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行程

    想要拒绝明安景，可以有很多备选的理由；用“明天有拍摄”这样的借口，就像是在几个通用选项之外选择了提笔填空，真的很糟糕。

    卫知秋几乎是说出口就后悔了，但若是立刻进行更正也很奇怪——“明天和姜昭情有约”这种话，对她来说很难直接说出来。

    她和明安景牵着手回到公寓楼下，却见明安景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问道：

    “怎么了？这么不舍得我？”

    明安景笑了笑，“我看你上楼。”

    “好吧。需要我的时候，及时联系。”卫知秋回应道。

    她穿过大门，隔着玻璃向明安景挥了挥手，才走进电梯里。从下午到傍晚，卫知秋都在和姜昭情的那只比熊Snowy跑来跑去，没怎么休息过，此刻也就只有乖乖接受困意的袭击了。她靠在电梯轿厢的一侧，用疲惫的目光扫过旁边的广告牌，郁闷地得出结论：又是些自己不能吃的东西。

    明天还会和姜昭情见面——两个人在晚饭后道别时，达成了这项约定。姜昭情邀请她去自己家里看电影，她也就答应下来；这种或许在姜昭情眼里十分平常的邀请，在卫知秋向明安景隐瞒事实时，有了些不一样的意义。

    承认吧，卫知秋对自己说，你很希望和姜昭情建立更特别的关系。

    ——更特别的、更不想为人所知的关系。

    电梯门开了。她走过两个拐角，在家门前停下。密码有点长，她眯着眼睛输了两遍，才把门打开；她走进去，打开玄关的灯，换掉鞋子。

    客厅里依然杂乱：成员们的行李箱拿走之后，沙发上新添了不少衣服。卫知秋直奔卧室，将外套扔在椅子的靠背上，然后在床边坐下，拿起手机。

    明安景已经回到酒店，看来她今晚也会和林成颜共处一室。卫知秋给她发了句晚安就走进了浴室，湿着头发回到床前时才看到姜昭情也发来了消息：

    “晚安。期待明天的见面。”

    “晚安。”

    卫知秋送出这两个字，就起身去吹头发了；她要尽快带着这种喜悦入睡，让疲惫的一天迎来完美的终结。

    这微小的心愿很轻易地实现，她度过了一个安心的夜晚。再次睁眼时，阳光已经洒满房间了——窗帘糟糕的遮光性又一次得到了证明。

    时间是十点半。按照约定，卫知秋只需在下午一点左右到姜昭情的公寓楼下；那之前的空余时间，足够卫知秋对宿舍进行一番整理。她把长满衣服的椅子清理干净，又将扯得歪歪扭扭的收纳盒排列整齐；衣柜则遭到毒手——与夏季相配的裙子都被她翻了一遍，一轮筛选下来，床上也摆满了衣服。

    还是短裙吧；她穿了件修身白色上衣，接着选了一条灰色百褶裙。半个月以来的控制饮食卓有成效，裙子的腰间还稍有富余；卫知秋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很是满意，顺手拍了几张照片。

    在正午时分出门是个很错误的决定：卫知秋走出公寓楼，视野中就出现了因高温而变形的路面。她快步走上出租车，庆幸自己戴了帽子，不会被阳光晒晕。车里的冷气开得很足，让穿着外套的她倍感舒适；她看看时间，还不到12点，出发得有些早。

    当她到达姜昭情家门口时，她才意识到的确很早。姜昭情还穿着家居服，戴着发带，显然还是一副未准备的样子。

    “请进，”姜昭情后退一步，让出空间，“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我还没换衣服，你先在客厅坐一坐。要喝点什么？”

    “有茶吗？”

    尽管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卫知秋仍然感到陌生；鼠尾草香薰的气味在客厅弥散开来，阳光直射向窗格旁的墙面，反射出耀眼的辉光。的确是少了点什么；她开口问道：

    “Snowy哪里去了？”

    “现在在姜昭樨那里，”姜昭情回答，“她早上过来说我mama很想念Snowy，还承诺我说会带Snowy去体检，我就让她带走了。”

    卫知秋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姜昭情端来冰块和冷泡茶，接着就进卧室去换衣服。

    茶几上摆着几只装BD的盒子，卫知秋仔细看过去，可以简单归为两类：恐怖片和动作片。嗯，这两种她平时都不看；她只好拿起手机，跟进一下成员们和朋友们的娱乐活动。

    看来还是有不少人出游，她想。如果下次有休假，应该和明安景一起去哪里转转——去海外也很不错，明安景流利的口语一定可以保证交流顺畅无阻。

    在她进行多重幻想的时间里，姜昭情已经回到客厅，将空调温度调得更低，然后拿了几样零食过来。

    “要看哪一部？”姜昭情在她身边坐下，把盒子递给她。

    “看恐怖片会凉快点吗？”卫知秋反问。

    “我不觉得。”

    但她们还是选了恐怖片——卫知秋看得出姜昭情对其中一部恐怖片很有兴趣，于是顺着她的意思选了那一部。

    电影开始没多久，卫知秋就意识到了为什么姜昭情需要自己出现在这里：她又惊又怕，修长的身子缩做一团，恨不得把自己包在毯子里，仅留一条缝隙在眼前。

    卫知秋只能忍住笑，连电影情节都变得毫无吸引力。她借了手臂给姜昭情靠，在每次突然出现惊悚场面时都能感受到身边的颤抖。

    “停一停。”电影开演二十分钟后，姜昭情按下暂停键。

    卫知秋错开视线，尽量不去看她——笑出声来可不太好办。但她抖动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姜昭情扳过她的上半身，伸出手落在她双肩，顺势将她按倒在沙发上。

    躺在沙发上没什么不好，如果没有姜昭情压在身上的话。卫知秋看着姜昭情的脸，感觉全身的血都向头上涌来；不过，姜昭情的耳朵也红红的。

    “对不起。”只听姜昭情小声说道，卫知秋只能将目光向别处望。

    姜昭情直起身子，然后向她伸出手，帮她坐起来。她们沉默地坐着，尴尬的氛围在整个客厅蔓延开来，直到姜昭情再次按下播放键。

    “还需要冰块吗，我再去装一点？”姜昭情站起来，说。

    这根本算不上问句，毕竟她并不等别人回答。卫知秋看着她进了厨房，等了几分钟也没听到冰块与容器撞击的声音，于是只好过去看看。

    姜昭情正在料理台前呆站，对卫知秋的靠近毫无感知。卫知秋只好打断她的出神：

    “冰块在哪里，需要我帮忙吗？”

    “嗯？”姜昭情清醒过来，“哦，冰块在那边。”

    卫知秋接过她手中的冰桶，将制冰机打开，拿起铲子；姜昭情已经走出了厨房，回客厅去了。姜昭情可能对刚才的事故感到不快吧，卫知秋猜测着，决定遵照姜昭情的态度装傻充愣。但她当回到沙发前，再次在姜昭情身旁坐下时，她听到了这样的句子：

    “我jiejie要过来，”姜昭情似乎很是为难，“你要见她吗？”

    “为什么不见呢？”卫知秋有些不理解，“姜董事很可怕吗？”

    “啊，我是说，如果你不太想见，可以不见。毕竟见姜昭樨还是会有点压力的吧，”姜昭情说，“我认为。不过要是……”

    或许确实不要见比较好，卫知秋想。她迅速与姜昭情交换眼神，然后被推进卧室；姜昭情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嘱咐道：

    “那么，先不要出来。你在这边休息一会儿吧，随便坐。”

    门关上了。卫知秋环视四周，在书桌前的椅子坐下；床单和窗帘使用了一致的灰色，薄毯则是米白色。室内的香薰与客厅不同，是小苍兰和玫瑰的香气，混合少许的茉莉。

    她终于从好奇中回神。所以说，姜昭情也不希望自己和她的亲密被人看到吗？

    ——那么，可以期待得更多一些吗？她听到外面的房门打开，snowy在地板上跑跳，还有姜昭樨和姜昭情交谈起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高，她听不到太具体的内容；只要姜昭樨不要临时起意，到卧室来就好。

    又过了几分钟，卧室的门再度敞开，姜昭情来到她面前。

    “她已经走了，”姜昭情一副“请你放心”的样子，“还让你藏起来真是太麻烦你了。晚饭有安排吗？要不要在我家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