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前世 记忆回笼 迟来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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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唐欲跌在地上，这是他唯一的感觉。 四周黑的让人恐惧，血腥味也有些刺鼻，争先恐后的灌在他口中。 好冷…… 唐欲打了个哆嗦，他觉着有什么东西打湿在身上，周遭忽而传来银饰相撞的声响，眼前突然有了人，靴子就这样停在了面前。 好疼…… 唐欲伸出手喃喃道，恍然间自己似是被人抱起，随即便没了意识。 嘀嗒，嘀嗒。 水滴在地上的声音，让唐欲觉得莫名刺耳。他下意识抬头看去，却恍然间怔住。唐青染立于暗牢，身前的人被吊着跪在地上，身上是被利刃刀刀割开的皮rou。 面前弟子的血随着他的动作飞溅在脸上，又溅到半露的胸前。他早已交代了一切，可眼前的唐青染并未想过放过他。 “欲儿……在哪里！” 唐青染拧眉问道，他再次开口：“……青楼。” 刷—— 他回答后的下一秒，脸上传来痛楚迫使他把脸侧了过去。唐青染手起刀落，一片rou就这么从这弟子脸上削了下来。 那弟子心里清楚，接下来的唐青染还会接着这样审自己，且每次回答无论对否被削下一块皮rou。而不远处的五毒会在自己不行时驱动手里的虫笛，让他永远不会晕过去，不会死去。 唐青染依旧是面色凌厉，下一刻却是低垂下了头。 “欲儿……” 唐青染哽咽，眼角不由得流出泪来，将脸上的血迹晕开。 “哥哥找不到你了……” 曲陌然站在远处，唇角绷直却始终不敢上前半步。他心里顾忌着唐青染的身子，却又不能凑过去给他宽慰，他们两个早在唐欲的尸体被送来时，便有了隔阂。 若说悔吗，曲陌然先前还能摇摇头说自己不悔。可如今却半点不悔都说不出口了。唐欲死讯来的突然，曲鸣宸急匆匆的赶来，也依旧拦不住唐欲身体上表现出来的变化。 发黑发紫的皮肤，肿胀的身子。 曲陌然总是想记起唐欲的模样，却始终是模糊的。唐欲刚死时，曲陌然觉得心里有些平淡，甚至有种欣喜的感觉。毕竟没了唐欲，唐青染便不会再挂念着他，心中的天平再也不会向着别人。 他合该高兴。 可唐青染不是。 他情绪崩溃，导致了早产，却在能下床的第一天将已经入了土的唐欲挖了出来。没人拦得住唐青染，也没人劝的住他，就连曲陌然也不能。 唐青染守着唐欲的尸体不放，唐欲死了很久，尸体算不得好，腐烂的皮rou和虫子在他身上游走。唐青染用了上好的伤药，给唐欲的尸体处理了腐rou，也细心的挑出了虫子，缝合包扎。 他连自己的身子都没养好，便将唐欲的尸体照顾的妥当。曲陌然起初只觉得嫉妒，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唐欲的感情就像逐渐积起来的水淹没了他。 他先前总爱给自己找借口，比如每次出门都会带回家的糕点，饭桌上永远多出来的川菜。他总是会借着唐青染有孕来为自己找着借口，可到后来却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心口密密麻麻的疼，身遭的安静让他感觉到恐慌。 可是没用的，他悔了，唐欲再也回不来了。 唐欲静静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他面上有些不解，似乎是对面前的事情一时有些难以反应。那次暗牢是他来到这片地方唯一能去的地方，其余时间都在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精心打理一具尸体。 “喂，那都要臭了，你怎么还在收拾啊。” 唐欲趴在唐青染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他的肩膀，又看着自己的手指凭空穿过。他一点也没有意外，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困在这里，只知道自从有了意识后便是面前的男人和这具看不到脸的尸体。 他知道自己死了，却又不知道为何自己没去投胎，反而被束缚在了这片小院，无论如何都出不去，只有偶尔面前的男人去暗牢时才有的出去。门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清脆的银饰相撞的声音，唐欲转身朝那边走去，身子穿过闭紧的房门来到曲陌然身侧。 他就地坐在地上，看着曲陌然将煮好的饭菜放在屋门，随即便不再动作。 “你又在等他呀。” 唐欲轻敲着他身上垂下的银饰，尽管知道自己碰不到却还是锲而不舍的玩着。 “你身上的东西真多，走起来的声音也很好听。” 唐欲起身，弯腰将自己的头贴在曲陌然胸口，平稳的心跳声传来，不禁让唐欲也有些莫名难过。 “好奇怪，我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但是每次你一来我就会好难过。” 唐欲直起身面对着看他，歪着头依旧是有些不解：“鬼也会有情绪吗？” 似是习惯了没有人回应，唐欲说完便又转身坐在地上对着他送来的饭菜指指点点。 “你怎么又做川菜啊，放这么多辣椒，都跟你说了好几次里面的人不吃辣，你怎么不听啊。”唐欲哼哼两声：“连喜好都搞不明白，你肯定追不到他的。” 时间又过去一阵，曲陌然依旧停在门口久久不愿离去，门里的人似是终于有了反应，拉开门迎面便跟曲陌然撞了正面。曲陌然垂下的手猝然握紧，看着唐青染双唇颤了颤，一番话辗转在心头，最后却只流露出一声：“阿染。” 开口的声音发着颤，唐青染看着他，面上难免又漏出悲戚。不由得偏过头，他有些不敢看他。 地上饭菜有些发凉，唐青染看着清淡中点缀的红色，眼眶不由得又红了些许。 “……多谢。” 唐青染又将自己关在屋里了。 曲鸣宸拖着一口棺材，踹开了门。他将唐青染敲晕，又将唐欲放在了冰棺里，看着门外不敢踏进来的曲陌然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将唐青染放在了他怀里。 “师傅。”曲陌然看着他，喊道。 曲鸣宸摇摇头：“唐青染身子还没恢复，故者已去，你该往前看了。” 曲陌然低垂下头：“是我的错。” 曲鸣宸轻叹一声，却是不再说话抬脚走了。眼见曲鸣宸离开，唐欲这才缓缓探出头来，他飘到两人身边，看着曲陌然的样子又不禁嘲笑：“笨！早冲过去把人打晕抱出来就好了嘛。” 唐欲哼唧两声，却又见曲陌然将唐青染放回了屋里，默不出声的收拾好一切后便又关上门做饭去了。 “哎？”唐欲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解：“好好的机会怎么不知道利用呢。” 唐欲跟上去，就看到曲陌然坐在那里，面前放着各色的菜，青红交加间倒是趁的格外好看了。 “你怎么又放那么多辣椒！”眼看曲陌然将辣椒放入锅里，唐欲又赶忙去拦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红的辣椒被油溅起，霹雳啪啦的跳跃着。 “你这人真是有病。”唐欲抱胸坐在一旁，看着依旧忙碌的曲陌然，随即又低头掰着手指：“你看你，你又不吃辣，屋里那位也不吃辣，每次做辣菜做什么。” 唐欲又飘到曲陌然身后：“你看你，又被辣椒呛哭了吧。” “一会他还是不会吃，你又要一边灌水一边流泪吃剩下来的辣菜，都被辣哭多少次了，怎么就死性不改呢。” 唐欲戳了戳曲陌然的头，趴在人耳边低声道：“笨！蛋！” 说罢便转身飘向了外面，却见唐青染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朝着一间房走去。唐欲歪头，不由得也跟着飘了过去。唐欲穿墙过去，眼前的唐青染有些憔悴，唇角的痣被冒出来的胡渣盖住，似是许久没睡好，眼下的乌青也有些重了。然而此刻的唐青染面上却带有柔情，看着安睡的婴儿浅浅的笑着。 唐青染伸手去碰了碰婴儿的被子，脸上的笑意不禁又柔和了些。 “是爹爹对不起你。” 唐青染低声道：“以后叫你思欲吧，跟着爹爹姓好不好？唐思欲，嗯？” 唐欲也跟着趴了过来，看着安睡的小团子脸上不禁也跟着笑了出来，手不由得又在唐思欲的脸上戳了戳。 “唐思欲？” 唐欲撑脸一只手不断地sao扰着唐思欲，一边低声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真奇怪，思欲，思念欲，欲是谁啊。我记得门外的人分明是叫曲陌然来着，跟欲字一点也不沾边啊。” 没有人给他回应，他垂下头。 “真无聊啊……” 唐欲趴着看着两人，浮躁的心思也不由得跟着沉静了下来，直到太阳逐渐有大了，阳光照射进来，唐思欲似是饿了，开始张嘴嚎了起来。 唐青染有些慌乱，慌忙的将唐思欲抱起来却又有些无从下手。唐欲也跟着凑了过来，握起来手凑到唐思欲面前故作威胁的挥动着。 “不要哭了，不乖的话就会没人要你的！” 唐欲板着脸，却是毫无威胁力。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熟悉的叮当声响起来，两人转头就看到曲陌然气喘虚虚的扶着门，脸上还带有一丝薄汗。 看到唐青染在，曲陌然难免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慌忙站好，一双手却不知该放在哪里。 “阿…阿染。” 曲陌然站的板正，看着唐青染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唐青染张了张嘴，又偏过了头：“他…哭了，陌然你…帮忙哄哄。” 曲陌然这才有了反应，走过来弯腰接过苦闹的唐思欲轻笑：“无事，就是饿了，喂些奶便好了。” 唐青染点点头，两人都不再说话，空气中一时有些安静，只剩曲陌然轻声哄着孩子的声音在屋里徘徊。 唐青染不由的偷偷去看他，面色有些纠结：“这孩子…名字…” 曲陌然沉默片刻，转而缓缓开口：“我给他起的是思欲，阿染觉着如何。” 唐青染怔住，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唐欲的事不止是他们两人心中的死结，更是一座立在两人中间的大山。 “阿染今日要一起吃饭吗？” 眼见唐青染没动静。曲陌然筹措半天才开了口，说完便有了些后悔，唐青染这几日的种种表现，分明是不想见他，而今关系虽说有了些缓和，怕是会被自己这般话再次打回去。 曲陌然有些黯然，却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应声，一时间猛然抬头看着唐青染的样子有些怔愣。唐青染看着他，眼睛又垂了下去。 他察觉到了曲陌然的变化。曲陌然自幼便是天之骄子，少年成名何曾风光，可如今却是做事行事都有了顾虑。除了对自己，曲陌然何曾有过这般小心翼翼的姿态。 唐青染珉唇，他无法在心里为曲陌然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压抑的难受。曲陌然有些生疏的给唐思欲喂了奶，随后将人轻轻放在小床上。 “阿染？” 看着唐青染出神的样子，曲陌然不禁又轻声喊了声，却又不敢再近一步。唐青染无声摇头，避开曲陌然伸过来的手，率先走向门外。转身见曲陌然在原地发愣的样子不由得握紧了手：“陌然？” 曲陌然收回手，看着他扯起一抹笑：“就来。” 曲陌然笑得牵强，映在唐青染眼里格外清晰，让他不由的慌忙避开视线走去。 他们谁都有错，谁都说不了谁，也都劝不了谁。 唐青染压下心思，端坐在那里看着曲陌然一趟趟的忙碌，桌子上摆上了饭菜还有那空落落的第三双碗筷。唐欲飘了过来，见两人不去在意的在意沉默的跟着坐了下来，趴在桌子上看两人沉默的吃饭干着急。他盯着沉默的曲陌然，有些苦恼的扯了扯头发，手又不老实的戳着他的银饰。 “人都出来了怎么还不知道主动点啊。”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唐欲也不再自讨无趣，飘着朝唐思欲的房间走去了。 唐欲打量着房间，不由得啧啧称奇：“真是奇怪，这里到处放着些甜点玩具，一看就是宠着你的，怎么唐青染会对你那么冷淡，宁愿守着死透的尸体也不愿意来看你。” 说着又不由的对着那些玩具研究：“看起来是真不错，那两人也是真有默契，给你起的名字也都是一样的，也不知道按照他们这不开窍的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 “说来好奇怪。” 唐欲抬手看了眼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今日发冷，冻的我都有些不想动弹了。” 唐欲在屋里发着闷，唐青染也放下了吃东西的手，看着曲陌然端着碗筷走去厨房的背影不由得又有些好笑。摇摇头驱散了自己的想法，唐青染一路又回到了自己的那方小屋里。 堪堪踏进去便被屋里的冷气压的打了个颤，唐青染适应了片刻便反手锁上了门，一路走到安放在地上的冰棺旁。弯下腰看着被唐门面具覆盖着脸的唐欲，脸上又有了些温柔。他伸手搭在唐欲手上，将他那冰冷的手握在手心试图去暖热那双手，却也始终不过是徒劳。 唐青染轻笑一声，随即翻身在棺材里躺了下去。 狭小的冰棺容纳着两个人有些拥挤，唐青染将唐欲抱在怀里，一如两人曾经的模样。 唐青染微微合眼，将头安放在唐欲头顶。 “欲儿。” 唐青染轻声道：“哥哥想你了。” 思念像是开闸的河水，将唐青染淹没在这里，挣扎不得，求救不得。 “哥哥悔了。” 唐青染哽咽道，他忽而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做错了。他不该拿自己想法去约束唐欲的一生，若是唐欲随着自己的想法成长，唐欲应当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不是被自己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若是那样…唐欲怕是就不会沦落到今天的下场。他本该在这个年纪成为江湖的一片佳话，而不是背负骂名惨死在不知名的路上。 “欲儿…哥哥真的悔了…” 唐青染低声哭道，双手不由得收紧，却又在一刻慌忙松开。 “哥哥抱得紧了，欲儿是不是疼了，哥哥错了。” 唐青染轻柔拍了拍唐欲的后背慌乱的安慰着，却又无端笑了出来。 “欲儿，哥哥记得你最怕黑了，哥哥陪你好不好。哥哥还记得你怕血，放心，哥哥不会满身血的去见你的。” 唐青染流着泪，面上却是带着温和的笑：“就是哥哥现在样子丑的很，欲儿能不能…不要讨厌哥哥…” 唐青染笑着，喉间溢出血，又被他咽了下去。 “不能吐出来，欲儿最怕血了。” 唐青染喃喃道，他身上痛得厉害，他用内力震碎了身体的心脉和丹田，从此他再也拿不起弩，也不会再有明天，然而他面上依旧是笑着。他终于闭了眼。 欲儿，哥哥… 真的想你了。 砰—— 另一侧边的曲陌然跌坐在地上，心口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意让他不由的吐出了一口血，感受到蛊虫动静的他顾不得心口的痛意便匆忙的冲了出去。 抬脚踹开门便是抱在一起的两人，曲陌然心头一颤，他忽而觉得身体没了力气。他以为唐青染和他关系有了缓和，到后来却是在和他做道别。 唐欲被若大的声音惊醒，飘过来便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由得一阵难受，他冲过去试图将唐青染拉起来，却又看着自己的手一遍遍穿过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让眼前的人好好活着，双手不禁被溅上红色，唐欲抹了把脸，便看到自己双手沾满了血迹。 他竟然…哭了… 鬼是不会有眼泪的，唐欲低着头，一双眼睛流着血泪，他茫然的站在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挤压着他一样，让他不由的痛得捂着头在地上打滚。身后传来落地的声音，唐欲撑眼看去，便见曲陌然哇的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血迹染红了他的衣衫，又沾染在了他的脸上。他的目光依旧看向身前的两人，却也撑不住缓缓的合了上去。 阿欲…… 曲陌然无声念道。 唐欲怔愣住，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眼前闪过。眼前的曲陌然气息逐渐微弱下去，身侧的唐青染气息却逐渐的稳定了下来。 “蛊…” 唐欲轻声喃喃道：“以命换命…曲陌然…” “你倒是对唐青染…用情至深。” 曲陌然又醒了。 他茫然的躺在床上，不远处是沉默坐着的曲鸣宸和一个陌生的男子。 “…师傅。” 曲陌然张嘴喊了一声，便见曲鸣宸带着那名唐门走到了自己的床边。 “阿染他…怎么样了。” 曲陌然问道，迎面便被曲鸣宸敲了过来。 “他没事，有你的蛊在，命保住了，不过武功确实是废了。” 唐修书走过来接话：“唐欲的尸体看过了，两个字，没救。” 曲陌然眼皮发颤，他撑起身子，有些踉跄跌下床，因为动作又不经意间咳出一口血，可他却丝毫不在意，稳住身子后便面朝着唐修书跪在那里。 “陌然…” 曲鸣宸被惊得的怔在那里，却是握紧手偏开了头。 小辈的事，他不该插手。 “唐前辈…” 曲陌然跪在那里，看着他面上划过泪光，他声音发着颤，却依然坚持说出了口中的话。 “求你，救救唐欲……” 他曾听闻过，唐修书有一道侣，当初为了求蛊而在路上遭人寻仇被分尸，却依旧被唐修书救了回来。曲陌然的头砸在地上，被磕破的额头流下血迹，顺着皮肤滑落在地上。 “无论何种代价，哪怕是以命换命，求唐前辈救救他。” 唐修书眼角的余光瞥向一边，抱着胸口转身离去：“我说了，没救。” 曲陌然怔住，抬头看着唐修书的背影，抿抿唇跟了上去，双腿却没有离开过地面，竟是跪着朝他走去。 唐修书瞥了他一眼，转而又径直走到了不远处的屋子。刚推开屋门，唐修书便被里面的冷气侵蚀的猛一哆嗦，低头看着跪在冰棺面前毫无反应的唐青染不由得挑了眉。 “唐青染。” 唐修书道：“你这般守着尸体，只会给唐欲带来反作用。” 听到唐欲的名字，唐青染这才有了些反应，转头看到唐修书有一瞬的呆滞，随即便看到了跪在他身后的曲陌然，不知为何唐青染心头一紧，转头避开了曲陌然的视线。 “他已经死了，你们两个这般作态，又有什么用呢。” 唐青染抬头看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迎面便将腰身弯下去，头重重的砸在地上：“唐前辈，求你救救他……” 唐修书面上的笑容一僵，嘴角悄无声息的压了下去，他径直走到冰棺边，弯腰将里面的唐欲抱起来，身后的两人见状默不作声的起身做出攻击的状态。 唐修书有些轻蔑：“两个废人，你们不会真觉得能从我手上抢过唐欲吧。” 唐青染一怔，下意识转头朝着曲陌然看去，此刻他才注意到曲陌然身上的血迹和苍白的面色。想到自己分明已经自绝了筋脉却又活了下来，唐青染怔了怔，一下便反应过来中间肯定是曲陌然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保命的蛊，他能活下来，曲陌然受到的反噬必然不小，可他却从未想过曲陌然竟会沦落到这般下场。 一个门派的未来继承人没了武功，什么下场不言而喻。 唐青染噤了声，他恍然意识到，他埋怨曲陌然擅作主张，却从来没想过自己对曲陌然有多不公。一介天子骄子将命给了自己，却不曾有过自己的半点怜悯。如今更是为了他视为外人的人将尊严碾碎在地上供人去踩，只为了唐欲那微不可及的生机。 “唐欲。” 唐修书的声音炸在两人耳边，两人的思绪抽离，看着唐修书怀里的尸体身形止不住的发抖。 “你也不想这两个人给你陪葬吧。” 唐修书道，抬头看着门外，两人跟着转头看去，便看到空无一人的面前缓缓出现了唐欲的身形。 唐欲站在那里，面上扯起一抹笑。 “哥，陌陌。” 见两人发颤的样子，唐欲哽咽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将手背在后面。 “好久不见。” 唐修书闻言翻了个白眼：“久什么久，头七没过你哥就刨了你的坟，你一直被困在这里还不是因为这个。” 唐欲怔住，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良久才弱弱的反驳：“就算头七过了我也还是会困在这里……” 唐修书一阵头痛，只觉得跟唐欲这个固执的小孩实在是讲不通，但是想了想自己因为一个莫名的信念守了自己家里那位上百年又觉得自己说不了什么。唐修书轻咳一声，见三道目光看向自己不禁歪了歪头：“就算能救，你们又能如何。” “看看唐欲现在的样子，你以为放冰棺里就可以让他的尸体不朽，可你看看唐欲的魂魄，就因为你们的私念，死后也不得温暖。” 唐欲不禁又缩了缩藏在身后的手，若是露出来两人便能看到那双手上是被覆盖的冰霜，但他的小动作却躲不过陌染两人的打量。眼见唐欲躲藏，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身上卸了气力，齐齐跌坐在地上。 唐修书走过两人，一路来到院中便将尸体放在了地上。唐欲看着两人跌坐的身影，犹豫片刻还是转身跟上了唐修书。 眼见唐欲离开，两人扶着墙强撑着身子也跟了上去。 一把火在院中高高燃起，曲鸣宸搀扶着两人，看着唐欲的尸体被火逐渐的吞噬。 “有话说的话，便说吧，趁你还没彻底消散之前。” 唐修书道，随即转身离开，再没回头看他们。 唐欲背对着三人，低着头看着逐渐被火吞噬的尸体有些茫然。 “我要走了。” 唐欲转身，看着三人歪了歪头。 “染哥哥你啊，有了依靠就不要那么坚强了。” 唐欲笑道：“陌陌没做错什么，离开唐门后我过的很好，只是不小心才死掉的。” “思欲很可爱，你们也很想我吧。” 唐欲挠了挠头：“陌陌是个很好的人，哥哥你总要好好对人家，说来有些遗憾，我还没见到你们成亲呢，婚都求了，陌陌你啊，可不能反悔。” 唐欲忽而走到唐青染身边，他将声音压低，在他耳边悄声道：“哥，就当是哄我开心了，活下去。” 说着唐欲的身形逐渐有些散了，他眯着眼笑了笑：“遇到你们，我很开心。” 只是下辈子，别再把我丢下了。 火还在烧着，唐欲的身形却彻底消散在了三人面前。 唐欲好像死了。 真真正正的死了。 “这算什么……” 前世的记忆被唐欲消化，他跪在地上看着自己双手的血迹，随即颤颤巍巍的，将自己紧紧地缩成一团。他的唇角不由得勾起，面上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又哭又笑的样子像是一个疯子。 又或许，他已经疯了。 “别丢下我……” 唐欲抱紧自己，散乱垂下来的头发发了白，他却无心去理会，独自缩在墙角低声道。 黑暗中只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哭泣。 “别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