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7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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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阿汐。” …… 恍若隔世。 她看着面前从拐角走出来的男人,脸上的讽笑越发尖锐。 东方渊鸿。 从上辈子开始,清麓山庄就是一个局。 一个诱骗天下药人入局的骗局。他东方渊鸿为了自己的爱人不惜坑杀二十余名前来医治的医者,就是为了找寻一个药人。 他什么时候与清麓山庄有了这样的勾当? 他又是什么时候,知晓了自己的存在? “阿汐,我真的不想把你关在这里的。”东方渊鸿坐着轮椅在水牢外,面露不忍,“上辈子你那么爱我,我实在是不忍心。” “你怎么不去死,”她冷笑着,“你若是真的不忍心,那你就去死啊,东方渊鸿。” “我不想死,阿汐。”他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水牢里被吊得四肢都有些缺血的少女,温声,“你会把你的小指给我的,对吗?” “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她疯狂地摇晃着锁链,笑得刺耳极了,“东方渊鸿,上辈子的报应来了啊!你看看你这孱弱的身体!哈哈哈哈!你上辈子都想不到这辈子会成为一个残废吧!变成废物的滋味怎么样?” 东方渊鸿并不生气,他微微笑:“没关系的啊,阿汐,有了你的血,你的小指,我的腿就能恢复如初了。” 汐则看着他,冷笑:“你尽管取血好了,我一定会毒死你的,狗东西。” 东方渊鸿击掌三声,立刻有人前来将她周身的锁链撤走,看着她几乎身子一软跪在水牢里,浅笑着摇着轮椅后退几步,注视着她满载恨意的眼睛,轻轻地笑了一声,“阿汐,你知道的,反抗我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呢。” 汐则死死盯着他。 东方渊鸿朝着另一边招了招手,两个黑衣人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了过来,将他扔在地上。 “陵十二。”他微笑着喊他,“家犬变成了野犬,居然还在江湖上成为了第一杀手折枝,的确有几分能耐。” 东方渊鸿赞赏的目光令汐则毛骨悚然。 他说完之后便不再点评,只是转头看向水牢里的她,浅笑。 “阿汐,你会给我那些我想要的东西,对吗?” “……” 汐则死死盯着那个跪在地上的人。 寒陵。 那是寒陵。 可那......怎么能是寒陵。 “阿汐。”温柔的声音依旧是不疾不徐,他含笑望着她,“他只是挨了一顿家法罢了。” “……所以。”她沙哑着开口,“他的嗓子,也是你弄坏的?” 东方渊鸿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问题,弯了弯眸子:“当然。卑贱的狗,配说话吗?” 他似乎被她脸上的恨意和狰狞神色愉悦到,轻笑出声,“阿汐,你居然会为了他露出这种神色呢,真是让我意外。” “你闭嘴——” “想要他死的人,有很多啊。”东方渊鸿指了指头顶,“悬赏榜上面的金额,足够那些人将他千刀万剐了。” 她站在水牢里,腿弯被冰得打颤,死死地盯着他,表情狰狞,像只困兽。 他在拿寒陵威胁她。 东方渊鸿的面容仍旧带着和蔼和怜悯,温声:“但是没有关系呢,我可以让你们不再被他们追杀。只是阿汐要付出些许代价……就可以完完整整走出清麓山庄了。” “卑鄙。” “阿汐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么。” 东方渊鸿似乎是悲悯,看着她,唇角弯了弯:“爱上野犬的话,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被水冷得发颤,唇齿都在磕磕碰碰,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东方渊鸿——” “啊?原来说不得么。”他轻轻笑,“没关系的,阿汐。” 他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既然不愿意也没事,来人,把家法再来给他来一遍。阿汐可从来没见过我东方家的规矩呢,也好,让阿汐开开眼也是可以的。” 两个黑衣人提拎着跪在地上的人,把他架起来。 汐则看见了他漆黑的眸子,看见了青年的神色,看懂了他的意思。 不要给。 她眼眶蓄泪,睁大眼睛。 不遗余力的殴打,拳头和飞踢重击到身体的闷响,伴随着骨头的断裂声,在她面前响起。 他甚至没有发出声音。 可他在吐血。 最开始喷溅在地上,而后一滴滴从下巴滴落下来,在血泊中绽开。 东方渊鸿温柔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自己的恋人那样耐心。 他丝毫不觉得旁边的景色有何不妥。 他专注地看着她。 真恶心啊。 真恶心…… “我给你。” 她低着头。 微弱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 但她知道他听得见。 他们都听得见。 她脸上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瓷白娃娃。 目光空洞地看着外面的人,她唇瓣发白,睫羽半垂。 “遵守你的诺言。” 寒陵抬头看着她,抵着喉咙,嘶声:“不。” 少女看他,目光陌生,歪了歪头,像是在努力辨认什么那样,忽的笑了一下。 她走到他面前,隔着水牢的护栏,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 “你不是陵十二。” “你是我的寒陵。” 他是她的,寒陵。 他疼得站不起身,看着她没有表情地从水牢中一步步走出来,站在东方渊鸿身前。 黑衣人在旁边递上一个托盘,里面装着一个大碗,和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少女恍若未觉,只是问他:“你说话算话吗?” 东方渊鸿笑:“阿汐觉得我说话算话吗?” 少女歪了歪头,目光干净到像是初生的婴孩,纯粹而清澈。 不。 寒陵用力抵着嗓子,看着她,捏得嗓子快要碎了,也未曾吐出一个字音来。 她不看他,垂着眸。 右手抚摸着左手根部的小指,像是在打量一件新的物品那样,仔细而专注。 她的脸色很平静,像是在培育自己的蛊虫那样认真。 “不……” 青年跪在地上扼喉,发出微弱的声音。 然而他。 在下一瞬。 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声音。 她面色平静地将自己的小指折断,从托盘里拿起匕首。 把自己的小指放在砧板上。 神色淡淡。 用力摁下。 像是切萝卜。 那个在他怀里光是回忆都能疼得掉眼泪的姑娘。 硬生生把自己的小指头,切掉了。 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仿佛断指的人不是她。 她将自己的血放在碗里,看着那淅淅沥沥的喷溅声,安安静静地看着血液逐渐装满碗内。 她看起来越来越像个濒死之人,脸上的血色全然消失,整个人白得透明。 “可以了吗?”她问。 “当然了,阿汐。”他微笑着答,“你多给了我很多血哦。” 她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讽意,拿着止血棉和布随意在手上裹了裹,慢慢地走到寒陵的身侧,蹲下来看他。 她弯了弯嘴角:“寒陵,我们走吧。” 寒陵忍着剧痛从地上慢慢把自己撑起来,他浑身的经脉几乎被人碾碎,连起身都几乎让他眼前发黑,颤抖着快要倒下。 没有人阻止他们。 他们走了很远。 走出清麓山庄,走到了他们停在山庄脚下的马车旁。 她一路上都在滴血。 寒陵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她抱上马车。 少女快要睁不开眼,蜷缩在他怀里,身体冰冷,呼吸发颤。 “寒陵……” “我好痛。” 刘柒蕴在刘家堡门前看见了浑身是血的寒陵。 他扶着门的手抖了一下。 寒陵垂眸看着怀里的少女,而后无声地抬眸望着他。 刘柒蕴喉头哽得厉害,他沉默了半晌,红着眼眶道:“我知道了。” 寒陵将少女放在原来的那间屋内,忍着断腕剧痛,提笔在信纸上写下寥寥数语,垂眸看了一遍,收笔悬在架子上。 孤寒一生,无亲无友,形单影只,幸得一人。 他站在床边,凝视她良久,低头在那发灰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而后小心翼翼地躺在她身侧,缓缓闭上眼睛。 蛊师汐则,失血过多命殒于路途。 杀手寒陵,而后半日,自绝经脉而亡。 古言道,生则同裘,死则同xue。 葬于一处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