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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远】笼中鸟

    “远远,我爱你。”

    (1)

    在杀了陈楚生以后,张远时常梦见他。梦里他拉着自己的手,眼眶泛红,声音也有些嘶哑。他不停地说,远远,小远,他一直叫张远的名字,然后郑重其事,我爱你。

    每次到这时张远就会惊醒,条件反射地去摸身侧,却只摸到一手凉意。他愣怔许久,然后掀开被子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走,想要洗掉因惊吓而产生的粘腻汗液。

    喷头淋下来的水一开始是凉的,张远打了个寒颤,仰着头让水流自头顶顺着身体的曲线下落。他挤了沐浴露,往已经转暖的身上抹,绵密的泡沫还未完全成型就被水流给冲散。

    张远右手握成拳,然后缓慢的张开,朝中间的那层泛着光泽的薄膜吹气,吹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泡泡。泡泡摇摇晃晃地往下落,躲过水流触到他的胸膛,然后“啪”的裂开,细碎的泡沫沾在他的胸口,又很快被水冲走。

    张远在刚刚胸口的位置画了个圈,指尖落在圆心,用了点力,指关节跟着心脏跳动的节奏一起一伏。

    他又想起了陈楚生。子弹穿透他心脏的时候泵出的血液也像刚刚的泡沫一样沾在他的胸口,然后被水冲走。

    张远关了水,拿浴巾擦了身子,然后又躺回到床上睡觉。

    傍晚的时候张远起了床,随便套了身衣服带上帽子和口罩,又背上吉他便出了门。路上陆虎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哪。张远埋着脑袋慢吞吞的打字:还有大概十五分钟。

    陆虎回的很快:别走路了远远,打个车过来吧。

    陆虎:那男的又来了,一直问你的消息。

    陆虎:我没说,给含糊过去了。

    陆虎:但他好烦啊。

    张远回他:嗯,你不用管他,就说你不知道。我打车过来。

    陆虎:好,我就在门口,你一到就能看见我。

    陆虎回完消息,抬头看着对面那人,“我说了我不知道远远住哪,再说了就算我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啊。”

    “别这样啊。”那人笑嘻嘻想揽陆虎的肩,却被他给躲过去,他也不恼,仍然一副笑意,“怎么说也认识一个多月了,地址不给,联系方式总得给我一个吧?”

    陆虎皱眉,“远远又不喜欢你,而且这种事你不是应该去问远远本人吗。”

    “你也说了嘛,张远他又不喜欢我。”他摸摸鼻子,“但我还是想试试,万一接触之后他发现他就吃我这款呢是吧。”

    “不用试试,”张远站在两人的身后,声音清冷,“不会喜欢你这款。”

    “远远!”陆虎眼睛一亮,连忙站到他旁边去,半抱怨道,“你怎么走路没声啊。”

    张远抬了下手臂让他站在自己身后,然后去看对面那顶着一头金发的人,“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王栎鑫的视线在他们两人的距离之间扫了一下,然后又笑起来,“要不给个机会咯,远哥?”

    张远不说话。

    “好吧。”他主动后退一步,“那我以后总还能来酒吧听听你唱歌吧?”

    张远开口,“既然来酒吧就是客人,我也只是一个驻唱而已。”

    王栎鑫便笑嘻嘻的侧身给两人让路。看着两人的背影隐入黑暗后,他面上的笑落下来,手指摩挲了一下,想起刚刚那人清瘦的身形,低声说了句,“瘦了好多啊……”

    (2)

    轮到张远上台的时候王栎鑫及时的出现在离驻唱台最近的卡座上。他点了几瓶酒,没用酒杯,就这样对瓶喝。一边喝一边去看张远。

    酒吧里的灯光晦暗,只驻唱台顶有一束冷白的光照着张远的身体打下来。王栎鑫靠着沙发,双手随意的搭在靠背上,然后突兀地叫了声好。事实上也并不突兀。酒吧里人声嘈杂,哪怕是张远用了麦克风,声音也不是很大,只是他的这声好,着着实实吓到了在不远处的陆虎。

    吓了一跳的陆虎连忙去看台上的张远,生怕他被王栎鑫给影响到,不过还好,张远从头到尾就没往台下看过一眼。他自始至终都只是低着头弹吉他,一只脚尖着地,另一只脚抵在椅架上,然后跟着吉他的旋律唱歌。

    配着头顶的那束光,陆虎在此刻突然生出股惶恐来。可到底在害怕些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张远结束后便是陆虎。两人在台阶上擦身的时候陆虎伸手抓住张远的衣角,“远远。”

    “嗯?”张远侧头看过去,“怎么了?”

    抓着衣角的力道变大,“待会儿等着我一起回去吧。”

    台阶处没有灯光,更显阴暗,陆虎隐在黑暗里,他的表情叫张远看不清楚,却莫名察觉到他的惊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张远抓住他的手,语气肯定,“那当然啊,我就在台下等你。”

    “好。”

    张远似乎听见他松了口气的声音,然后衣角就被松开了。

    刚转弯走到前面就看见王栎鑫朝他招手,张远没理他,自己在吧台拿了杯酒找了个离看台较近的位置就坐下了。却没想到王栎鑫这人竟是个脸皮厚的,见张远不来,他便主动过去。

    他拿着桌上的剩下的几瓶酒一屁股坐在张远旁边,笑着道,“远哥,别这么绝情嘛,当不成恋人,当个朋友也不行吗?”

    张远往旁边挪了一下,抬眼去看台上的陆虎,“不想和你做朋友。”

    这话直接的让王栎鑫脸色都僵了一下,但很快他又笑起来,还朝他贴近,直到张远无路可退,两人的大腿都贴在了一起。他凑过去,离张远极近,声音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既然远哥都这样说了,那我再缠着也未免太不知趣了。可是……”

    张远不适地往后仰,皱眉,“说话就说话,离我远点。”他本想起身再换一个位置的举动被王栎鑫的下一句话给钉在了原地。

    王栎鑫说,“可是怎么办,早在你和生哥做的时候,我就已经想cao你了。”

    (3)

    说来也是很巧,王栎鑫一共去过陈楚生家里三次,次次都碰上两人交欢。第一次他无语,站在没被关严实的门口听了一会儿活春宫就自觉地下一楼坐着等他俩完事儿了。第二次他不耐烦,这次门倒是被关严了,也听不见里面的声响,但门板时不时哐当一声响,他几乎都能猜到现在里面两人的姿势。

    第三次他开始觉得好奇了,特意买了望远镜在陈楚生家对面看,刚巧那两人就在阳台上做。光天化日之下就白日宣yin,王栎鑫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可现场GV看着看着心思就变了。

    他想着,那什么叫张远的也太媚了吧,这脸上的表情就算是个太监来看了都怕是会当场不治而愈。又在心里感慨,哇,生哥是真凶啊,这么做都没把张远给做死?这两人做一次张远得在床上躺几天吧。

    镜筒反射过来的光斑让王栎鑫愣了一下,他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才辨认出当陈楚生将张远的腿架在自己肩上时,那脚踝上一闪一闪的,是个铁链。

    他发现了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

    后来张远那张脸就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有时他压着张远,有时张远骑在他身上。总之,那之后王栎鑫就发现他总是心痒,莫名其妙的心燥只有在想着张远自慰的时候才能缓解分毫。他收集了各式各样的脚链,在脑海里模拟着将它们拷在张远细瘦的脚踝上的场景,又受到启发买了其他类型的,yin秽的工具。

    他本想着找个机会杀死陈楚生让自己成为抓住金丝雀的人,可还没来得及付出行动,就听到陈楚生被人一枪杀了的消息。他第一反应是有人寻仇,心里对张远担心的不得了,但做了调查之后才发现,杀人的是金丝雀,而金丝雀逃走了。

    他发现了一只有意思的、会啄人的金丝雀。

    (4)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话是这样说,可王栎鑫已经注意到他浑身紧绷,眼神死死地钉在自己的脸上,像是下一秒就会一刀捅进自己的心脏。

    他为这样的幻想而感到兴奋,于是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兴致勃勃道,“你让我cao一次吧,说不定cao一次我就觉得其实也没啥意思了。”

    这当然是假话,可如果不先把金丝雀骗进来,他怕他下一秒就飞走了。

    张远微抬着下巴,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看着面前这个金发的人,“你做梦。”

    岂料王栎鑫听见这三个字更兴奋了,“你怎么知道我天天做梦!”他一激动就又往张远身上挪,整个人几乎都已经把他搂在了怀里,“远哥你知道吗,自从我那次看见你和生哥在阳台上做了之后脑子就全是你了。”他带着点撒娇的尾音,“其实我觉得你应该也挺适合手铐的,”他锢住张远的手腕,指腹在上面狎昵的摩挲,“这样用力一拽,你就倒在我怀里了,你觉得呢,远哥?”

    “你做什么呢!”还没等到张远的回答,身后就突然一股力道抓着王栎鑫的后衣领把他往后拽了一下。他回头,看见陆虎那张带着怒火的脸。

    一首歌还没唱完的时候陆虎就注意到那人不要脸的凑到了张远身旁,而且还越来越近,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两个人几乎是可以接吻的距离了。于是他匆忙唱完一首歌就朝另一人打招呼下了台,离得近了一瞧,心里的那点怒意就压不住了。

    瞧着来了个人,王栎鑫便换了个坐姿,遮住已经起了反应的下半身,然后薅了一把有些碍眼的刘海,这才抬头去看陆虎,“虎子你这临时旷工啊。”

    “关你什么事。”陆虎口气不是很好,但视线一转和张远对上就变软了,“远远我们现在走吧,提前下班。”

    “好。”张远毫不犹豫地应下,抓着吉他站起来就往门口走。他现在不想去思考这个叫王栎鑫的人和陈楚生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想费劲去推断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陈楚生死亡的真相。总之,哪怕就一晚,也让他逃避一下吧。

    两人一路走到了路口,陆虎有心想说些什么,但侧头一看张远沉着眉眼面色不是很好,便又咽下了想说的话。

    “远远,那我就先走了?”两人的目的地在相反的方向,陆虎小心翼翼地朝张远打招呼,“明天见。”

    张远突然抬眼,“我能去你家住一晚吗,虎子?”

    “啊?”陆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简直是受宠若惊,“当、当然好啊!那我们打车回去吧。”

    陆虎家里就一张床,也不是很大,睡陆虎一个人是绰绰有余,但再加一个张远就显得有些拥挤。陆虎平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洗漱间的门“咔哒”一声,陆虎的心也跟着重重跳了一下。他扭头去看刚洗完澡的人,“远远……”

    张远肩上搭着条毛巾,他擦了两下头发,随意的拨弄两下,然后去看陆虎,这一看就被他的姿势给逗笑,“虎子你干嘛啊,怎么躺的这么板正。”简直像躺在棺材里一样。当然最后一句他没说出来。

    陆虎从床上坐起来,手指抓着被子,眼巴巴地瞧他,“远远我给你吹头吧。”

    “不用。”张远又擦了两下,甩甩头,“干的差不多了。”

    “不行,”陆虎从床头柜下摸出吹风机来,插上插头,“头不吹干就睡会头疼的。”

    张远觉得有些麻烦,但看着陆虎的表情还是应下了。

    于是他坐在床上,陆虎跪在他的身后,举着吹风机。先试试了风的温度,又将风速调小,陆虎便一手撩起他的头发,另一手开始小心翼翼的吹。

    刚洗完的发丝软塌塌的搭在陆虎手上,洗发水的清香顺着风向传到他的鼻尖,陆虎觉得口渴了。他吞咽了几下,手指穿梭在发根中,他莫名有些手抖,热风也吹得他脸热,最后吹完张远一回头看见的就是他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的脸。

    “这么热的吗。”张远有些惊奇,抬头看了一眼运行良好的空凋,“26℃,这也不热呀,要不再调低一点?”

    “不用了。”陆虎压住他倾身去拿遥控器的手,“不是热的。”

    “什么?”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了,张远一侧头就注意到这再近一点就可以亲上去了。于是他抽回手,往后退了一下,“好,那我先去把毛巾放着。”

    “嗯。”陆虎闷声应下。看着张远走进洗漱间后松了口气,然后窝进被子里。之所以那么确定不是热的,是因为他起了反应。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吹头发,但指腹擦过发根时引起的颤栗让他觉得呼吸困难,鼻尖充斥着清香,视线只稍微往下一瞟就能看见那截光滑又白皙的脖颈。

    他身上穿着陆虎的T恤,有些宽大,张远微弓着腰的时候就被顶出一个脊椎的弧度。他太瘦了,陆虎有些不受控制的想搂上去,却又怕自己吓到他。

    他本以为吹头的时候就已经足够难以忍受了,却没想到当张远真真切切的躺在他身旁时,才叫折磨。

    床有些小,两人的肩膀已经碰到了一起。关了灯的房间很黑,目不视物的时候其他感官就格外敏锐。他能很清晰的捕抓到张远的呼吸声,一旦注意到另一个人的呼吸频率自己的便也跟着变了。

    但他的呼吸声比较重,重到张远侧了头借着没被完全遮住的月光看他,“睡不着吗,虎子。”

    “嗯。”陆虎应了句,手指在被子下抓紧了床单,“不是很困。”

    张远安静了一会儿,“我也不困。我们聊聊天吧。”

    “好。”他开始紧张起来。

    张远将声音放的很轻,让人听不真切,“我杀过人。”

    (5)

    张远和陈楚生第一次见面很具有戏剧性。就像古早言情小说中的那样,兼职服务员将酒撒在了霸道总裁身上。

    在没有和陈楚生深入接触的时候张远一直觉得他是个温和的人。可他却总是忘记能白手起家,从家族显赫的一群人中脱颖而出的怎么可能会是好人。但那时他傻,陈楚生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心里一直存在那时陈楚生没追究的感激。

    但这感激却变成了困住他的东西。

    说实话,在巷子里看见受伤的陈楚生时他第一反应是不要去管。但又想想那时酒会上他对自己的宽容,便觉得把这个人情还掉也不错。他本想带着陈楚生去医院,却在伸手去扶的时候被他抓住了手腕。

    张远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他没晕,只是呼吸粗重,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死掉一样,声音也不像那时那般的沉稳了,“不要去医院……不能去……”

    张远苦恼,“但你不去医院可能会死哎。”

    手腕上的力道加重,“不可以去……没关系……”

    张远本想甩开他的手,却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自己松手了,脑袋一歪,这才彻底晕了过去。张远没了法,在网上搜了一下先简单处理了他的伤口,然后扫了辆电动车,费劲的将他放在后座,让他的双手环过自己的腰,然后一只手固定着陈楚生的双手防止他掉下去,另一只手控制着方向。

    后颈能感受到的呼吸很微弱,给张远吓得开到了最大马力。好不容易到了小区门口,但小区老旧,没有电梯,他又住五楼,张远只好背着他老老实实的爬楼梯。快要累死的时候张远在心里骂自己多管闲事,还人情的机会又不是错过这一个就没了,自己就非得手贱捡了个看上去就要死的人回来。

    撩开衣服后张远才意识到这麻烦大了。这人受的是枪伤。他手机都拿出来打算报警了,又想起他在临昏前说的那几句话,张远暗骂一声,又在网上搜了杂七杂八的教程,鼓着勇气把那颗打进陈楚生腹部的子弹给取了出来。

    在陈楚生伤还没好之前,都是由张远照顾他的。照顾着照顾着就照顾到床上去了。那是在伤口差不多愈合后张远第一次看见那个疤——自从陈楚生醒了之后就坚持自己涂药了。

    新长出的rou泛着粉色,和陈楚生周遭的肤色极不相称。情动的时候张远的手指落在上面,不敢用力,连带着声音也很轻,“还痛吗?”

    “不痛。”陈楚生伏在他的身上,抓住他的手指往腹部用了点力。指腹完完整整地触到那个伤疤,有些凹凸不平。然后陈楚生低头亲他,带着情欲的声音落在张远耳边,“就是有些痒。”

    后来张远就时常能看见那个小小的疤了。看着它由rou粉色变得和周围的肤色一样,但还是粗糙不平,摸上去会让他感到后悔。不该救他的。不该和这人纠缠在一起的。可是怎么办,他看着自己脚踝上的铁链——已经离不开了。

    后来陈楚生带着他逃到了海外,接应他们的人正是王栎鑫。事实上这才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可惜一人晕着,另一个人保持着礼貌没去看被陈楚生抱在怀里的人。

    再后来,在浴室里张远摸出他好不容易藏在马桶箱里的枪,打进他的胸膛。

    淋浴的喷头开着,热水哗啦啦的流下来,氤氲的热气升起来模糊了整间浴室。张远举着枪的手在发抖,中了枪的陈楚生除却一开始的踉跄,现在倒是站得稳。

    泵出的血液溅在四周,又很快被热水冲走。陈楚生朝张远走近了几步,张远步步后退,最后抵在了冰凉的玻璃上。

    水流自他头顶流下,混着鲜血在他身躯上蔓延。然后他抓住张远的手,不停地叫他的名字。陈楚生说,远远,张远。

    他站不住了,由站姿变为跪姿,视线却始终落在张远脸上,水流落进眼中,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张远看着他眼眶通红,声音也嘶哑起来,“小远,我爱你。”

    (6)

    “后来我就跑掉了,然后遇到了你。”

    陆虎维持着呆滞的表情,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是编的故事吗?”

    借着月光,陆虎看见张远笑了一下,“对,是编的故事,吓到你了吗?”

    之前看见他在台上唱歌时的那种惶恐的感觉又来了。于是陆虎又开口,“远远你想搬家吗。”虽然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

    张远眼睛一亮,可随即又暗淡下去,“算了吧,太麻烦了。”

    陆虎突然福至心灵,大着胆子抓住了张远的手,然后说,“我和你一起。”

    张远愣住。

    陆虎又说,“你想搬去哪我都陪着你。所以远远,”他问的很认真,“要一起走吗?”

    张远又笑起来,这次的笑叫陆虎看起来没那么惶恐了,莫名有了一种踏在实地上的感觉。于是他松了口气,也笑起来,“你选好地方我们马上就走。”

    于是两人只带了必须用品和全部财物,当天晚上就买了长途汽车的票辗转着离开了这个城市。

    所以当王栎鑫再去酒吧的时候就再也没碰见过两人。问了老板才知道,两人辞职了,连这个月的钱没结算就走了。到这时王栎鑫哪还能明白不过来,光是昨天那几句话就已经将他吓跑了。

    他有心想找,奈何他的势力不在国内,若是想找到怕是要花好些时间。虽然他经了昨天那一遭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那只金丝雀给抓在手里,但只要想想如果要快速找到张远,就不得不联系那个他怀疑也对金丝雀图谋不轨的人,他便觉得多忍受几天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最后让金丝雀只呆在自己的笼子里。

    然而他没想到,那人已经先他一步找到了张远。

    其实王栎鑫一直觉得很奇怪。那把枪是谁给他的?是谁教他开枪的?是谁让他在那天开枪的?又是谁帮助他逃走的?所有的答案都指向苏醒,那个在陈楚生死后就迅速接管了所有的人。

    (7)

    当苏醒好不容易处理完所有的事腾出时间去找张远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就已经不在自己给他安排的地方了。床头的桌柜上摆着的银行卡已经落了一层灰,他将卡拿起来,把上面的灰掸掉,然后揣进了口袋里。

    送张远离开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没把他的护照和身份证给他,本意是为了防止他逃跑,却没想到现在却反而成了找到他的一个难题。

    所以他找到张远花了些时间。他坐在车上远远地就看见张远和陆虎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他们离得极近,陆虎侧着头和他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便瞧着张远笑起来,笑得身体后仰,手臂搭在陆虎的肩上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在苏醒遇见张远的时候就已经很少看见他笑得这么开怀了。他有一瞬间觉得是不是不该去打扰他们,但下一秒又觉得,难道他和自己在一起就不会开心吗?他只是想要逃离陈楚生而已,他向自己释放了善意,也接受了自己向他释放的善意。所以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不是吗?

    于是第二天晚上当张远买完东西回家,一打开卧室门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陆虎。他身上盖着被子,闭着眼睛,躺的很板正。这让张远想起他们离开那个城市的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像是躺在棺材里一样板正。

    “虎子这么早就睡了?”他拿了一罐啤酒出来,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又拿出一罐来,扔给床上那人,“喝吗?”

    啤酒砸在床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没人接住它,于是它咕噜噜的滚下了床,又砸在了地上。

    张远心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面色僵硬了些许,“陆虎?”

    没人应声。

    而后洗漱间传来冲水的声音。

    他整个人一僵,瞧着苏醒打开门从洗漱间走出来。手还湿着,他便甩了甩手,看向张远,笑起来,“远远,你回来了啊。”

    拿在手里的啤酒罐“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还泛着冷气的澄黄色的液体溢出来,气泡咕噜咕噜的弄脏了两人精心挑选的白色地毯。

    (终)

    当王栎鑫再一次看见张远是在以前陈楚生的那间房子里。只不过现在的主人变成了苏醒。

    他的脚上又被上了镣铐,不止脚上,脖颈上也带上了项圈。这次他没再能有机会瞧见这两人的活春宫了,因为苏醒比陈楚生还将他关的严实。大概是因为这只金丝雀啄死了上一个主人?王栎鑫不确定的猜想。

    在熟悉的房间里张远的梦境越发的频繁了。

    某次梦里的陈楚生拉着他的手,又说,“远远,我爱你。”

    但这次他没惊醒。

    于是他以这样一种俯视的角度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然后回答,“陈楚生,我讨厌在梦里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