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下雨天
糟糕的下雨天
沈清黎走在秋天的细雨里,听着树叶的沙沙声,有一瞬的怅然若失。 下雨的日子里,即便打着伞,萧瑟的秋风还会裹着饱满的雨滴往毛衣的缝隙里钻。 要不是因为余木一定要沈清黎吃完他亲手做的早餐再走,她也不至于错过了公交车。 下一辆公交车还要继续等待至少十五分钟,沈清黎站在公交站牌旁边,抱着胳膊直打哆嗦。 如果不是因为这趟公交可以去到她的办公室,也许沈清黎就和坐在汽车里的其他人一样,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公交车站的。 毕竟在幽静中透着奢华的富人区,人人出行都有不止一辆车代步,连佣人都是开车出入的。 沈清黎每次坐着余木的车经过这里时,从来没有看到有人在等车。 但公交车依旧是例行公事的在这里的停车,开门,又再次关门,一连串看似无意义的动作显得是那么的呆板。 沈清黎从来没有这么一刻,盼望着这辆偶尔从车窗外看到的公交车能快点出现在她的面前。 因为外面实在是太冷了,意料之外到的降温,让沈清黎自以为还算坚韧的意志又薄弱了几分。 沈清黎有一秒钟的后悔,后悔她出门前拒绝了余木的好意。 应该让他开车送她的,而不是在这个还在一起的当下就把你我分得那样清楚。 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矫情,那么现在她就该坐在温暖的车里,听着布鲁斯音乐,欣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再感慨一句下雨了真凉快,空气都变好了。 如果还坐在车里,潮湿的空气不会让她早上刚卷好的头发失去了弧度,更不会在这里冻得瑟瑟发抖。 这个狼狈的模样是沈清黎自己选择的。 她早就习惯了生活里的苦,但凡给点甜她就惶恐不安。 这段重新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太美好了,美好的不真实,不真实的让她害怕。 害怕再次失去,害怕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公交车站只有她一个人在等车,偶尔有车经过,似乎车里的人也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明明都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有人坐在车里,有人站在路上,有人,可能连一把雨伞都没有。 一阵风刮过头顶的银杏树,伞面上落下哗啦啦的雨滴,像是在她的头顶单独落下的大雨。 握着伞柄的手晃了晃,将伞面倾斜向下,伞面上的雨滴顺着伞尖滴落在了沈清黎的鞋尖上。 金灿灿的银杏叶被雨水打湿,长柄承受不住雨滴的重量,随风飘落至沈清黎的脚边。 运动鞋的鞋尖已经湿了,袜子里有了潮气,并不舒服,脚趾蜷曲着避开脚尖的濡湿感。 明明没什么的,只不过是下雨了,鞋子湿了而已,沈清黎却没来由的鼻尖一酸。 她突然很想哭,酸涩的眼泪从泪腺里涌了出来,眼前原本清晰透明的世界霎时一片模糊。 这是一个无人在意、无人问津的角落,是属于她自己的空间。 在这里,或哭或笑,都不会有人对她指手画脚。 在这里,她只属于她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真实的。 不用强颜欢笑,更不用假装坚强。 虽然知道在这个下雨天里,并不会有行人经过,但她还是吸了一下鼻子,把眼泪从眼眶里挤了回去。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既然她选择了独自面对,就没什么好哭的。 漫长的等待,公交车总算慢悠悠地晃进了车站,又花了几秒钟才真正停了下来。 沈清黎收起伞骨,跨过地面上积水的路面,从人行道的台阶上迈了一大步踏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司机是个中年大叔,他憨厚的脸上洋溢着平易近人的笑容。 这个没有人上车的车站总算有了点人气,司机热情的同沈清黎问早、寒暄。 说的无非就是,“真是个糟糕的雨天呢。”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还是让沈清黎比这天气还糟糕的复杂心情有了转变。 “是啊,真是个糟糕的雨天。”沈清黎笑着附和,越过公交车中间的空道往里走。 公交车司机启动了车子,自言自语似的调侃。 “住这里的人真他妈有钱,瞧那sao气的跑车,真他妈的酷。” 沈清黎不经意地看向窗外,紫色的跑车在那里等了一会儿,见公交车开远了才掉头往回开。 如果不是因为她握着伞柄遮住了自己的脸,沉浸在鞋子被雨水打湿的坏情绪里,是不是早就能看到余木了。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 之前的几天,他也都是这样看着她坐上车才离开的吗? 沈清黎的这份坚持也好,假装也好,在这个孤独又幸福的瞬间,分崩离析。 好不容易收干的泪水,无声的从眼角滑落,又被她迅速的擦去。 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即使马上要分开,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为什么要拒绝余木对她的好呢? 为什么她就那么害怕依赖余木呢? 她在怕什么,到底在怕什么? 其实沈清黎心里也清楚,她的这份独立和坚持是可笑的。 是她为了让自己输得不那么难看而故意坚持的。 她都知道的事情,余木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顺着她,懒得拆穿罢了。 无边的愧疚堆积如山,让沈清黎一瞬间透不过气来,像是身体发出的求救信号,让她拉自己一把。 车窗外的雨又下大了,沈清黎给余木发了个消息,「晚上你来接我吧。」 她看着编辑完的消息,觉得太冷淡了,又加了一个爱心。 余木只是简简单单地回了一个「好」字,沈清黎的心情就美了起来,她是笑着进办公室的。 好久没见到沈清黎了,罗西亚热情的同她打招呼,完了又给她使了个眼色。 贴在沈清黎的耳边,轻声说:“有人找你。” 沈清黎看了一眼会客室里虚掩的门,心里莫名的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