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实验前夕

    王小明睡了一个好觉。

    昨天临了神域不知道从哪找出来一个自热眼罩按着他戴上，不得不说很舒服，王教授早上爬起来觉得眼睛底下的乌青都淡了不少——当然，心理作用罢了。

    王小明瞌目靠在车椅背上，伸手短暂捂了下眼睛，这里地段特殊，卫云将车开得很慢，车内有一种香，像是柠檬。这种香气要比往日明显，应该是这辆车昨天洗护过——王小明简短的无意义冥想了一会。

    太液池内的红旗不止神域那一辆。

    插着红旗的专车从另一个方向转弯的时候车内那位老人正在看书，他余光撇见前面那辆红旗上有些眼熟的单向玻璃，“咦”了一声。

    习总道：“前面那辆车是先生的么？”

    司机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道：“习总，是神国委的车。”

    习总点头，慢慢合上书页：“跟上去，我和先生说几句话。”

    司机简短应了一声，轻踩油门跟了上去，在快要接近的时候伸手打了个手势。

    卫云缓慢踩下刹车道：“王教授，您等一下。”

    王小明睁开眼睛戴上眼镜朝外看了一眼，一辆专车已经稳稳并停了下来。

    习总摇下车窗，慢吞吞抿出一个笑容：“先生……”

    对面的车窗降了下来，习总微微一顿，认真看里面的年轻人，脸上笑意半分没变：“你是……”

    习总面部表情更柔和了，话音慈祥了起来：“你是王小明王教授是吗？”

    王小明整个人少见的停顿了一下，习总这张脸是每个通网的共和国人都认识的。王小明点头回道：“您好。您认识我？”

    在太液池见到这位的概率不低，王小明没有特别惊讶。

    习总道：“大概在一年前，先生就和我探讨过你。”他的笑容很温吞，看起来让人很舒服。习总毫不吝啬的肯定道：“我看过你的详细报告，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年轻人。”

    习总露出了一点探究的眼神，他把控的很好，没有让人不舒服的感觉：“最近发生了一点事情，让我想见见你。没想到今天我们就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

    “见到您是我的荣幸。”王小明回道，他紧接着问道：“神域一年前就跟您提过我了？”

    习总慢慢眨了下眼睛，他听过很多人说这前半句话，但眼前这位年轻人的语调丝毫不显奉承，反而有一种公式化的机械，他善意的道：“他没说什么特殊的，他那时候看了你的论文，说你是可用之人。”

    习总继续语调温吞的说：“所以先生例行对你展开了调查……”习总顿了一下，“我想你应该不会在意这个。后来在大会上我们经过探讨，一致认为先生的看法是对的。”

    王小明是个纯粹的科研人，他并没有意识到习总透露的信息对他的身份而言已经太多了。

    “所以先生决定去亲自见你一面。”习总说完这句话，就端着憨态可掬的笑容安静了下来。

    习总的回复毫无官方，他直接叙事，更像是长辈单纯的在和晚辈谈心。王小明是聪明人，他知道习总会这样和自己说话不单单是因为习总的平易近人。他简短的思考了一下，道：“我相信我所创造的研究成果一定让您和神域不后悔选择我。”

    习总温和的笑了笑：“只是在事业上吗？”

    王小明露出一丝讶然：“您不会觉得奇怪。”

    习总认真道：“先生是Asexuality，他喜欢谁都是很正常的。这个我很早就知道了。”

    Asexuality（无性恋者），仅占世界上百分之一人口。

    王小明短暂收回目光，他居然觉得习总认真的表情和神域有些神似。

    “先生的终身大事一直都是一件很难处理的事。”习总露出些许无奈的表情，脸上却还带着些许笑意：“之前党内试过安排先生相亲，结果先生第二天就写了篇文章，叫《论旧社会包办婚姻于新时代的危害》。我知道先生在骂谁。”

    习总说到最后话语里一股委屈的意味，可惜王小明听不出来的。就算听出来，王教授也不会在意。

    “您很在意神域。”王小明淡淡陈述，他很笃定。习总的种种态度唯一的解释，就是神域在党内的地位很特殊，超出他原以为的重要。

    “不只是我，”习总道，“我们所有人都在意先生。”

    “所有人”都有谁不言而喻。

    习总认真道：“先生很重要，如果有一天要在我的生命和先生之间选一个，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先生。”

    政治家是不会谈论无关紧要事，说无关紧要的话的。王小明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更不擅长跟政治家打交道，可他足够聪明，虽然在某些事上有些意外，但他清楚在这个心脏里自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王教授动了动唇角，但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说话的必要，因为这位习总应该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习总停顿了一会，斟酌着，甚至比较小心的说：“曾经发生过很多我们不希望发生的事，先生在里面受了伤害。”习总慢吞吞的语速突然稍快起来，“有些事情是永远不可能过去的，但我真心希望他能过的至少比以前好一点。”

    王小明简单垂下眼帘，睫毛擦过眼镜的镜面，他看了一眼指针走动的表面。这个动作只维持了几瞬，他很快平静的回复：“习总，我想我并不能影响神域什么，我只是个做研究的普通人罢了。”

    习总眨眨眼睛：“我想并不是这样。”习总真心笑起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不见了，眼角细长的纹路也飞扬起来。他很短暂的就回到了那副温吞的样子：“先生在他打的报告里说，他对你一见钟情，他找到了一个可以共度余生的人。我们都知道这不一定全是真话，但你对他确实足够重要。”

    王小明道：“您需要我做什么？”

    习总略略收了一下笑容，依旧是那副慈祥平和的模样，有些无奈的温吞道：“别担心，我并不能要求你做什么，先生会生气。”

    王小明手指反复摩挲着表盘侧面，习总从善如流的看了一眼时间，道：“和你们年轻人谈话是一件很让人轻松的事情，我本想请你到办公室喝杯茶，但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合适了，我们聊了太久了。”

    习总道：“我先走一步，就不影响你们年轻人工作了。”说着，习总不着痕迹的把侧着的身体正了回去，但他还微微侧首看着王小明。

    王小明淡淡点头道：“您慢走。”

    “好。”习总微微颔首，专车开走前他认真说：“年轻人，好好过日子吧。”

    等到跟神域的专车有了一段距离，习总的司机悄悄朝后视镜看了一眼，见习总神色如常，甚至还带着一些放松的笑意。

    习总微微抬首，透过后视镜对上下属小心的目光，展开有些慈祥的微笑：“这不是很好么？多般配嘛，连不耐烦的样子都一样。”

    ……

    确认无事发生后，神域才缓慢的收回了视线，他垂下眼眸，慢吞吞打好领带，步行去办公室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卫云回来的时候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国委，王教授已经安全回到总部了。”警卫员同志回到神域的办公桌旁站立好，又是那副不看、不听、不说的沉默样子。

    肖光扣上笔盖，咔嗒一声后他手支着脑袋笑着转头问卫云：“卫云，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吗？”

    卫云这个角度并不能看见神域的表情，他迟疑了一下：“在离开海里之前，王教授遇见了习总。”

    “嗯，聊了一会？”

    “是。”

    肖光把手放了下来，温和的点点头，说：“卫云，你有多久没回过家了？”

    他接着道：“这几天我给你放个假，你回家跟家里人聚聚。”

    卫云后背紧绷了起来：“国委，您身边离不了人。”

    肖光道：“我已经从警卫排调好人了，”他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意：“这件事说来是我不对，一直以来让你受累了。”

    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卫云的肩膀：“我几天前代你跟习总打过报告了，你的假期当时就批复下来了。”

    神域享受的一直是一级警卫规格，按照待遇规定，配有一个警卫排，一个秘书警卫员，一个生活警卫员，一个警备警卫员，但他之前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也不喜欢铺张。在连续打了几次报告后他贴身的警卫员就并为了一人，这样的情况至今持续了几十年。当然，神域可以不要，但是局里不能不准备，现在不就用上了？

    肖光按了下卫云的肩膀：“你弟弟卫景不是回来了么？他很快要上任了，去陪陪家人。”

    卫云这就明白，一切都安排好了，国委只是告知而已。

    神域这种作风，换个人便是傲慢和不尊重，但是出现在他这种高级领导身上，反而显得体贴了。

    卫云快速眨了下眼睛：“是。”

    肖光声音更柔和了：“现在去交接工作，然后你就可以下班了，记得按时回来。”

    听到最后一句话，卫云心口的大石一松，他转身向后退了一步，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

    神域只是随意笑笑罢罢手，好似没有放在心上：“去吧。”

    ……

    王小明来神域这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神域靠坐在床头看报纸，听见开门的声音时笑了一下：“您要是很忙，线上跟我汇报也可以的，您还年轻，不要累着自己。”

    王小明刚放下文件夹就听到神域继续说：“热水都给您备好了，早些休息吧。”

    “嗯。”王小明摘下眼镜伸手理了理头发，一闻到这里熟悉的气味王教授的疲倦就止不住的往外翻，他一边解扣子一边往浴室走，手按在门把手上时王教授转头问：“我频繁的来你这里会对你有影响么？”

    肖光噗嗤笑了一声，眼睛在柔和的灯光里呈现出玉石般的温润：“不，这恰恰反应我们感情很好。”

    王小明点点头关上门，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神域放下报纸打了个哈欠把灯关了缩进被窝里，他身上的光芒朦胧的洒满了整个卧室。

    这曾经是草地的夜里唯一的光，守着一只从泥里来的队伍走到了世界中央。

    肖光蹭蹭床单，听见动静时掀开了被子一个角角，懒懒的抬手拍了拍，等人躺进来后顺手把人圈过来，手往上揉了一会，确认这回这个年轻人把头发擦干了，他身上的光亮才熄了下来，搂着人贴在颈边舒心的叹息，低低道：“王先生，我知道，我都知道……在大京市我无所不知，我都能看见，您把您心里的想法简要跟我说就好。”

    王小明嗅着神域身上的香气眼皮沉沉的合上，神域温热有力的手掌捏住他的肩，按了一会有规律的往下移，酸痛中疲倦在男人的手下慢慢松解，王教授顺着氛围低声汇报，清冷的嗓音偶尔会带上一些舒服的喘息。

    王小明的声音很快顿了一下，肖光跟着呆了一瞬，从善如流的轻抚他的脊背，忍着笑意的声音轻声宽慰道：“年轻人嘛，欲望多一点很正常的。”

    两人干脆厮磨在一起，任由湿热的喘息喷洒在对方身上，肖光的手很宽，很热，王小明事后脑袋抵着肖光喘息，等肖光把手擦干净，王教授充血的大脑也恢复了平静，里里外外都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