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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降临(rou吃太多也会腻,来点剧情吧)

     当阿尔伯特说一切就绪的时候,边璟脸上的红印还没消去,而且还有发肿的迹象。你继续用临时做的冰袋轻轻按压在上面,但他推开说:“脸上有伤不碍什么事,我们去帮忙好了。”

    “那可不行,我是因为你长得帅才看上你的,你要是毁容了的话我就对你没兴趣了。”

    “……真的?”

    你丢下他,拉着连昊元跟大伙进了废弃木屋。

    如果说宽敞木屋的地板是干枯的脸,那么阿尔伯特花了几个小时画上去的符文则是部落老人脸上的金色面纹。魔法阵的形状不再是常见的圆形,而是展翅飞翔的凤凰。它巨大的翅膀延展到木屋的头尾,锋利的爪子上置着火盆。法阵上面遍布精致而密密麻麻的符文,看得你头皮发麻,仿佛每一个字都在诅咒你去死,强烈的攻击性让你不敢靠近。

    唐桥同秦峰对视一眼,然后揉了揉一脸担忧的唐堂的脑袋,毅然走了过去,方才闲聊时的紧张、畏惧找不到一丝踪迹。你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他的真实面目,而不是往常那个婆婆mama的铁公鸡。你默念希望他会顺利平安回来。

    阿尔伯特看起来很疲惫,所有动作就跟流水线工人一样麻木。他叮嘱唐桥说到了下面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即使见到刘诗婷,也只能跟她打手势。期间绑在唐桥手腕上的红线绝对不能松开,一旦离开身体,他再也回不来人间了。

    神父将红线的另一头束在他事先悬挂在墙上的耶稣受难十字架顶端,说这个雕像太小了,唐桥如果走太远的话估计拉不回来,所以能移动的范围仅限于这个木屋这么大的空间。

    看来灵薄狱也许就跟你看到的这个世界的反面一样,如果习惯了的话,其实也没那么恐怖。这么想着,你听到唐堂忽然吸了吸鼻子,回头看他时,他已经躲到一旁的大缸后。纯子也看了他一眼,但注意力很快回到降临仪式上。

    秦峰接过阿尔伯特写下来的咒语笔记,念动非常难听又冗长的咒语。只见他一边呢喃,一边在神父的指示下,将祭品一件又一件地丢进火盆里焚烧。明明还没到冬天,天气暖和得穿短袖正好,你们还烤着火,可随着被烧毁的祭品变得越来越多,四周的温度跟着变得越来越低,到最后,已经是令人瑟瑟发抖的寒冷。

    你看了眼在场的人,他们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即便是小孩,也没有一个人跟你一样冷得打颤。你往连昊元身上靠去,他的手还是那么温暖,你再摸摸边璟的,才意识到地上那堆乱七八糟的鬼画符是在排斥非人的你。

    咒语终于念完了,但木屋里什么变化都没有,万籁俱寂,唐堂还从大缸后冒出脑袋查看情况。

    突然,一阵哀鸣伴随着轻微的地震,从你们脚下犹如越来越响的雷声一样轰鸣,法阵的金色线条失去了颜色,火盆被无形的东西掐灭,只见唐桥脚下一个黑色的洞越来越大,洞里犹如青蛙捕虫时的舌头般弹射出无数长得可怕的黑灰手,一下子将唐桥网住。其中一只手的末端爬上了一只长有婴儿脸、八条腿都是人手的怪物,怪物细长的脚灵活攀上唐桥的头顶,就在它要抬起最前面的两条腿、往下方的头颅戳去时,地底下又爆发出可怕的响声,木屋腐烂的地板全部裂开,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东西仿佛海面下浮起透气的鲸鱼,一口将怪物、唐桥和所有的手都吞噬了。

    十字架在墙上疯狂抖动,红线绷到最直最紧,你们仿佛被困在海难的船只或地震中的房屋一样无助,直到怪物沉没回黑洞之中,而洞口犹如倒放的录像带一样越来越小,最后火盆渐渐燃起,破碎的法阵中仅剩下一滩黑色的液体,像血迹一样缓慢流向一侧。

    你的眼皮在不停地跳,上帝的降临仪式是这样黑暗可怖的吗?这是失败了、被反噬了吗?唐桥还活着吗?

    木屋回到了鸦雀无声的状态,阿尔伯特拿起一旁唐桥留给他的珍贵蜡烛,用火盆里的火点着,然后让秦峰拿着它跟着液体流动的方向走去。

    神父事先说过,流淌的液体象征着唐桥,他在灵薄狱走到哪,液体就会往哪个方向流去。必须有人一直跟随它移动,在液体发白的一瞬间将蜡烛的火焰埋进去,这样才能开启出口。

    宗腾霄忽然冷哼一声,说:“洋人还真有点东西,如果我是普通人,说不定我还真信上帝了。”

    你确信如果是普通人看到刚才那些怪物,拜的不应该是上帝,而是什么撒旦……等等,法阵对你和其他人的作用不一样,会不会你看到的实际上和其他人不同呢?

    你问连昊元他刚刚看到了什么,他纠结了一下用词:“很神圣的东西,像是圣光的防护罩。”

    “没有手或者会爬的怪物吗?”

    他疑惑:“你看的都是什么?”

    你描述一遍那瘆人的场景后,宗腾霄说:“心有所想,目有所见。”

    环在他肩膀上的小虫朝你发出嘲讽的笑声。

    你白了他们一眼,不再理会,但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坏事发生。

    接下来所有人担心分散秦峰的注意力,都不敢说话。宗腾霄朝小虫打了个手势,后者乖乖地来到老头屁股底下,盘成倒圆锥形,然后老人家把它当座位坐下;纯子蹲在离法阵最近的地方,托腮盯着秦峰,唐桥绕到她身后,躲开她的视线,然后不安地坐在边璟旁边,边璟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脑瓜,小孩看起来更想哭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阿尔伯特脸上的忧郁忽然消失了,他看了一眼旁边桌子上已经快结束的沙漏,说:“出事了。”

    “什么?”

    “灵薄狱的时间比我们快两倍,唐早该出来。”

    话音刚落,耶稣像上的红线突然松了下来,有一瞬间,似乎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这一切对你来说都跟梦里一样不真实——就这样,一个活人没了?

    阿尔伯特忽然冲到耶稣像前,在十字架上又绑了一根红线,转过身来时,你看到他手腕上跟唐桥的一样,绑着红线的另一头。

    他想干什么?

    你的心脏砰砰直跳,耳鸣犹如一根弦贯穿你的双耳。你下意识对他喊道:“你要干什么?你不能去!”

    阿尔伯特看了你一眼,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你原以为已经熄灭的、过去渴望给世界带来光明的余火:“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冲过去,宗腾霄在后面怒道:“你发什么神经呢?快把它拉回来。”

    你抓住阿尔伯特的手:“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让其他……让我去,我见过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我不是人,下面的生物还会把我当成同类……”

    “灵薄狱和地面是不同的,而且正因为你是恶魔,你承受不了天佑,上帝……”

    “去他的上帝!就因为违反了一些反人性的规定,他直接把你变成了个废物,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的神情反而轻松了。

    “那你还说什么?别说保护那两个人了,你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下去能做什么?”

    “一旦圣光投射在你身上,你就会死;其他人没进过灵薄狱,也不知道遇险该怎么办。这里还有比我更好的人选吗?”

    不知道为什么,你觉得他话里带有的另一层含义是:在场的每一个人活着都比他有意义。

    “时间不多了。”

    他转身看向秦峰,后者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开始念起最初的一段咒语。

    那股阴冷的寒气又回来了,它将你推到一边,犹如一把冰刃悬在你面前,只要你再往前一步,它就能把你砍成一半。你动弹不得地看着阿尔伯特被黑暗吞没,成为那团黑液的一部分,然后边璟将你拉回一边,想摸你的头,但你既心烦又不想被他碰到角,粗暴地甩开他的手,蹲到一边。你的手抖个不停,好似已经预见到可怕的后果了,而造成这一切的是你,如果那天你没有强上他……

    边璟耐心地在你身侧坐下来,安抚说:“他比我们都有办法将下面的人救回来。”

    “可他只是个满脑子都是上帝的单纯的蠢蛋,出个门不是迷路就是被骗钱,怎么能……”

    “你见不到刚才的景象,所以会有些难以置信,但它真的让我感受到了……所谓神力的存在,上帝、神一直在看着我们,看着下面。所以……”

    “你想让我们跟那些教徒一样祈祷吗?”

    “不……”

    “我才不要呢。”

    也许上帝的原形就是你看到的怪物,它可以幻化出神圣的模样欺骗普通人,然后一边给教徒洗脑,一边以教义之名残忍地屠杀世人。实际上它可能早就把唐桥、阿尔伯特给吃了。

    你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连忙跑到屋外深呼吸几口。

    会不会有什么其他途径让你能够进到那个世界呢?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打断了你,你朝院外看去,只见一个文质彬彬的老男人将黑色的电动车停在巷道上,急急忙忙跑过来问你:“昊元在吗?”

    你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一头冲进了木屋里。很快,宗腾霄怒吼响起:“给我滚出去说!别在这里干扰到仪式了。”

    他命令其余人在里面好好看着,然后快步带着老男人和连昊元来到外面,问道:“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着急啊,连言诀。”

    连言诀没有搭理他,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问连昊元:“他不在这,那在哪?”

    “他刚刚去了还魂崖底。”

    老男人急得原地打转。

    “你找他干什么?”

    “你知道你妈和你哥在哪吗?”

    “不在家吗?”

    “不在,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上哪去了,手机也打不通。”

    “桃木枝呢?”

    “我刚从那里过来。”

    宗腾霄:“你别磨叽了,快说什么事。”

    “外面出事了,上级过两天要派工作组下来……”

    “不是吧,又让那群睁眼瞎来指挥我们?!”老头怒跳起来,但被连昊元按住。

    “趁他们还在走程序,我现在有个办法,但首先要让那个外国神父帮忙,再者是如果还找不到连平和和连年,那就要昊元你先去应付工作组的人。”

    “什……”连昊元一脸茫然。

    “老宗,万一真那样,你来表个态?”

    “哼,不过我可不会给那些蠢货好脸色。”

    连言诀终于停嘴了,连昊元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派工作组下来?”

    老男人见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见到阿尔伯特,无奈焦急中只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就在昨天,实名举报教会偷税漏税的视频被不少吃爱国红利的媒体转发到各个平台上,现在中西对立情绪那么严重,很多人已经叫嚣着要把教会赶出去,舆论热度让各部门非常头疼,于是上级连夜组建了工作小组,一组彻查举报内容是否真实,另一组则过来指导和教会合作密切的捉鬼人。目前所有捉鬼人都受连家管理,在工作组到的时候必须要有连家的负责人接待,不然他们认为群龙无首的时候有权代替连家,指挥其余人。然而眼下连平和还有连年都不知所踪,以防万一只能先推连昊元去应付,同时由德高望重的宗腾霄的撑腰。

    “……但是,不论查没查到偷税漏税的证据,教会绝对不会卷铺盖走人,所以……”

    “凭什么?”宗腾霄再一次打断他道,“凭什么那些鬼子还能在我们地盘上为所欲为?”

    “有很多考虑,经济、外交等等,还有驱魔也算有点军事因素吧。哎,你先让我说完,我都忘了我刚刚……”他忽然注意到站在一边的你,挠挠头问,“你又是哪位?”

    你说了自己的名字。

    “他女朋友。”

    老男人两眼一亮,更是把他原来说的话给忘了。只见他惊喜地拍打连昊元的肩膀也说:“你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宗腾霄:“它不是人。”

    连言诀脸色瞬间惨白下去,僵硬地把手抽回去,忐忑地打量你一眼:“你真不是人?那……”

    你有些奇怪他怎么不知道这个明摆着的事实,但连昊元把他拉回原来的话题道:“你刚说教会不会关门大吉,然后呢?”

    连言诀用不信任的眼神盯着你犹豫了一下,说:“这次工作组来,一方面是通过我们来收集情报,好让他们整顿教会,另一方面要来整顿我们,因为灵异的事太多,处理太久了……”

    宗腾霄照样插嘴道:“还有就是太多人一直以来把我们当骗子,总觉得发生的怪事都能用科学来证明,我们这群人早该进牢了,对吧?”

    “老宗,这次是来真的了,如果他们发现有一点出错的地方,好一点的结果是我们家族被换下来,别的上去。但你知道最坏的会是什么样吗?大部分人看不到鬼,所以他们对鬼没有什么概念,认为只是虚拟设定的一个阵营而已,而虚拟世界里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不影响现实就好了。为了能够稳定大部分人,他们可以无视这么多年来人鬼的怨恨,让我们克服一下心理的困难,然后下令要求我们和恶鬼联合起来解决教会事件。那可就完蛋了。”

    “……”

    “好了,我的计划是这样,一,不能被他们抓到把柄,二,得帮他们解决眼下最急迫的问题。现在舆论聚焦在教会里的外国人偷了我们国家的钱,那么,只要我们告诉教区的负责人,让他暂时把辖区内的外国神父转移到境外去,等热度下来了,再将他们接回来就好了。我记得现在管事的是那个易司铎,他没有胆把外国神父赶出去,而且外国人在信徒里是个招财树,他才不想断了财路。不过正好,我们手头上也有个外国神父,就让他来把我们的话传给易段,他这样的身份有说服力多了。”

    告诉脆弱的阿尔伯特那个对他有恩、但颠覆了他世界观的教会干了偷税漏税这样又颠覆三观的事情?他现在生死未明,还有人要打他的主意,你都替他心寒。你本想阴阳怪气一番,但话到了嘴边,你想起了阿尔伯特刚刚坚决的模样,便把话咽了回去。

    “你们不觉得很蹊跷吗?”连昊元说,“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举报他们?”

    老头不以为然:“你不知道外面有多乱,这还只是小事。”

    你问眼前第一次见的老男人:“你也姓连,为什么你不代表家族跟派来的人谈,或者直接跟易段商量呢?”

    连言诀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们家封建得很,家主讲究什么嫡长子继承制,我爹不是长子,我自然没什么话语权啦。”

    “放屁,还不因为你是个睁眼瞎。”

    他也和连昊元一样什么都看不到?难怪刚才他分不清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他们手上还会拿族谱来核对点名呢,我瞎不瞎都不会考虑。”

    然而即便戳穿了这样的事实,连言诀既不羞也不恼,甚至还借此和宗腾霄调侃。你偷偷看了眼连昊元,发现他一脸平静,等两个长辈说完了,才跟你解释:“他是我堂舅,负责和政府部门打交道,为了避嫌他不能干这种事。”

    “好吧。”你顿了顿,“不过你了解过阿尔吗?他原本在教廷当驱魔人,但有人说他精神失常,于是被踢到了我们这里,现在他一点驱魔能力都没有,不久前被驱逐出教会了,易段会听他的劝说吗?”

    连言诀愣了一下:“不是吧?那他怎么还去……”

    纯子的声音突然从木屋里传来:“你们快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