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昏暗楼道中的相遇；这次是没有头罩的的红色辛德瑞拉

    朱利安放轻了呼吸，贴近墙根，小心翼翼地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两侧的楼房虽然不算很高，但距离实在太近，几乎将阳光全部挡住；潮湿的地面上残留着几滩血迹。

    朱利安一只手抓紧了脖子上的项链，冰凉的金属维持着他的镇静，左右查看确定没有人之后，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向内踏入。

    几个铁皮的垃圾桶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被什么东西砸扁了，整块凹陷下去。朱利安目光一转，就看见角落处有一个脏兮兮的红色头罩掉在地上。

    心中一紧，他快步上前，弯腰将那个遗弃在地面的红头罩捡了起来。

    手指轻微摩挲过头罩上尚未凝固的血迹，后脑勺的位置已经瘪下去了一块，怎样也无法戴回脑袋上了。朱利安心中愈发凝重，却也不敢再过多停留。他直起身子，正要离开这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进了一个半掩的门缝里。

    钢铁头罩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响。朱利安立刻竭尽全力地挣扎起来，然而嘴被一只大手捂住，发不出半点声音；他于是用力地对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咬了下去，身后传来一声微恼的“嘶”声，一柄锋利的匕首抵上了朱利安的喉咙。

    朱利安喘息着安静了下来。

    抵着自己的匕首很稳，连一丝摇晃也没有。朱利安被带进了昏暗的楼道里，身旁伸出一条腿蹬在门上，将老旧的铁门合上了。

    朱利安没敢动弹，用余光看着那只穿着皮靴的腿。耳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敢叫出声，我就在你吸引人来之前解决了你。”说罢，抵在他喉间的匕首顺着皮肤滑动了一下。

    朱利安点了点头，尽量表现得听话又温顺，不愿意激怒对方。

    捂在他嘴上的手拿开了，朱利安发现对方还在低低地喘着气：“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夜翼和蝙蝠侠呢？”

    朱利安呼吸一顿：“......杰森？”

    原本和脖颈皮肤尚有一线之隔的刀刃瞬间顶住了皮肤，朱利安甚至能感觉到肌肤被金属抵住后微微下陷的感觉，连带着一点刺痛和温热，身后的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回答我的问题。”对方说。

    朱利安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也没有反抗的欲望，急促地说：“他们发现你的通讯器失去联络了，所以准备来看一看情况。我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你应该在蝙蝠侠头盔上的摄像头里看过的——我可以用一种特殊的办法在两个地方之间传送，而前几天我恰好也来过这，就先一步过来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偏了偏脑袋，露出自己颈间的那条项链：“这条项链是蝙蝠侠给我的，你应该见过。”

    拿着匕首的手仍然没有挪开的意思，但另一只手伸了过来，近乎粗暴地拽住了朱利安脖颈上的那条项链，低头看了两眼。朱利安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片刻后，已经将朱利安脖颈划出血痕的匕首拿开了。

    朱利安松了一口气，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因紧张的呼吸，然后转过身去。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男性，单从目测来看，几乎和蝙蝠侠一样高了。一件棕色的皮夹克上糊满了血迹和灰烬，内里是黑色的紧身衣，胸前有一个红色的蝙蝠标记，脚下踩着一双半个小腿长的军靴。在前额几撮白色的挑染下，杰森·托德有一双如猫眼石般的绿眼睛，正谨慎地打量着朱利安。

    朱利安动了动唇：“你受伤了？”

    他注意到杰森的脸色十分苍白，双唇没有一点血色，半边手臂有些不自然地垂下。后者略一挑眉，没有回话，甚至还冲朱利安亮了亮手里寒光森森的匕首：“你从哪里知道的我的名字？”

    杰森没有再试图隐瞒自己的身份——看朱利安的样子，也不是信口胡猜的，但他需要知道原因。朱利安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法三言两语回答清楚，于是说：“说来话长，但我已经告诉过蝙蝠侠和夜翼了，具体原因你可以......”

    话音未落，杰森就脸色一变，抓住朱利安的手臂用力地一拽，将他拉进了自己怀里，随即扑向侧边的地面；下一秒，原本正对着两人的铁门就被密集的子弹打成了筛子，杰森不知从哪掏出枪来，以几乎rou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瞄准了从门外冲进来的人，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几枪射中了腿部，放倒了好几个。他推了身上的朱利安一把：“跑！”

    其实不需要他提醒，在杰森开完枪之后，朱利安就已经飞快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门外全是敌人，他头也不回地向楼梯上跑去；杰森紧随其后，还顺带回身一脚踹倒了楼道边堆在一起的箱子，将身后的楼道堵住，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去楼顶！”杰森对他大声喊。朱利安已经拿出了他最快的速度奔跑，但在即将到达楼顶时，杰森忽然拽了他一把，将他拖进了楼顶下面那层的楼道，然后推进了一个类似储物间的狭小空间，将门紧紧地关上。

    朱利安踉跄着扶住墙壁，避开堆垛在一起的各种杂物，压低了声音，剧烈地喘息着。

    很快，门外不远处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向上去了。

    朱利安一边喘气，一边看向靠在墙壁上的杰森。后者紧锁着眉头，只向窗外望了一眼，就说：“楼下还有人守着；附近的楼房顶上都被他们的人占了。”

    朱利安胡乱地点了点头，对方的意思可能是是没法用飞索枪离开这里，或者他们没法趁机下楼......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这话的意思，就被杰森吸引住了目光。

    皮夹克还是那件皮夹克，而就在外套下方，杰森侧边小腹的位置，纯黑色的紧身衣显现出一种奇怪的颜色，似乎有些偏棕、偏红，甚至有点反光。

    朱利安感觉自己的呼吸被抓住了。

    “你受伤......你中枪了？”他压低了声音。

    杰森眼睛都没眨一下，飞快地看了朱利安一眼，就别开视线：“在你来之前的事，别管那么多；你那条项链里装了定位器，夜翼他们很快就能赶过来。”

    朱利安沉重的心情没有半点缓解。

    这栋居民楼的隔音很差，楼上已经隐约传来了愤怒的交流声，大概是发现了他们根本没上楼顶，估计再过不久时间就会向下搜寻。杰森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了，脸颊纸似的雪白，呼吸也愈发不稳，大半个身体都不得不靠在墙上借力：他开始快速地翻检身上的物品：已经打空了子弹的枪、匕首、飞镖和飞索枪。

    楼梯的方向传来了错杂的脚步声：他们开始向下搜寻了。透过门能听见一个含着砂砾似的沙哑嗓音大声地喊话，朱利安凝神去听，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到“......黑发......老大......任务......活的”几个关键词。

    朱利安和杰森都是黑发。

    杰森暗骂了一声，有些站立不稳地离开墙边，开始四处寻找可以用的武器——无论他本身有多强，也不可能仅凭一把匕首和一些飞镖就带两个人一起逃出生天。可杂物间里全是落满了灰尘的衣服、报废的毛绒玩具一类，唯一一个硬度稍微高一点的东西，居然是一把塑料扫帚。

    朱利安则快速地翻阅着系统商城，他还有很多卡牌都没用过，但里面大多数要么是都没办法在这样的场景下发挥作用，要么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他现在无法完成。“Maleficent（玛琳菲森/睡美人）”有冷却时间的限制，不能一次性用太多张。

    他望了望杰森有点踉跄的背影，视线上下逡巡，没能在杰森身上发现任何一件首饰——也对，首饰在战斗的时候是非常危险的，义警们基本从来不佩戴这种东西。

    最终他下定了决心，将脖颈上的项链解了下来。

    “杰森。”朱利安开口，“你这几天坐过夜翼车吗？”

    “坐过。”杰森没有回头，有些不耐烦地将手里的扫帚轻轻地放到地上——为了尽量不引起即将到来的敌人的注意，他甚至不能在这把该死的扫帚上泄愤。

    随即，他的手里被塞了一张薄薄的东西。杰森低头一看，是一张金色的卡片，上面是仓皇逃离的少女和水晶鞋，下方用花体英文写着“Cinderella”。

    “在脑袋里想象夜翼车，然后捏碎这张卡。”朱利安说。

    杰森很快就明白了对方要他这么做的意义。他没有照做，而是抬头看了朱利安一眼：“你呢？为什么之前没说可以这么做？”

    朱利安说：“我是瞬移过来的，这种能力就像游戏的技能一样，有冷却的时间，现在刚刚好。”脚步声已经很近了，朱利安脸上露出十分焦急的神情：“快点，相信我！”

    杰森根本不信，他另一只手抓紧了匕首，冷笑了一声：“你......”

    朱利安没时间再跟他掰扯了。他干脆趁着杰森另一只手还不空，就强行用双手包住杰森的手掌，用力地帮对方握拳。

    辛德瑞拉的倩影在杰森手里消散，金属链子掉落在地上。

    杰森眼前一花，下一秒，他就对上了一双惊愕的蓝眼睛。

    是夜翼。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握着方向盘，偏头看向自己的夜翼。

    “他妈的......”短暂的沉默之后，杰森阴沉地咒骂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