互制约,若其中一方被发觉率先打破平衡的意图,剩下两方自然统一战线。

    之后的事都只是顺理成章地发生,白於菟明白,换成任何人,秦鼎之大概都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其成为诱饵。

    因为研究所最先开始的试验对象是她,所以他的目标也是她。

    “待在实验室的那些天,我克服了生化素戒断反应,如今不需要捕杀兽族来满足食欲,自然也没有理由再继续留在这里。”

    夜风清凉,白虎身上的皮毛厚实柔软,随风轻微晃动。

    “秦鼎之,就当我没来过。”

    10.求你

    刚一落地,白於菟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恢复人形,淡色薄唇微张,溢出血沫。

    她挑起唇角,靠在墙根暗处,往嘴里塞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她的视线逐渐模糊。

    多年的富集实验让她的身体极度依赖生化素,绝非待在实验室被强制采血的那短短几十天就能戒断的。

    她骗了秦鼎之。

    他身上的味道在她看来比起分别之前更诱惑,血rou香气混合着霸道肆意的杀伐之气,在此之上,生化素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简直让她欲罢不能。

    刚才的她有多克制,现在就有多后悔。

    为什么没咬断他的脖子呢……

    白於菟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月光映衬下,迷雾更浓重。

    脑海里闪过他苍白指尖捏着的那枚婚戒,纤细的戒身,在月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她控制不住地想起他第一次向她求婚时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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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他反常地布置了一个开放性考题。

    “请画出你最向往的人、事物或者景色,画法不限,种类不限,限时60分钟。”

    看到这行格外简单实则复杂难辨的考题,F班的学生都很意外,绞尽脑汁地想交出与众不同的答卷,让秦鼎之另眼相待。

    只有涂悠下意识看了一眼白於菟。

    后者很明显连眼角都没给考题一个,拿过笔就开始画她那自始至终都没变过的主题——秦鼎之的解剖图。

    等看到成绩,白於菟才发现他给了她A级。

    有了最后这个A级,就意味着她已经是六门学科全A学生。

    在任何领域,顶尖的存在都是可以享受优待的。哪怕白於菟的学时不够,全A就代表她已经达到了学院提前毕业的要求。

    至于什么时候毕业,主动权掌握在她手上。

    “於菟。”

    午休时,她溜到了cao场边的防风林旁,随便找了棵大树乘凉,闻声抬起头,那道被白衬衫与黑西装裹得严严实实的挺括身影就笔直地站在她面前。

    她的目光还是那样放肆,掠过他的黑发白肤,高挺鼻梁,停留在他淡色的薄唇上。

    “陪我走走吧。”秦鼎之冷峻的侧脸微扬,透过银边眼镜反光的镜片,眯着眼望向远处三三两两的学生。

    白於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大多是些偷闲见面的情侣。

    她纹丝不动,意味不明地笑:“秦老师这是在邀请我?”

    很久了,至少对她来说,已经够久了。

    她记不清上一次让她花费这么长时间的猎物是谁,亦或他是第一个。

    这段时间里,他们时不时地会在周末见面,互相索取,在她家,或者他家。

    她熟悉他身上的气味,他低沉悦耳的声音,他沉溺时涨红的脖颈,发狠时绷紧的青筋。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她时常为此感到困惑。

    按照正常人类的定义,他们已经比大部分情侣都亲密,她也见过他传闻中的那个女儿。

    那是只很漂亮的黑猫,被养得油光水滑,长毛柔顺,一双圆眼睛像浑然天成的黑曜石,周围镶了圈淡绿色荧光宝石,灵动可爱。

    等她许久未起身,秦鼎之默默低头注视她:“怎么,不愿意?”

    又来了,在试探时若即若离的调笑。

    “怎么会?”白於菟不紧不慢地抚了抚裙摆,锋利整齐的裙褶随着她的步伐晃动,笔直雪白的腿耀眼夺目,“秦老师的邀请,我自然奉陪到底。”

    她起身陪他散步,米白绣金边的制服腰线紧致合身,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线。

    秦鼎之侧过脸欣赏她慵懒的步伐和优雅的姿态,如同第一天相遇时般带着她闲逛。

    “於菟。”

    两人慢悠悠地走到cao场旁的林荫小道,他突然开口:“你知道她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谁?”午休的白於菟有些犯困,抬眼看他时,湛蓝色眼眸里多了几分懵懂。

    秦鼎之眉眼弯弯,墨黑的瞳里满是笑意,似乎她的反应让他心生欢喜。

    “哦,”白於菟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你那个便宜女儿的妈?”

    秦鼎之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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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荫道旁的树叶在微风中飘飘荡荡,近处砖红的楼房像镀上一层橙红色,阳光从一扇窗跳跃到另一扇窗上,耳边残留下窸窸窣窣的树叶摩挲声。

    “这是你想要的吗,於菟?”

    他垂着头,耳尖通红,苍白的指尖捏着一枚婚戒。

    纤细的戒身,湛蓝色宝石澄澈清透,精细的切割面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他薄唇紧抿,透露着微不可察的紧张与期待,简直就像美味的猎物主动开口对她说:我已经准备好了,快来吃我吧。

    白於菟的视线顺着他轮廓清晰的下颌线游移,最终落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秦鼎之见状勾起唇,伸手到她面前,掌心向上。

    她不自然地瞥过眼,将手放入他掌心,任由他握住,为她戴上婚戒。

    阳光在深阔的蓝天中画出一个圆,显得这场景更加空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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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於菟醒来时,正在车上,内饰很眼熟。

    银白色的跑车,车身闪着莹莹流光,穿梭在城市的工具上,漫无目的地往前飞驰。

    “还是被你发现了。”

    她歪歪地倒在车后座里,盯着驾驶座上方露出的半个浑圆后脑勺。

    秦鼎之瞥了眼后视镜:“想睡觉也不知道挑个地方,睡墙根有意思?”

    白於菟有气无力地笑,半真半假道:“怕不小心吃了你。”

    她刚醒,因为昏睡而平息下的饥饿感迅速窜入脑海,喉咙犹如被细绳紧紧勒住,不断叫嚣着想饿虎扑食。

    车内一时沉默无声。

    车窗外的景色不停倒退,陌生的道路和灯光,临近黎明时的天空一片灰蒙,朦胧不知归处。

    “去哪里?”

    白於菟懒洋洋地靠着车窗,室外冰凉的温度透过玻璃传递到温热的肌肤上,饥饿感多日的折磨与情感理智的挣扎,杂糅成一股莫名酸涩的情绪。

    秦鼎之眼角地注意到她通红的眼眶,骨节分明的手握紧了方向盘。

    “你想去哪里?”

    “没有你的地方。”

    白於菟垂眼看向无名指上的戒指,淡漠道:“说了不需要,它没有意义……”

    秦鼎之隐忍地抿唇,猛踩一脚油门,暴露出他濒临爆发的怒意。

    白於菟叹了口气,停下摘戒指的动作,指腹轻轻摩挲那枚宝石,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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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找到她时,她已经死了。”

    林荫道旁,清冷的男声缓缓讲述了一个故事:“她爱上了她的猎物。于是她决心不再捕猎,但长期的禁食让她受尽折磨,在病理性的食欲冲击下日渐消瘦。”

    “我接到任务时,她腹中的孩子即将出世,然而她没能扛住折磨,最终顺从了食欲……”

    秦鼎之没有继续说,但不难猜出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那时的白於菟还不懂什么样的“食欲”能让下定决心禁食的猎人亲手杀死她的猎物——同时也是她孩子的父亲,然后又因极大的愧疚感自杀。

    “硬要说起来,她叫我一声父亲也是应当的,”秦鼎之停住脚步,回头面对她,“按照故事正常的走向,大概是一尸两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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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於菟下意识想抽烟,却发现烟盒不翼而飞。

    “我扔了。”清冷男声淡淡道。

    白於菟抿着唇看他的后脑勺,终于坐起身,背靠着后车座:“我又不是她,你担心什么?”

    见秦鼎之飞速开车不搭理她,白於菟干脆伸手按了自动驾驶开关。

    机械按钮的优先级向来最高,当下便被接管,秦鼎之无奈地放手:“於菟。”

    白於菟轻笑着从后往前抱住他,秦鼎之侧过身任由她在他颈侧嗅闻。

    “从第一天见你,我就想吃了你。”

    她的嗓音低沉微哑,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掠向后方的景色中。

    跑车飞驰而过,远处不知打哪儿惊起一群白鸽,如云般盘旋蒸腾,在晨雾中轻灵起舞,掠过车顶的天空,飞向不知名的远方。

    “我知道。”

    秦鼎之伸手握住她箍在颈间的手臂,轻轻摩挲。

    白於菟的唇贴着他的颈动脉,平和稳定,血液在血管中流得持重,就像他现在的情绪,大概已经存了一份献祭的心,慷慨又绝情。

    她轻声呢喃,温热的呼吸喷洒:“为什么呢?”

    秦鼎之不假思索地接:“我不想你死。”

    “倒也不必说得这么让我舍不得。”她抓住他的衬衫领口,眸浅浅地敛着。

    秦鼎之注视着她那双湛蓝的眼瞳,深邃,神秘,好似长空幽海,深情隽永,让他一味沉迷。

    “我可以用遇到你之前的方式活着。”

    见他沉默,白於菟轻笑着啄吻他紧抿的唇,用撒娇一般的动作诱哄他张开唇。

    “怎么就觉得我非得吃了你才能活下去呢?”

    “求你。”

    秦鼎之苍白的脸庞贴得很近,他的眉骨很高,眼窝很深,紧闭的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又来了,那种无言中的渴求,勾引她,祈求她,拉扯她。

    我已经准备好了,快来吃我吧。

    这样冷的一张脸,唇舌却炽热火烫,像一块正在燃烧的冰,要在白於菟过尽千帆的心海里镶上一座燃烧着鬼火的礁。

    那座礁上的石头是黑色的,比最暗的天还黑;但它身上的鬼火是白色的,比最烈的天光还亮。

    我有一个自私且卑劣的理由。

    看你那样活,倒不如死在你口中。

    跑车开了一天一夜,最终耗尽能源,在一段杳无人烟的公路尽头停下。

    白於菟的虎爪落在地上,恍如隔世,就像在踏着那座礁。

    她如同浩渺的海,深阔湛蓝的水围着礁石,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爱人甜蜜的血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