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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二(2)亚瑟

    

世界二(2)亚瑟



    白莎成功地在检票员来时,从提包的内袋匆忙翻到了车票,票面上显示的是到伦敦的单程车票,而对面的绅士则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只褐色钱夹,抽出了自己的车票。

    “愿二位绅士在伦敦度过一个愉快的清晨。”

    检票员以票剪剪去两张车票一角,然后压了压帽檐行了个点头礼,就近递还给了她对面的绅士。

    对方的车票在上方,白莎抓紧机会扫了一眼上面的姓名,这一眼,她怔住了。

    车票之上写着,亚瑟·I·C·道尔(Arthur   I.C.   Doyle)。

    “怎么了?”

    应该是她直直盯着人家车票发愣的行为很怪异,对面的绅士递还了她的车票,抬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就是一直很好奇,亚瑟你的名字中的I和C,究竟是什么。”

    她闻言反应过来,挑眉问了一句,便接过车票顺手塞入手提包中,引起了对方的轻笑,“出站还要检查的,现在乱放,等下又该找不到。”

    他轻快地回答道,“I是伊格纳提斯,我母亲取的,然后我父亲又把我祖父的名字,柯南加了进来。”

    “是个好名字。”白莎表面从容地微点了点头,心中却在咂舌。

    所以这位是柯南·道尔,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作者的那个,大名鼎鼎的柯南·道尔!

    所以她和作家还真有缘分来着,才两次游戏就碰见了三个出名的。

    等打开那封信函扫了一眼,白莎发现,好嘛,柯南·道尔还是她的同窗来着,怪不得他的表现很是稔熟。

    这封信是她们的老师写给一个好友的引荐信,说他们两个是他“引以为傲的学生”,请在伦敦的老友代为之安排去处。

    可不对啊。

    柯南·道尔虽是毕业于爱丁堡医学院,不错,但真实的历史里,这人这时不是这么年轻的,也没有毕业了就来伦敦这一出,他开始是个很失败的眼科医生来着。

    所以这个坑人的游戏世界,特意为了她做了这样的改动,让她和夏洛克·福尔摩斯本人直接组队,白莎想想就觉得——不怀好意。

    这样的顶配、地点还在伦敦,要打的boss一看就是重量级啊。

    想着,白莎叹了口气,和亚瑟借了报纸,仔细地读起了相关的内容。

    开膛手杰克,这里报中的“白教堂血案凶手”是在1888年,于白教堂区以极其残忍的手法,连续将五个妓女开膛破肚的连环杀人凶手,手法干净利落。几个受害人在大街上惨遭割喉、取内脏,却快到甚至没有人听见呼救声。报纸还刊登了他署名“来自地狱的杰克”寄给苏格兰场的挑衅信函,透露了许多只有行凶者才知道的细节,还声称他煎了受害人之一的肝脏食用,味道“极其鲜美”。

    简而言之,目标是作案手段残暴得发指的反社会人格、嚣张、变态、身手不凡,还很可能是个吃人rou的食人族。

    她翻了翻其他版面,看见了很多因为杀人手法专业,所以凶手是医生一类的猜测;还有一篇记录了当时验尸的权威外科医生,托马斯?邦德对犯罪的描述:

    “五个受害人是以用同一种手法杀害的,前四人颈间的伤口皆是由左向右,干净利落。只有最后一人因为被切得太碎无法辨认,但同时遇害的还有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士,颈部伤口依旧是由左向右的切法。

    根据现场墙上、地上的血迹,我的猜测是凶手割喉之时,这些女人是躺倒着的,但男士应该是站着的。”

    白莎的目光在这位验尸官的姓名上顿了顿,转身从包里取出了那封推荐的信函再一对照,抿唇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就是老师把她们推荐给的那位,在伦敦的老友。

    她想起了她那个身高180的男同学的描述,他只见到一个黑影,手中雪亮的刀光一闪,下一瞬自己就仰天躺在地上,头顶上的天花板黑了下来。

    她心事重重地合上报纸,再叹了口气。

    不好的预感成真,压力山大啊。

    她的银怀表指向八点时,火车在骤雨和西敏寺凄凉的钟声中驶入了滑铁卢车站,刹车时与轨道的刺耳摩擦声里,黑色的钢铁车头猛地停在了12站台,不情不愿地吐出来一口被煤渣染成苍灰色的雾团。

    即使雨天,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微微刺鼻的硫磺燃烧气息。出了比上个世界破烂了很多的站台,白莎手提着行李,正在檐下望着一边无际的雨帘蹙眉呢,她的同伴已取出把黑伞、悠然撑开步入雨中,回首对她一笑。

    “一起?”

    那人伸手间肤质苍白的手腕、秀美的面容背对着苍黑的伞面和此时伦敦铅灰的天幕,在大雨和昏黄动荡的煤气路灯光线下、往来马车行过溅起的掺杂煤粉的泥浆中,有种沉静而幽艳的复古画卷感,如披着夜色款款而来,邀请她前往一场盛宴的神秘骑士。

    10点20,出租马车停在了托马斯·邦德医生的宅邸外。

    即使有伞,两人的身形也都不小巧,等马车的间隙依旧湿了大半。医生的家在临街的二楼,他们在一楼玄关处脱了湿透的外套和礼帽交给围着黑白围裙的女仆,以她送来的毛巾擦着湿发上了楼。

    “一到快十一月,伦敦的天气就是这么糟糕,雨下个不停、我的风湿病也没完没了,希望你们年轻人不要介意我的失礼。”

    邦德医生坐在生了火的壁炉前,着靛蓝色的起居服接待了他们。尽管是早间,他的膝间依仍盖着厚毯,嗓音也听着很是疲乏。

    他是警方的权威首席验尸官、老派的绅士,一头灰发整齐侧分,看得出来年轻时候应该相貌堂堂,只是一双棕眸看着忧郁,很是精神不济。老人正在用早茶,拉了铃吩咐过尽快再送些茶点过来,就在沙发上戴上单片眼镜,看起了老友的信。

    “你们的老师查理,年轻时可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在国王大学里受极了姑娘们的欢迎。我们还一起去过德比郡的庄园打猎来着,他骑着他那匹宝贝黑马‘哈莉’经过的时候,路上没一个姑娘不脸红偷看他的。”

    “真是难以相信,一晃就快四十年过去了啊。这老家伙最近如何,没和我一样备受失眠的困扰吧?”

    看完信搁下眼镜,老人精神稍稍好了一些,深蹙的眉间舒展开了少许,问起了老友的近况。

    “老师还好,只是一到阴雨和冬季也容易膝盖痛,他说今年准备去意大利托斯卡纳一类气候温和的地方过冬。”

    亚瑟柔声应道,娴熟地为老绅士用烟叶卷起了雪茄。

    深色调的起居室里,凉色短发的青年坐在自然采光的宽窗边,和老人寒暄的场景很是和谐;他们谈论着打猎、烟草的选择这一类白莎插不上的话题,她于是大多数时间只托腮含笑听着,一边静静地四下观察。

    老先生的家和其他19世纪的绅士一样,起居室正中设有猩红内衬的玻璃陈设橱,展示着其一生从各地网罗来的,主人引起为傲的收藏。

    大多数是他作为外科医生的各式古怪形态的手术刀、药品一类的瓶瓶罐罐,正中央却有只很独特的香水瓶,红宝石色的水晶瓶身带着宝蓝色丝绸线穗的球囊喷雾器,摆在一堆医用品中,如位妩媚的贵妇行过二月伦敦寒冷、沉寂的隆冬街道。

    白莎有点诧异。最早医用的喷雾器虽是1888年开始生产的,但这时的香水都是点蘸式的,这种喷雾式的香水应该要到1907年以后才有的。

    “这是我妻子从前的设计,是只香水瓶,她管它叫香水喷雾器。”

    注意到她的目光,老医生似是目露出一丝怀念和伤感。他笑了笑,解释道,“我妻子是个有趣又很聪明的女人,有很多奇妙、异想天开的发明,这只是她设计的小东西之一。”

    白莎有一霎的意外,她听出了老人语气中的温柔——毕竟维多利亚时代是大男子主义的鼎峰时期,听见这时的绅士称赞女人的智慧,可真是件难得的事情。

    “夫人确实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下一瞬,她点了点头,由衷地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