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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再见面

    时隔一日,念息再次踏入这座庄严华贵的府邸,离开时的情形历历在目。

    越靠近那扇紧闭的房门,她紧紧交握的手便抖得更厉害几分。

    婢女恭敬地开了门,屋内的光线很暗,依稀能够看见那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少年。

    景借听见声响,下意识侧了侧头,努力聚焦着涣散的目光。

    “是...是夫人吗?”他眼前是密密麻麻的重影,强打起精神问道。

    见前方没有回应,那人心里着急,不管不顾地就要撑起脖颈。

    刚一蓄力,他眼前立马传来强烈的晕眩,胸口闷疼,不多时便嘴角一歪,从喉咙里呕出一摊酸水。

    婢女们连忙上前用软帕擦拭,小心翼翼地揉胸拍背。

    念息此时并不在屋内,她见到景借的那刻便踉跄了几步,逃也似地离开房间。

    那是怎样一副身躯啊,一夜之间干瘪得像深冬里的枯枝,青绿的血管紧贴着皮肤深深凸起,已经瘦的快不见人样。

    她抱着膝盖蜷缩着坐在屋外,房间里此刻已经乱作一团。

    钟离的手刚搭上脉,那人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在暴怒下浑身抽搐,周身隐隐窜出黑气。

    影卫不受控地逐个冒出,见人就杀。

    听见里面激烈的打斗声,念息这才回过神,连忙冲了进去。

    她灵巧地躲过影卫,快速跑到景借的床前。

    那人裹着被子,胯部突然上挺,整个身体挺成一道拱形。

    腿间的被子被什么东西高高顶起,他脸上青筋暴起,喉咙中不断迸发出微弱的呻吟。

    念息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不敢去碰他。

    “师父,我要怎么做!”她焦急地转身,钟离正被一个影卫追着到处躲。

    江离的肩膀已经被刺中一刀,忍着痛挡在他前面,为他往床榻的方向开路。

    钟离在他的护送下艰难地到达床边,紧接着迅速开始搭脉。

    他从药箱里取出几根银针,往景借颈边和胸口的位置扎下。

    被子上瞬时湿了一块,少年像是被抽去力气,瘫软地倒了下去。

    影卫随即消散,屋子里遍地横尸,只站着三个活人。

    “江离...”

    念息想伸手去扶,江离却捂着胸口后退一步,背身喷出一口鲜血。

    他怕脏了女孩的手,故意拉远距离。

    “请夫人和郎中全力救治少爷,卑职...不打紧的。”说完,他踉跄着径直离开,不忘将门带上。

    念息重新回到床边,别过头不忍去看少年瘦的吓人的模样。

    钟离慢慢将银针拔出,提笔写下一个方子。

    “师父有办法能解紫蔓箩?”念息忐忑地看着他从容不迫的神情,内心隐隐燃起一丝希望。

    数百年里,曾有两世魔胎被人种下紫蔓箩,皆无生还,难道他真有办法?

    “去把药煎了拿来。”钟离看了眼昏迷中的少年,并未正面回答,只将药方递过去。

    半个时辰后,念息端着热腾腾的药回来。

    “师父?”

    钟离捋了捋胡须:“他的体内竟藏有一丝清气,着实令老夫惊奇。”

    “清气...这么说给他清气便有救了!”念息眼睛一亮,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你这丫头,”钟离拍了下她的头,“就算清气有用,你上哪找去!”

    “我...”

    念息刚要将身份脱口而出,却听他继续说道。

    “更何况紫蔓箩催化浊气,一开始还能被清气压制,但只要它还在体内,催化的强度与时俱增,再过几个时辰,即便源源不断地输入清气也只能延长数日寿命而已。”

    念息往后踉跄了几步,眼中的光瞬间黯淡。

    “那师父这药...”她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这些药材里虽含有名贵之物,却都称不上是什么奇珍异宝。

    “你莫要小瞧这药,若真能有成效,可比清气管用的多!”

    “若真能有成效?难道说师父也不知具体会如何发展?”

    钟离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你也知紫蔓箩百年才成一株,身怀浊气之人史上寥寥无几,老夫无非根据紫蔓箩药性做下此方,并无前例。”

    念息沉默片刻,下定决心般将人扶起,端着药坐到他身旁。

    就当她舀起一勺药汁快要送到景借嘴边时,钟离突然再次开口:“你可要想好了,这药未必管用,就算真有用,老夫现在也没法预测它带来的副作用,更不知紫蔓箩会以何种方式排出。”

    念息没有犹豫,因为她深知这是那人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一碗药喝得滴滴漏漏,废了好大劲才算喂完。

    就在她神经紧张,惴惴不安之时,钟离已经收拾好药箱,准备离开。

    “师父...”

    他对上念息焦灼的眼神,悠悠说道:“事已至此,他醒或不醒,只在天意,不在人为。”

    “对了,今日情况特殊,为师放你一天假。若他撑不过今晚,你明日晨时便来医馆报到,若他侥幸撑过...”钟离抬头想了想,“那便多放一日,后日午时后过来!”

    在念息震惊的目光中,他潇洒地关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