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客】冬日(许乐杜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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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囚禁,许乐×弱气杜少卿 -------- 今日小雪,气温-3℃到2℃,空气良好。 生活在高科技社会的人们,早已忘却严寒的滋味。在开足暖气的办公楼里办公,通过电梯下到停车场,车里提前开好空调,一路行驶停进小区地下停车库,最后上楼回到温暖的家中。连一点雪沫子都不会沾,最多在落地窗前欣赏雪景,童心大发就收集院落里的雪,堆个雪人。 许乐的行程也大致无差,今天一天够累了,饶是他这般充足的精力都被磨得所剩无几,好在一堆烂摊子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院落是有钱人才会拥有的东西,他暂时住的是公寓房,也没闲情逸致看雪。 能看好他家里那个就不错了,哪儿来的闲工夫。 他轻手轻脚地开门,屋里一片漆黑,他开了客厅的灯,疲惫地把自己摊在沙发上。杜少卿此时估计还在卧室里睡着,准确来说是昏着,今早出门前给他喂的安眠药是强效药,大约能让对方持续昏睡十个小时以上。 许乐回想起近半年来发生的事,明明已经熬过了最关键的危急时刻,到了无关紧要的收尾,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半年前,他和杜少卿的关系还不是现在这样。宪历七十五年,也是帝国白槿王朝皇历七百二十七年,这对两国而言都是个载入史册的年份,因为持续了三年的王国战争,结束了。 结束在许乐手里。 许乐在帝国逃了三年,不仅是为了躲避联邦,还顺带躲了帝国,他需要时间衡量清楚自己的位置,以及想透彻自己这块石头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要在正确的时刻卡进洪流,改变流向。 他终于无法再逃避下去,回了联邦,他来帝国时孤身一人,谁也没有带,只有菲利浦陪着,回去时也不过是捎上了折损大半的七组。 他回去的时候,联邦可谓内忧外乱风雨交加,邰之源以他那单薄的肩膀悍然对阵帕布尔,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许乐都得帮他。帮他切断帕布尔的最大王牌,开着小白花硬是在数百台铁七师机甲的包围中把杜少卿劫走了,并且一借不还。 许乐把昏迷中的人安置好后第一件事,就是取出了他后颈的芯片,不惜把一辈子最重要的秘密之一暴露在他眼前,杜少卿知晓这个秘密,在震惊的同时就知道自己恐怕再也走不了了。 老东西和许乐重新联系上,在许乐的授权下,因搜索不到公民编号XXXXXXXX的杜少卿芯片信号,判定死亡。 军方的反弹自然是厉害的,但“杀了”杜少卿的人是许乐,帕布尔和李在道都进了倾城军事监狱,邰之源上台执政后,那些风雨渐渐平息了下来。 两国停战,第一轮谈判即将展开。 所有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气,包括许乐也觉尘埃落了一半,只是他的心仍旧不上不下地吊着,像小孩子玩的溜溜球,被提在杜少卿手里,忐忑不安。 他巨细无遗地将外界的事宜告知对方,杜少卿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激烈抵抗,慢慢软化,但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杜少卿最近越来越频繁地对许乐说一句话----杀了我。 这位丧失了对一切局面控制权的将军阁下,在看到事情轨道往好的方向铺就,似乎不再需要他这个“死人”时,便好似坚定了什么信念,又像是丧失了生的动力。 许乐为了防止他一个人在家做出过激举动,不得不开始给他喂食药物,安眠镇定的药。杜少卿要是像现在这样睡着还好,许乐能放心地躺沙发上眯个片刻。要是他醒着,许乐就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拿出比在帝国联邦两方斡旋更甚的警戒和关注,时时刻刻盯着他,从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分析他的心理,神经绷到最紧。 即使许乐的共情能力异于常人,但也还没到达读心术那个级别,遑论他面对的是精神屏障城墙厚重的杜少卿。所以很累,真的累,比打仗还累,比唇枪舌剑的谈判还累。 身心俱疲,许乐竟在一点都不舒服的沙发上睡了过去。他在的公寓还是他原本望都买的那一间,就这么大喇喇带着杜少卿一起住了进来,反正众所周知杜少卿已“死”,虽然军方没少做怀疑,怎么人死不见尸,被许乐轻描淡写一句烧了骨灰撒海里了有本事你们把灰从海里捞出来给堵了回去。 挠头抓腮,把头发都快挠秃一块,许乐也没能想好该拿杜少卿怎么办,杀是肯定不会杀的,可按他们这情况,也没法长久相处下去。 许乐是在迷迷糊糊间被厨房的动静和一阵食物香气弄醒的,当他看到了宣告晚上八点到来的时间,吃了一惊,残余的睡意都被惊吓赶跑了。他连滚带爬下了沙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厨房间去。 里面当然只能是杜少卿,对方惨白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看着死气沉沉,连凌乱的仪表都没去打理,和往常模样大相径庭。像极了沉睡四百年刚从水晶棺里苏醒的血族,随便像什么,总之不像个正常的活人。 煮着锅沸水,里面随着气泡翻滚的是一个个内馅饱满的饺子,白花花的一锅,许乐才想起这是前几天采购回来塞在冰箱就没管了的速冻饺子。 差不多熟透了,许乐接手厨房,拿漏勺把浮在面上的饺子捞进碗里,边忙边道歉:“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很累。”杜少卿薄薄的唇也没什么血色,和脸色一样苍白,“不用给我盛,这锅是给你煮的,我现在没胃口。”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许乐这个公寓太小,厨房间更是狭窄,他们两个大男人在里面几乎转不开身。 许乐看着锅里浮起的饺子,不禁有了十分的愧疚,他知道为什么杜少卿说没胃口,过大剂量的药物所产生的的副作用之一就是反胃恶心。 把碗端出去,许乐拿着筷子夹起一只只饺子,吹冷了就一口闷进嘴里,素馅的,毕竟合成rou馅的饺子不要太难吃。 杜少卿就坐在餐桌对面,端着一杯许乐给他倒的热水,有些艰难地吞咽着水液,咽喉干涩,因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而微蹙眉心。 许乐埋头吃着碗里的,把今天他的所见所闻告诉杜少卿听:“目前还在磋商第一轮正式谈判的时间,死活定不下来,真搞不懂不就谈个判,选个日子而已怎么就能拖这么久。” 杜少卿淡淡地听了,也不发表意见,只是偶尔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表示他在听。 许乐口才不算很好,有的没的很快说完,无甚可说也就只能沉默,他们都不是善谈之人,在相处的半年时间里也早已习惯这吃丧家饭的氛围。 破天荒的,杜少卿开启了一个话题:“今天是冬至。” “嗯,”许乐木讷地应和,他实在不是个谈话的好对象,“然后呢?” “我故乡有个习俗,冬至这天要吃饺子,我还在上学的时候,会自己动手包一顿饺子。”药物带给杜少卿一种奇异的倦怠感,音质也微微暗哑,只有那双眼冷冽依旧。 “这样啊,我在东林的时候倒不特别在乎这些,日子过也就过了。”许乐消灭着碗里的饺子,暗地里却琢磨着杜少卿说这话的动机,还有给他煮饺子的含义。 杜少卿咽下杯中最后一口水,喉咙里不适的灼烧感却没有获得任何缓解,但他不会说出来,也尽量克制了别显露在面上。 “你的生活太缺情调,也没有仪式感。死板,并且无趣。”杜少卿挑剔地评价。 许乐无法反驳,只得苦着脸认下:“是是是,我哪有杜师长的高档品味和格调,不过你说你念书的时候,那恐怕是很多年前了吧?” 杜少卿沉默片刻,唇角翘了翘:“确实,很多年前的事。” 此后无言。 难得一场平和的对话,弥足珍贵,许乐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战战兢兢,生怕杜少卿突然又来一句----杀了我。 那药的还有一个副作用就是头疼,杜少卿周身浓重的疲惫感还未消褪,一闭眼睛怕是又能昏睡过去,许乐怕他一觉起来头更疼,狠了狠心盯着他不让他睡着。 “我接下来几天应该都不出门了,”许乐说,“我叫他们自己吵去,谈判时间定了再跟我讲。” 杜少卿微微眯着眼睛去看电子光幕上的新闻报道,即使亮度调到最低还是觉得刺眼,那一个个扭曲蚂蚁般的小黑字也看得吃力,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干脆闭了眼靠到许乐肩上,叫对方给他念出来。 屋里很暖,许乐却还是拿了条毯子把两人一道裹起来,依偎在沙发上,特地压低了嗓音,逐字逐句给对方念,外部消息内部消息,各种消息。 这么暧昧的姿势本不该发生在他们身上,只是半年来的荒唐同居生活,不只是杜少卿,连许乐都习惯了这样,并且不觉得有何不妥。就算有,这间公寓,这方小世界也只有他们二人,不会有人指出不妥在哪儿。 许乐还给杜少卿枕了个软垫,免得自己肩骨硌得人家难受,这么舒服,犯困是不可避免的。杜少卿倒是全盘接收了许乐念出声的信息,自动分门别类,从表面一眼看穿本质,但归结下来也无非是,一切都挺好,不好的有许乐他们解决,并不需要自己。 相反,那些仍就他可疑的死亡向许乐讨要说法的人士,不管是真关心他还是做由头,都给许乐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所以现在的自己挺讨人嫌?不,他以前就很讨人嫌的吧?是的,刚愎自用、冥顽不灵、识人不清......这么多缺点的他,难怪许乐会讨厌他。 杜少卿怀疑是最近一段时间吃药吃傻了,要不然怎么会觉得心底酸涩,他再次告诉自己,他已经被宪章电脑判断了死亡,此后就只能以一个幽灵的身份活下去,继续讨许乐嫌地活着......他想起一些事,想起学生时代的自己志高致远,决心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将领。 他本是没有任何负担,只是一腔热忱催促着自己奋进,可是当他找到父亲遗留下的笔记,发现自己身上原来流淌着一半帝国人的血液。 那一晚他痛哭失声,仿佛瞬间有了重担,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在他心上,时刻提醒他自己的一半帝国血统。此后他愈发刻苦,自虐般封闭自我,断情绝爱,他在惩罚自己,也在告诫自己,这一生都要奉献给联邦和战场,他自认不配得到爱,家庭这种世俗享受更是与他无关。 他就载着这点沉重的自卑一路前行,再多的骄傲也掩盖不了的自卑,一路行至今日。 他每一步都走得好辛苦啊...... 他是真的向往死亡,他这辈子都太严肃太累了,死后大概能获得永久的安宁,再不用殚精竭虑,也不用为了自己的帝国血统而自卑,可以放下对母亲的歉疚。 他虽是个唯物主义者,但也好奇人死后是否如灯灭,如果不是,那他想见一见从未谋面的母亲,想来母亲还是少女模样吧? “许乐。”他仍闭着眼,轻声唤道。 隔着一层垫子都能感受到许乐骤然紧张的情绪,绷起的身体,这些天,每当他提出请求,让许乐杀了他,对方都是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烦躁又小心谨慎地转移话题。 可他现在真的无关紧要了,要是突然被曝出活着,说不定还会牵连许乐的那个秘密被发现,那时候的舆论想必会很精彩。他的存活对两国双方都没什么好处了,不如早些死了,也免得许乐还要为他的事情烦心。这半年来,除了必要的出门时间,许乐全呆在家里守着他,杜少卿听见过好些次许乐拒绝邹部长家千金发出的晚餐邀请,甚至拒绝那位国民少女的见面请求,说很忙,还有那位天才女工程师,许乐也只是通过网络和她交流一些技术上的细节。 没必要,实在没必要。 但今天许乐这么累,还是别败坏人家心情,杜少卿自己都讶异了,他何曾如此体贴关怀过谁?换句话说,何曾卑微至此? “许乐,”他又唤一声,压抑半生的凄苦怆然孤注一掷地砸进了他下一句话中,甚至带上了哭腔,“好难受。” 他睁了睁眼,去看许乐的表情反应,就见对方慌慌急急地把他拥得更紧,不知怎么安慰,只能磕磕巴巴地道歉:“对不起,我、我,我不会给你乱吃药了,这会儿胃里还难受?我去给你现煮点小米粥,那个比较好消化,多少吃点东西再睡?” “不吃,滚。”杜少卿说完才发觉他这句话的语调......挺怪异,不符合他一贯冷漠平缓的说话方式,像在跟男朋友赌气。 许乐是块低情商的石头,但也发觉了杜少卿今晚情绪的失常,他把这归结到药物身上,愧疚浓到了一个境界,绞尽脑汁想安抚对方。 说到底,许乐不了解他的过往,而他也不了解许乐的跌宕人生。许乐短短二十多载人生,过得不可谓不精彩,他看到的只是很小一部分。 他今晚莫名就有兴致,想当个安静的听众,听一听许乐的故事,想多了解一些......眼前这个人。他说出口,即使语气似命令而非请求,许乐都没有不应允的道理,用枯燥的叙事讲着自己的一生。 那些平实的字句在杜少卿耳边绕成了缱绻的诗意,他想,他可能只是想听许乐多讲讲话,在对方并不算温柔的声音里入眠。 很安心,只是不知道比不比得过死亡的永恒宁静。 这几个月日日相对,任何缓慢的变化都难以察觉,许乐仍然注意到了杜少卿日渐的憔悴和虚弱,手腕握着细了一圈,面颊凹陷,本就不多的rou感都快没了。 许乐内疚不已,决心把那些药全丢进垃圾桶,接下来应当有一段时间能在家里全心照顾杜少卿,得多做几顿好的给对方补补气血。 轻轻抱起杜少卿放到床上,许乐也钻进被窝,一同入眠。 起先是为了看着杜少卿免得他半夜逃跑或者自杀或者反杀,后来就习惯了相拥而眠,要是身边没有杜少卿,许乐这个睡眠质量极好的家伙甚至会失眠。 -------- 接下来一段时光平静得诡异,许乐秉着从大叔那里继承来的宪章去他妈的精神,莲藕红枣炖猪蹄、当归黄芪乌鸡汤、冬瓜薏仁排骨药膳汤......变着法祸害小动物。 不得不说他手艺高超,汤汤水水清粥小菜每天不重样,简直比照顾怀孕的邹郁还上心。许乐这个念头一出,当即把自己给吓着了,他和杜少卿的同居生活和当初照顾郁子那段时光有点异曲同工之处,但又很不一样,似乎更亲密。 许乐和邹郁同居时是真毫无杂念,坐怀不乱,虽然人部长家的大小姐从没坐在他怀里过。杜少卿倒坐过,许乐动动臂弯,还能回想起当时那触感和重量。 和杜少卿相处的时日里,总有一团绮丽混乱的东西压在许乐心头,找不出头绪。 许乐自认为不是个特别乐观主义的人,但也不是很悲观,暂且就这么着,他总能想到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把杜少卿还给这个世界。在那之前,就让他好好藏着他,他是条穷得响叮当的恶龙,就这么一块很好看的宝石,谁都不准偷走。 杜少卿花了好些天才勉勉强强把被许乐弄坏的生物钟调了过来,周身的不良症状得到缓解,至少有力气跟许乐吵架了。 至于吵什么,倒无关政局时事,这许乐问过他,杜少卿淡漠说了一句你做得很好我半点意见没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在吵别的,有关许乐犯下的人身拘禁罪,许乐也是第一次听见杜少卿骂脏话,直接上来问候了许乐祖上所有皇帝和腐朽贵族,就是傻逼流氓土匪头头。 许乐心虚,声势弱,但也不甘心地回击了。 只是吵着吵着,就往奇怪的地方偏了。 “倒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杜少卿鄙夷十足,不留情面地呵斥,“身为联邦军人,公然乱搞男女关系,私生活yin乱不堪,还去招妓!哼,上梁不正下梁歪。” 许乐横眉倒竖,小飞刀嗖嗖嗖,这方面他有底气护短反驳:“你还好意思说我?几年前我去西林金碧辉煌喝花酒,出来不巧碰上一场打架,我可是亲眼看到你们铁七师的人也在,这就是杜师长亲手训出来的兵?不过如此。” 杜少卿刚想回辩,许乐紧接着说:“还有我回来时候在墨花星碰着带着东方玉的七组,一路上我发现你这个前下属可真会说荤话,啧啧啧,大开眼界呀,这让我不禁怀疑杜师长这根上梁恐怕也不太正吧?” 杜少卿被气了气,额角青筋都迸出来了,攥着沙发扶手咳了几声,许乐见势不妙立马闭嘴,给他端了杯泡好的清茶来润润嗓。 转移话题:“东方玉恢复得很好,也没落下什么后遗症,就是每次看见我都恨得牙痒痒,看着一点都不想报答我这救命之恩,估计是要恩将仇报了。” 一场莫名其妙开始的吵架就这么偃旗息鼓,杜少卿态度奇怪地软下来:“那我替他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许乐反倒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又听杜少卿问他:“你准备怎么处理?还是杀了我比较好。” 许乐一口气噎着没提上来,就差给他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杜少卿饮啜杯中清茶:“现在知道我活着的只有你一个?” 许乐呆呆地点头。 “军部有李封镇着,你的余威也犹在,新十七师是你的嫡系,最多会被三区那些人多骂一骂,不过没关系,反正你脸皮厚。”杜少卿不给许乐插嘴的机会,“如果让世人知道我还活着,变数太大,我自己都无法预料会产生什么样的变数,不如让我这个危险因素彻底死了。” 许乐都要抓狂了:“杜少卿你什么毛病?就算是我都知道你这话狗屁的逻辑都不通,行了,等第一轮谈判开始,我就当众宣布一下你还活着的消息。我是在告知你,不是在跟你打商量。” 杜少卿平静说道:“可是我想死。” 许乐简直要给他跪下:“少卿师长,我向你郑重道歉,为我对你做的混账事。你随便打我两下出出气?你有什么不满你说出来,我尽量改。” “没什么理由,”杜少卿固执地重复,“就是想死。” 许乐头都要炸了,满心想着怎么堵住杜少卿的嘴,求求他别说了,跟念咒似的,钻得许乐心疼。他也不知怎么想的,扑过去把自己的唇贴上了对方的,趁杜少卿薄唇微张的间隙,舌头蛮横地闯进去搅缠。 是个意外的吻,带起了意外的热度。 这把火将两人都卷了进来,难以熄灭,火舌情色地舔舐着两人的脊背,酥麻颤栗的快感顺着脊柱攀爬。 事已至此,停是停不下来了,连一向冷淡的杜少卿都没法掩藏自己情动的反应,漆黑的眼底罕见地浮现尴尬和无措。他禁欲不代表自身没有欲望,常年压抑后的反扑异常剧烈。 许乐低声询问:“我来可以吗?” 杜少卿语气不善:“你很有经验?” 许乐诚实地说:“没有,跟男人,我也是第一次。”他偷瞄杜少卿冷峻的神情,声音又低一个档,“但我会很温柔的。” 杜少卿默许了他接下来的一切冒犯,也说不上冒犯,毕竟是在同意前提下。家里没备着人体润滑液,许乐只能拿护手霜凑合。他的手有些凉,和膏体一同送进柔软的内里,冰着了高热的肠壁,惹得杜少卿小声呻吟了一下。 怀里消瘦的身躯颤得厉害,裹着手指的甬道也是竭力想放松却本能害怕地推拒,许乐亲吻他肩膀,那一层皮肤下的骨骼鲜明地突起。这是对方的第一次,许乐知道,所以想着要把扩张做到位,一直拓到四根手指,汁液淋漓滴答才换了自己那根东西。 和手指大不相同的体验,冰凉怪异的摩擦感升温,饱满的茎体熨开rou褶,结结实实地填塞进xue里,不能说痛,但也算不上好受,杜少卿放不太开,还在思考着他们究竟怎么到这一步的?开端好像是吵架,可从吵架到zuoai,那跨度未免太大了些,而且他们为什么会zuoai? 杜少卿后知后觉,他为什么会跟许乐zuoai,他一不喜欢男人二不喜欢许乐,怎么会演变成这样?试探着收缩后xue,绞住那根小幅度进出的性器,茫茫然被许乐引导着探手去摸他们结合处,这根东西......许乐尺寸还不错。 许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杜少卿渐染红晕的脸颊,不舍得错过这从未见过的表情,大着胆子钳住杜少卿的手,要他继续摸,从那根经络凸出的柱体到自己被cao开的xue,连xue口的褶皱都被撑开,严丝合缝地贴着roubang。 太过了,这位在性爱中走神的铁血名将受不了地甩开许乐的手,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场面,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许乐自然是发觉了他的走神,不免感到自尊心受挫,自己技术就有那么糟糕?连zuoai都吸引不了对方全部的注意力?虽说此前并未实践过,许乐好歹知道些理论上的东西,耐心地在紧热的甬道探寻,他观察到在蹭过某一处时杜少卿身体轻颤,喘息声也会变得粗重,愉悦地顶戳过去。 “少卿师长,”公事公办的客套称呼,语气却情人似的狎昵,“你的前列腺藏得可真深,在这里。” 许乐环着他的腰,让他感受插进体内的性器停留的位置,忽而一个猛撞,迫得杜少卿喘出声音,再分不出神去想别的,在暖暖的屋子里,抓紧了许乐,任由思绪融化在激烈的律动中。 许乐有个优点就是得寸进尺,他当然是不客气地内射了,还享受了一番对方痉挛的肠壁含吮性器的快感,清理的时候愧疚才姗姗来迟。他应该选择更舒适的zuoai地点,譬如床上,而不是他们那张小破沙发。 这次性爱算是杜少卿的人生初体验,算不上什么顶级体验,但也没想象中那么糟糕,还不错。只做了一次,浅尝辄止,他们一同躺上干爽的床铺时,他忽然觉得这样也很好,如果一直这么下去...... 他对许乐而言似乎还是有点用处的,应该比充气娃娃使用感稍微要好? 杜少卿的骄傲是丛生的荆棘,将他的精神堡垒包得严严实实,像是席勒大师某个童话,守护着里面一点脆弱无依的自卑感,只有一点点,却无法忽视。他的傲慢耀眼而伤人,只有许乐披荆斩棘,砍开拦路的藤蔓,叩开了他的心扉。 现在那一点点令他感到痛苦恶心的自卑又在作怪,杜少卿恍然发觉自己刚刚产生的想法是多么可笑,他们不可能一辈子这样!且不说他们间的年龄差,杜少卿自嘲满满地想也许自己还不如性爱玩具好用,许乐的红颜们就......据说已经定下婚约的国民少女,还有烟花...... 他到底答应了什么?他怎么可以同意?让他们两个的关系变成这样! 许乐大概还没意识到他究竟对杜少卿做了什么,生理上的不提,心理上更是......在过去的几百日夜里,只有许乐陪在身边,能依靠的就他一个人,即使这个人非法软禁了他,是他诸多伤痛来源。但在药物副作用折磨他的时候,许乐确实温柔地照顾了他。 杜少卿忽然就很有倾诉欲,前任总统问他都得不到答案的事,他想主动跟许乐讲,说起他从未和人讲过的身世,他的帝国人mama。 反正眼前这个可是帝国皇太子,这身份比他震骇多了,不至于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反而会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许乐确实只是感到震惊和明悟,他同时也终于了解到一些杜少卿的隐藏性格,以及为什么一心寻死。 杜少卿的执念已经散了,对他来说,生的天平骤然一轻,死亡沉甸坠下,这或许是解脱。 所以时隔多天,杜少卿再一次提出希望许乐杀了他时,许乐没再拒绝,平静地递给他两颗装在小袋子里的药片,没做任何说明。 杜少卿就着许乐递过来的温开水咽了下去,躺回枕头上,目光却始终追着许乐。近来天气湿冷依旧,外面正下着雨夹雪,寒风挟卷着雨雪敲在窗户上,风声呼啸。 但这些都没关系,房间里很暖和,很舒服,也很安全。 药效似乎上来了,杜少卿感觉到困意,在这一刻之前,他脑海中播放的旋律全像是激烈的进行曲,慷慨激昂,他们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火花四溅。可现在乐调陡然一转,温情绵绵,像在爱河里温暖地漫溯。 可是还想再多看几眼许乐,所以他勉力支撑着困倦的眼皮,一直看着许乐。 许乐的形象在他视线中模糊,但声音还是清晰的:“没事的,你睡好了,不会痛的。” 杜少卿轻轻“嗯”了声,在最后的这一瞬间尽情软弱:“稍微陪一陪我。” 许乐说好,也上了床,和过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