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9-13 圣灵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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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他们的孩子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强大。奈非天融合了创世神分而为二的力量,于是比他们的父与母更强。 一些庇护所的元老开始惧怕这股力量,要求伊纳瑞斯为此做些什么,更有极端者要求他下令处死这些混血子嗣,以免力量失控暴露这个世界的坐标。 伊纳瑞斯没太将这些言论当回事:一位中立领袖不该过早表达立场,他既已下定决心领导他们创造新世界,便应表现出领袖的模样来。他接下来会来解决奈非天过强力量的问题,所需的只是时间————他们最不缺少的时间。 但他错了。也许一个孩子的出生让伊纳瑞斯误以为莉莉丝成为了“他”,他假设——自负地假设——他所想即莉莉丝所想,可他忘了,他的妻子不是他,也不该属于他。 在天使来得及察觉并阻止前,莉莉丝杀光了所有抗拒孩子们的同伴。她甚至没有和伊纳瑞斯提及一声,便屠尽全部异议者。 你到底做了什么?! 创世之父又惊又恼,质问他的妻子。 “我以为你不会表态了。”莉莉丝回敬他。在那么多次请求和你一以贯之的无动于衷面前,她说,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不可能看着自己孩子被杀死,伊纳瑞斯。” 他们不会像天使与恶魔那样复活。可要知道,一旦被莉莉丝杀死,等待那些叛逃者的复活,便是永生监禁于天堂或地狱之中。那是他们的同伴,一起创造庇护所的朋友,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伊纳瑞斯能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可莉莉丝失去耐心远比他想的要快————也是,一只恶魔,专注于当下享乐而丧失伦理,他怎么会对这样一种生物抱有期望? “我们说过这里不会再有战争!”他悲痛同伴的遭遇,却更寒心莉莉丝的冷酷背弃。 “这不是一场战争。”莉莉丝回答,“而是阻止战争的必要手段。” 千百年来,伊纳瑞斯第一次以另一种眼光看待他的恋人,就像第一次见到她:冷血无情的毒蛇,蛇蝎心肠的魔女。 可你,他妻子反问,你不也是自傲冷漠的独裁者吗? 或许所有的共同创造,都会在巅峰之后迎来分歧。他们相互指责,驳斥对方决定。 你不是神。 莉莉丝对他说。 我即庇护所。 他回答,葬送了他们不及千年的爱情。 世界之石给予天使长力量,让他撕裂虚空,将妻子驱逐出庇护所,令其流落于蛮荒之地。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真的成为了创世神,庇护所的唯一真神,不再会听到任何异议,也不再有其他同伴,从此往后便是他与那些莉莉丝留下的混血儿共度的孤寂时光。 或许是畏惧于那漫长孤独,又或是念及旧情,他仅仅驱逐妻子,却未下死手。内心深处,莉莉丝仍是天使长的挚爱,他铭记永恒之战的初遇,他那寂寞灵魂是如何被这大胆而直接的恶魔点燃,从而蜕变升华。 伊纳瑞斯记得莉莉丝走入裂缝时留给他的眼神,他愧疚、懊恼,以致不敢直视,但莉莉丝离开地如此决绝,就好像她知道只要再停留几时,伊纳瑞斯便会服软下跪,哀求她留下。 可笑的是,在失去同伴、驱逐莉莉丝之后,他终于能cao控世界之石,削弱奈非天的力量,将他们一代又一代弱化,直至变成“人类”。 接下来几千年,庇护所的创始者用妻子留给他的rou体行走于人间,混入人群。蒙面先知观察他们共同留下的子嗣,是如何在他创造的世界上生生不息,繁衍出文明, 与新的战争。 10 伊纳瑞斯必须承认,莉莉丝对他的评价如此正确:高傲冷漠的独裁者。 他创造出来的人类是多么渺小短瞬的生物,这些战争又如何微不足道,以至于他确信他们不会再像他们先祖奈非天那样充满威胁性。 现在他开始享受成为神明的乐趣,如同眷养家畜般观察那些蝼蚁————这成为他在那孤独千年里唯一游戏。 不过他忘记了莉莉丝的秉性。奈非天之母从未放弃过她创造的孩子们。一群法师打通了庇护所和燃烧地狱的通道,他的所有物暴露在三大魔王眼前。墨菲斯托、迪亚波罗以及巴尔开始染指他的人类,用三一神教聚集信徒。 伊纳瑞斯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于是他彻底将自己塑造为神明,建立教堂以对抗地狱之火的传播。 他知道莉莉丝在这背后搞鬼,但他没想到她居然再次激活了他们孩子的力量。 他们都发了疯。他开始铤而走险与迪亚波罗合作,而安格里斯议会也注意到了伊纳瑞斯利用世界之石创造的庇护所。 至高天堂和燃烧地狱在他的庇护所,展开了新一场战争。 千年前他和莉莉丝发誓,这片新世界不会再有战争,可最终,是他们打破了自己的诺言,给净土带来战火。 原罪之战以他的彻底落败告终。被莉莉丝唤醒的奈非天击败他们的天父,庇护所的创造者,将其押解到天使和恶魔面前。 五位议员中,有三位支持与地狱和解,将庇护所留给人类自己发展。 然而和平总会需要代价。 千年前他盗走世界之石,终结永恒之战;如今,他再次成为终结原罪之战的代价。 当墨菲斯托点明,要带走伊纳瑞斯作为俘虏时,出乎大家意料,他女儿的丈夫全无畏惧,也并未求饶,反而不屑地大笑起来。 “多么完美的一对。”莉莉丝抚摸他,欣赏他英俊的脸庞,同时欣赏她所创造的rou体。我们。她说。但最终,伊纳瑞斯不过是她计划的一部分,莉莉丝不可能让他彻底掌控庇护所,她只想利用他。 一切恰如莉莉丝的计划,被驱逐的她将会卷土重来,而伊纳瑞斯将在她父亲手里享受漫无天日的折磨:她要他背弃天堂,要他失去同伴,要他被他们的孩子击败,要他成为恶魔的囚徒,却惟独无法让他在他者面前展露恐惧。 面对墨菲斯托残忍且恶毒的要求,牺牲品报以冷漠轻蔑的大笑。 他要莉莉丝看到,他的高傲与生俱来。 有多么喜爱这个狡猾漂亮的恶魔,他就有多么痛恨她。但伊纳瑞斯从未后悔过遇见莉莉丝。 啊,莉莉丝,火与焰的产物,他的半身,他的爱人。他心甘情愿被其毁灭。 12 墨菲斯托不会要伊纳瑞斯的命,他只想要天使长痛苦。 憎恶之王连他亲生女儿都憎恶,更何况是“盗走”他女儿和世界之石的天使。莉莉丝夸赞天使长的rou身,喜爱他的俊俏面容,欣赏他那耀眼金发与碧蓝眼眸,于是墨菲斯托割掉伊纳瑞斯眼皮,灼烧他皮肤,扯下他背后翅膀,用锁链将其束缚在全是镜子的囚室内,强迫他每时每刻目睹自己惨状。 无时不刻他不在撕心裂肺地疼痛,可令他更痛苦的是他连莉莉丝留给他的rou体都守护不了。他看着自己被剥了皮的、血淋淋的身体在每一片镜面上反射,每分每秒。 昔日高高在上的天使长从创世之神沦为阶下囚。一具血rou模糊的凡人之躯。丧家之犬。不过墨菲斯托并不打算让天使轻易死去,他已打定主意主意要和对方好好玩耍几千年。白天,地狱里的野兽啃噬伊纳瑞斯躯干;夜晚伤口又愈合、血rou再次长出。 那些低等魔物们振动它们畸形翅膀,发出尖锐鸣叫。它们狠毒的目光盯着伊纳瑞斯,对他的痛苦感到愉悦。他被数十条巨大锁链束缚在岩浆上方,注视它们靠近,最初的厌恶与恐惧被麻木替代。 迸发的火焰点着了天使长外袍,那华丽长袍下摆破烂不堪,闪亮盔甲也在漫长折磨中布满划痕。他的rou体、他的盔甲、他的灵魂都疲瘁涣散。有时候他甚至都觉得好笑:就好像墨菲斯托有多么爱他女儿、多么厌恶伊纳瑞斯将她带走一样!事实上,憎恶之主对伊纳瑞斯的折磨更多是由于能没捉到莉莉丝。比起怨恨被至高天堂抛弃的天使长,墨菲斯托最厌恶来自身边人的背叛。 看看他们——父亲提防女儿,妻子利用丈夫, 岳父折磨女婿——多么般配的一家人!可不正如莉莉丝所言“天生一对”! 自嘲是他用来对抗绝望的方式。逃避是无用的,伊纳瑞斯不止一次戳瞎双目,但墨菲斯托总会治好它们,强迫他亲眼看着自己日复一日地受难。日复一日,恰如千年前那场所有参与者都以为会永不停歇的战争。它如此理所当然、势不可挡,就仿佛它是世上唯一该持续下去的东西一般。 但他——和莉莉丝——挡住了轮回的永恒车轮。 于是那个恶魔又开始占用他的思绪。即便他再不愿意承认,和莉莉丝有关的一切成为了伊纳瑞斯在漫长酷刑中的娱乐,甚至连自嘲都摆脱不了那个女人的存在。她的身影在他脑中各个角落出现,让他在遇见莉莉丝之前的千年记忆像个笑话。 他的血rou被魔鬼啃噬,精神却被他曾爱过的恶魔玩弄。莉莉丝是一颗有毒的苹果,一颗禁果,他以为自己咬下了果rou,实则她的种子落进天使胃里生根发芽,啖其血rou,噬其筋骨,以他丈夫的一切作为土壤,用蛛丝般的细密根须包裹住他,在其之上绽放结果。 “我想尝尝你。”她说,额头冒汗。 即便是恶魔,依旧逃不脱生产时的巨大痛苦。水晶穹顶下诞生的伊纳瑞斯没有相关概念,他只知道他们未出世的孩子是个恶魔,即便流淌着他那一半的血脉。 看,即便未出生,它已经在折磨它的母亲了。 天使长亲吻他妻子的犄角,将他的rou体呈到妻子面前。恶魔露出尖牙,撕扯他的皮rou。冷汗带走伊纳瑞斯的痛苦,他无法想象莉莉丝那胜于他千百倍的痛苦该是如何。 疲倦是死的预兆;而痛苦成了生命的源泉。血从恶魔下体间流淌出,一条残酷的红河在大地上游走,直到那孩子的头从他母亲腿间露出。脐带是新生命和旧日最后的联系,在恶魔用她黑色指甲切断那根纽带同时,伊纳瑞斯听到她手中传来轻微、刺耳的尖叫与啼哭。 “看,”他妻子虚弱地说,露出笑容,“真是个丑陋的小东西。” 恶魔将那团血淋淋、软绵的东西递给他看,将全部目光都投注在那丑东西上,她如此怜爱地端详着它,以至于旁边天使都忘记了自己手臂上还在渗血的伤口,转而观察起那吵闹的第三者。 莉莉丝的泪水落在那团血rou上。他希望这带走妻子方才的痛苦回忆。 母亲的眼泪给予这个世界的新成员以洗礼。 “你是在你父亲的血和母亲的泪中出生的。”恶魔对利纳瑞安说道。 满足和愧疚同时攥住了天使长的内心。创造世界如此简单,而创造一个生命如此艰难。 千百倍折磨,只为将一个脆弱易碎的灵魂带到这冷酷世界上。 12 他发誓,曾有那么一瞬间他立志做一位好父亲,然而他的孩子,“利纳瑞安”,最终还是选择死去。 初代奈非天选择与给予他血的父、和给予他rou的母分道扬镳,追随巨龙,为自己选择了新名字。拉斯马,和他原本的母亲一样,都不打算属于他,即便他身上流淌着父亲一半来自天堂的能量。死灵法师仍背对伊纳瑞斯的光芒,他和他原本的母亲一样,决意要抛弃这世界的创造者。 伊纳瑞斯不由得感慨,即便名义上分崩离析,这一家族里的成员还是不约而同的固执:拉斯马、莉莉丝、墨菲斯托……精通如何让他者痛苦。似乎自己才是那个异类————自始至终。 傲慢。他听到莉莉丝的警告。但这是一个幻觉,天使长告诫自己。她不过是自己在漫长折磨中产生的幻觉。 有时,天使长陷入懊悔,为自己纯洁灵魂竟和这群堕落者厮混在一起感到羞愧。但更多时候,他又觉得自身没有那么娇弱,毕竟他让他的妻与子一样痛苦。他们生来就擅长折磨彼此。莉莉丝和她父亲有着一样残忍的手段,只不过她会在痛苦之后,给予他欢愉的奖赏,而墨菲斯托只想让他纯粹受苦。 那漂亮的恶魔在雪地里舒展双翼。崭新的雪铺满了他们创造的山巅,顺着那灰黑色脊梁一路倾泻,如同月光柔软地倾洒在那具身体上般。溪流穿过山麓,她眼中潋滟。 一切,莉莉丝说,靠在他身上,一切都在我们手中。 恶魔扇动蝠翼,雪落在她的犄角上,还有一些轻轻飘向她嘴唇。柔软细腻的花瓣,雪从未有机会落在它们微阂的唇瓣间,因为天使早已亲吻玫瑰。 那一刻,他甚至觉得有比永恒之战更永恒的存在。 就连时间也在我们手中。伊纳瑞斯回答。 三千年漫长囚禁让天使长丧失了对具体时间的感知,可他对莉莉丝的爱与恨一丝都未减少,它们被墨菲斯托架在燃烧地狱的烈焰上炙烤,挥发掉过于潮湿的情感,只留下最浓烈的。 她不会回来找他了,伊纳瑞斯相信,狡猾的女人,定已恢复自由,正等着她父亲能力被削弱,以伺机从无尽虚空中归来,重新执掌庇护所。 畸形野兽在啃噬他的腿骨。骨头,他回想起那些蝼蚁们的寓言:女人是用男人一根肋骨做的。那么,莉莉丝是一根折断的肋骨,时时刻刻碾压、刺扎着他的心脏。 天使不理解恶魔和人类的rou体,他们将那些脆弱器官保护在并不坚固的肋骨里。那种刺痛感让伊纳瑞斯恨不得切开胸膛,将那根断裂肋骨取出,但它早已和这具身体融为一体。也许他应当放弃这样做,即便她是一根能要她命的骨头,可她仍是他的一部分。 不! 他不会就此作罢!莉莉丝欺骗了他,让伊纳瑞斯选择了一条看似希望的逃避之路。她让天使相信,盗走世界之石、创造庇护所,就能得到想要的生活。魔鬼的谎言。战争之火依旧在他创造的世界里燃烧,全新的世界一切照旧,自始至终他都是被这女人玩弄手掌之间。 他曾以为自己能找到结束这场战争的方法,但得到的却是更多痛苦。 那么我们的孩子呢?他又听到莉莉丝的声音。 那是一个错误。天使回答。 利纳瑞安,他曾经的责任,他的寄托,最终被证实是他的失败。利纳瑞安不过是莉莉丝的又一个谎言。她用她的泪他的血他们孩子的脐带勒住天使,让他沉浸在为父的幸福幻觉中,可这孩子不过是她野心的一部分,莉莉丝想要奈非天的力量,可笑的是利纳瑞安最终意识到他父母的危险之处。奈非天选择离开,抛弃他们为他选择的名字。 一声叹息。接着,他脑内终于平静下来,不再有其他声音。 怪物们开始啃噬他的胳膊。 13 蒙面先知行走于人间,走过他的山、他的河、他的城市。 他路过贪婪的领主、好战的骑士、沉睡的王;也路过矇昧的百姓、狡猾的商人,偷腥的丈夫、不忠的妻子,执迷不悟的老人和无知残忍的孩童。 创造这一切的人是多么伟大。先知想着,能让这样一个无能的种族延续至今。 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这个世界诞生于各种机缘巧合,而和它的创造者一样,都已从内部腐烂。 像是突然到了这一阶段————事实上,他惊讶于自己竟然花了一千年才抵达这个阶段————伊纳瑞斯开始怀念起永恒之战。 他开始做梦。除了少数主掌智慧的天使以外,大部分天使不会做梦。一团能量是不会像停留在原始阶段的物质生物一样做梦的。可既然伊纳瑞斯具有了rou身,梦境成为一种可能。 梦里天使长跨过天堂之门,于是他的羽翼恢复如初,他的盔甲光彩夺目。至高天堂将伊纳瑞斯失去的一切悉数奉还,而他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漫无尽头地体会rou体带来的噬心痛苦————与之相比,永恒之战到是显得温馨起来了。 他沉浸在美好梦境之中,这是他唯一能逃避莉莉丝的地方。 只有一次,利纳瑞安出现在他梦里。奈非天没有直面父亲,而是目光涣散,念念有词。 将有人踏平地狱,死灵法师说,用圣光之矛刺穿憎恶之心。 他重复着预言。当伊纳瑞斯想要追问时,突兀地,一个声音打断梦境。 拉斯马。那第三者叫唤道。 于是死灵法师化为烟尘消失,而天使再次被拉回现实,他甚至不用睁眼————他不得不一直睁着眼————就知道那些怪物再次来折磨他了。 可这一次,他脚下没有怪物,甚至连永远沸腾的岩浆也熄灭了。天使双脚落地,guntang的石头炙烤着他,身上环绕的锁链告诉伊纳瑞斯,自己仍身处地狱。可是那些怪物呢? 天使抬头,看到那些熟悉的怪物纷纷聚集在不远处,一双双猩红眸子幽幽地盯着天使,像是碍于某种威慑不敢上前。 后腰传来冰冷触感,有什么东西这在穿透他盔甲缝隙。手指抚摸着天使被酷刑折磨粗糙的皮肤,沿着背脊下滑,深入他臀瓣之间。 他感到自己的盔甲再次被撕开,可这次———— 亵渎!天使怒吼。 他被突如其来钻入自己体内的手指惊愕到————墨菲斯托什么时候有了这种邪恶趣味?于是天使愤怒咆哮、咒骂、咬牙切齿诅咒地狱之主上天堂接受审判,可背后作祟者精准找到了这具身体的敏感点。 伊纳瑞斯的狂怒瞬间变为恐慌,再一次,如同千年之前,他像一块爬满石斑封闭已久的牡蛎被撬开,被迫露出羞涩柔软的内里任人宰割。天使长断断续续的喘息在燃烧地狱里回荡,每当他想要抑制自己的呻吟,后面传来的刺激就会故意似的更汹涌,让他情难自已,不得不像他创造出来的动物那样,粗鲁、原始地吐着舌头,压下腰,迎合对方。他的yinjing上也传来触感,现在伊纳瑞斯有所察觉了:一双比他想得要纤细的手。 不可能!那恶魔还应当在虚无的黑暗中飘荡,她怎么敢再回到地狱!就不担心她父亲的存在吗?伊纳瑞斯甚至想象到他们一同被憎恶之主架在火上烤的情形,假如墨菲斯托真的这样做了,那他确实精通折磨之道。 但————他的女儿也毫不逊色。她知道她丈夫是多么傲慢自大的货色,于是挑他最卑微最低到尘埃里的时刻,专程来折磨他。她在一众恶魔面前让他难堪,让他在众目睽睽下如同最低贱的野兽般沉沦在快感之中。可她又如此狡猾,每每总能拿捏住天使的要害,让他低声下气地哀求,在她的爱抚和鞭打中颤抖。 他的恨意是纯粹的,可他的身体千年来在缺乏爱抚中变得尤为饥渴,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着想要贴近它们的创造者。 我……恨…你!他在即将高潮前咬牙说道。用一位天使能表达的最恶毒而凶狠的语气。 紧接着,在高潮带来的白光和眩晕冲击天使的同一时刻,他后背传来剧痛————他的妻子竟毫不犹豫穿透了丈夫的胸膛! 血从那破损大洞里喷涌而出,在炙热空气中倾洒,一瞬间竟如同玫瑰花瓣般,纷纷扬扬,乘着那燃烧气流缓缓下落,就像时间再次回到那一刻,漫天冰雪中,他曾以为将是永恒的一吻。一切都曾在他们手中。 只是这一次,没有庇护所,唯有地狱。 那只贯穿他的手抽出,然后将天使的血淋到天使身上。伊纳瑞斯不由自主仰头。 鲜血落在他额头上,红色的眼泪顺他鼻梁下流,划过脸颊,给予他血的洗礼。那种感觉无法言喻,就好像他死去、沉睡、又再次被水晶穹顶召唤一般。 你是在你父亲的血和母亲的泪中出生的。 他想到这句话,想到利纳瑞安,想到莉莉丝。曾经,他们有过那么美好的曾经。以至于仅仅是回想,就足以让天使落泪。 你马上就要成为他们一员了。他听到那个声音说。你属于我们,你属于地狱,伊纳瑞斯。 这句话像是冰锥般,瞬间刺醒了天使。 不!他幡然醒悟,对烈焰大喊:“亵渎!!!” 金属发出嘶鸣,束缚了天使长千年的铁链在一瞬间被囚徒迸发出的力量硬生生扯断! 这时他才发现,那些仍是幻觉,脚下熟悉的恶魔惊恐地望向自己,被他爆发出的能量连连逼退。 伊纳瑞斯抹去满脸鲜血。他看到无数镜子中,自己如同真正魔鬼一般,双目通红,表情扭曲,浑身布满伤口。他的rou体就像一具怪物。 rou体,是的,这一切都是莉莉丝的阴谋,她想要天使堕落,变得和她一样成为魔鬼。 于是伊纳瑞斯猛地将手插入胸膛,忍着剧痛用力将其撕开!! 就像撕下一层血rou外壳,他将莉莉丝赋予的一切脱去,将那根断裂的肋骨取出。昔日记忆在撕裂的肌rou和断裂骨片中破碎四溅,而属于天使的圣光自破败躯体内再度闪耀。 天使弓起背,下一刻,被墨菲斯托撕去的翅膀从正在聚合的背甲间汹涌穿出。天使之翼的耀眼光辉盖过烈焰,映亮炼狱,魔物如蛆虫般死去。 这一刻,他抛下血rou,重获自由。 从现在开始,伊纳瑞斯有且只有一个目标:他要纠正自己的错误,让至高天堂相信自己从未堕落。正如拉斯马预言那般,他会踏平地狱,用圣光之矛刺穿憎恶之心。 他要积攒力量,一支军队,一些信徒。只有那样,他才能自由地再入地狱,如同他们初见般,带着千年积攒下的爱与恨,向他的妻子发出决斗之舞的邀请。 我再入地狱,只为寻找你,莉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