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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0姬别情生贺★姬祁60h/37h】和亲记

    《千秋录·和亲记》

    ——

    “皇后。”

    “皇后你开一下门。”

    “……进哥儿,外面冷。”

    “皇上还是请回吧,皇后真睡下了,”邓屹杰劝道,“您也说了夜里冷,皇后不让我们开门,我们谁也不敢动啊。”

    姬别情想了想:“来人。”

    “皇上?”

    “搬一套被褥来,朕今天睡皇后门外了。”

    邓屹杰瞠目结舌,拦着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看看姬别情再看看祁进紧闭的房门,犹豫要不要进去通报,可又怕祁进发火,那遭殃的可就不止明义殿一个地方了。思来想去,差人给姬别情搬来个软榻,正要再搬屏风,被姬别情拦住了。

    “挡一下风,”邓屹杰解释道,“皇上,夜里真的起风。”

    “朕不要,”姬别情望着紧闭的房门,掀起衣服下摆坐在榻上大声道,“朕要明天一早皇后刚出门第一眼就看到朕!”

    屋里仍旧没有任何声音,只是夜灯又灭了一盏。邓屹杰不知如何是好,看看四周的侍卫宫女太监们,个个面露难色,心里暗暗叫苦。

    事情还要从五天前的一位跋汗族大使的来信说起。

    **

    塞外的歌朵兰沙漠,素来是楚军禁区,姬别情亲征两次,都未真正踏足沙漠腹地。姬应道在位时与跋汗族未有正式往来,仅民间商人偶有接触,但语言也不通。这些年太平下来,祁进建议让西域官员广开商路,姬别情便再设西域三城,与跋汗国都城黑水城相距仅二十里。商路一开,跋汗国似乎也坐不住了。

    “跋汗族王子卡卢比,”姬别情皱眉,“来做什么的?”

    “回陛下,跋汗族来书,愿与我大楚结秦晋之好,”吴坤解释道,“按跋汗大使的意思,这位卡卢比王子便是和亲人选。”

    “他想讨一位楚国公主?”

    “还没明说,黑水城与我大楚习俗不同,或许是要王子婚后留在长安。也说不好,前些年黑水城公主也曾招赘。”

    “那便等人到了再说。贡使驿馆准备得如何了?”

    “已经安排妥当。”

    “对了,吩咐尚工局,给皇后再做一身朝服。”

    吴坤憋着笑:“是。”

    “笑什么,他都多久没做过新朝服了,”姬别情严肃道,“这次接待跋汗族大使,他得做身新衣服。”

    “陛下还记得上次给祁皇后做的衣服吗?”

    姬别情顿觉脖子隐隐作痛:“就你话多,还不快去干活。”

    吴坤应声退下,姬别情拿起今天的最后一封折子,想着今日没什么要事,可以缠着祁进,让他多给自己写几幅字。

    祁进正在看书,打算早点用午膳然后休息,贴身侍卫唐问州忽然来报,说是尚工局尚宫李诗带人送来七八匹料子请皇后选。祁进一阵莫名其妙:“选什么?”

    “回皇后,皇上差人来说要给您做一套新衣服,这是尚工局近来新进的料子,请您过目。”

    祁进顿时锁紧眉头:“不做,送回去。”

    “这次不是女装,”李诗小声解释,“是朝服,和皇上一起接待跋汗国大使用的。”

    “……不许再提女装的事。”

    “是,”李诗正色道,“那您选选?”

    “你左手边第二个吧,剩下的太艳了。装饰物少一些,和去年一样的规格就是。”

    “是,皇后可还有别的吩咐?”

    祁进想了想:“没有了,你退下吧。”

    “妾身告退。”

    祁进重新捧起书来,翻阅两页又放下,他对跋汗国没什么印象,只在几本长安流行的志怪传奇里读到过这个名字。上次做新衣服还是元旦,宫宴过后,两个人在御花园赏烟花,姬别情突发奇想,让尚服局给祁进找出一套女式的皇后宫装,祁进正喝得微醺,不情不愿地套上衣裳,结果穿了女装不会走路,踩到衣摆崴了脚,开始生姬别情的气,怎么也不肯坐轿子,非要姬别情把他抱回明义殿,相隔整整六里路,他又睡得昏昏沉沉,整个人挂在姬别情脖子上,把姬别情累得够呛。怎么睡下的不知道,祁进只知道第二天醒来,宫里似乎人人都知道皇后“胡搅蛮缠”的事了。

    那之后每次提到做新衣服祁进都头痛,索性就不再做,他也不缺衣服穿,还能节俭一些。

    祁进捏捏鼻梁,向外面叫道:“屹杰啊。”

    侍从官邓屹杰小跑着进来:“臣在。”

    “跋汗国大使的事,你听说过吗?”

    邓屹杰点点头:“宫中是有些传言的。”

    “什么传言?”

    “说跋汗国国王有意送王子来和亲,但怎么个和亲法,还不知道。”

    “送王子和亲,”祁进奇道,“旁人都是送公主,跋汗国这是什么风俗。”

    邓屹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这个……”

    “有话就说。”

    “就,说出来您可能不太高兴……”

    **

    “顾大人,听说了吗?宫里头要有大事。”

    “听说什么?”

    “跋汗国的那个王子,叫卡什么的,都说他是天神一样的美男子,他要来宫里了。”

    “那又如何,能有皇上好看还是有皇后好看。”

    “不是说他是来和亲的吗?”

    “嗯?他想娶我们大楚的公主?”

    “现在哪有未婚的公主给他娶,但是有人说……”

    “说什么?”

    “说是跋汗国国王知道皇上好男色,把王子送来给皇上做妃嫔的。”

    “这可不敢乱说啊白大人,皇上知道吗?”

    “皇上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知道,然后再让皇后知道……”

    “也说不准,祁皇后先前不是还想给皇上选妃。”

    “可是被皇上驳回去了呀。”

    “那不是因为皇后选的都是各家千金嘛,这次又不一样。”

    “你们在说什么?”

    两位女官双双住了口,放下手里的活计低头行礼:“拜见皇后。”

    祁进背着手,只顾着震惊,忘了刚才自己想要说什么,气氛一时凝重起来,一位女官大着胆子向前一步:“皇后今儿怎么亲自来尚仪局,您要什么书,吩咐人来说一声,妾身送到明义殿去就是了,还辛苦您来一趟。”

    “……”

    “皇后……?”

    “册子给我,我自己找。”

    “是,皇后您要找什么,妾身帮……”

    “不用,你们替我找个箱子来装书,在后面跟着就是。”

    女官们面面相觑,很快找来一个竹箱,眼看着祁进翻翻登记册然后直奔经史书架,然后不停地往箱子里丢书,一个箱子甚至放不下,不多时又找了个新箱子来,最后竟是六个人抬着箱子跟在皇后的软轿后头,将书送到祁进的寝宫明义殿。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主动去问缘由,祁进将书箱挨个拖到书案边上,然后将门重重地一关。

    “未经我允许,谁来了都不许开门,哪怕是皇上来了也叫他等着。”

    正要跟进去的邓屹杰险些撞到鼻子,回头看看诸宫人,挥挥手让他们都散去。

    “那传膳怎么办?”

    邓屹杰深知祁进的脾气,只摇摇头:“等皇后吩咐吧。”

    姬别情原想着忙完公事就去陪祁进用午膳,不曾想才出门又被新送来的公文绊住,西南的几个藩国在大楚边境大动干戈,姬别情不得不先同臣子们商讨策略。眼看着连晚膳时辰都过了,姬别情终于批下敕旨,刚站起来要去找祁进,祁进身边的侍卫唐问州急匆匆来报:“陛下,皇后有封折子给您。”

    “你拿着,”姬别情一步跨出御书房的门,“朕要同皇后一起看。”

    “不行啊陛下,皇后说一定要您在御书房看完,还有……他已经睡了,说陛下去了他也不开门。”

    姬别情不解:“为什么?”

    唐问州不知如何解释,嗫嚅半天,“陛下……要不先看看折子?”

    姬别情忽然生出不祥的预感,伸手从唐问州手里抢过折子,拿在手里挺厚实的一本,像是写了本书,展开一看,洋洋洒洒千余字——

    “陛下亲启:臣闻陛下欲纳跋汗王子为妃,窃以为不可守前所为。昔楚与跋汗未曾往来,商旅不行,文牒不通,礼俗各异;圣朝典则,盛世仪文,于夷狄婚娶,亦不足备。臣才疏学浅,犹幸宠掌后宫俗事,粗通经史,亦欲分忧于陛下,言纳夷狄后妃之礼数。今草于此,以备后用……”

    是祁进的字,无非是说他翻了不知道多少本前朝古书,总结出来一套纳妃的礼仪标准,一笔一划恳切之至,只是越往后写越潦草,像是再写一个字就能把笔折断似的。姬别情一头雾水地看完,觉得莫名其妙:“唐侍卫,你刚才说,皇后怎么了?”

    “皇后他……他……他睡下了,叫您别去找……”

    姬别情深呼吸:“是谁告诉他我要纳跋汗国王子为妃的?”

    “……微臣也不知道,但宫里头都在传。”

    “传多久了?”

    唐问州不敢抬头:“有两……三……”

    面前突然一阵风,唐问州抬头,姬别情已经不见了。

    “陛下!陛下等等微臣!”

    **

    皇后寝宫明义殿外,姬别情躺在软塌上看夜空。

    “进哥儿,我知道你没睡,你听得见我说话。”

    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都是他们听得一点风吹草动就胡乱编排,那个跋汗国王子是来和亲的,但我是打算找一位郡主封为公主,让他留在长安,不知怎的就传成是我要纳妃。你不要信。”

    “折子写了那么长,你手累不累,叫太医院拿药膏了没有?”

    邓屹杰在边上站着听,觉得姬别情仿佛在念经,念得他们所有人都要睡着了,唯独不知道屋里的祁进睡没睡。

    姬别情又念叨了一会儿,忽然清清嗓子坐起来。邓屹杰顿时紧张,以为他要强闯进去:“陛下?”

    “朕口干,倒杯水来。”

    于是庭院又安静下来,怕惊扰皇后,不敢点灯,姬别情觉得无趣,也冷,往日这时候他和祁进都钻在一个被窝里手牵着手腿贴着腿,盖八层被子也比不上。水喝完了,倦意慢慢上涌,姬别情扶着床沿望向紧闭的房门,轻叹一声。

    “皇后醒了就叫朕,然后传膳。”

    祁进坐在床上抱着一个软枕,他睡不着,姬别情说的话他都听见了,有点心软,天气越发凉了,姬别情就这么睡在外头,也不怕染了风寒,何必在这里看他赌气,哪怕去御书房睡一晚呢——但他气还没消,不想开门,翻身把被子裹紧,然后闭上眼睛试图强迫自己睡觉。

    等再睁开眼睛时,天已蒙蒙亮了。

    “皇后醒了,”侍女拿着外袍在祁进后面等他洗漱完,“皇后要知会陛下一声吗?”

    祁进擦擦脸:“他还在睡?”

    “是,陛下昨晚说……”

    “我听见了。”

    侍女不敢再说话,是个人都看出祁进心情不好。

    “替我束发,谁也不许叫醒皇上,让他自己醒。早膳也不用传,我不想吃。”

    “是。”

    姬别情还在做梦,梦里他还是靖梁王,祁进仍是国子监太学助教,他握着祁进的手写诗,旁边的炭火劈啪作响,祁进写累了,捏捏脖子抬头,刚好是他能吻到的角度,脸越靠越近,马上就能舔到祁进的唇角——

    有点凉,还有点硬。

    姬别情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皇后醒了吗?”

    见没人回话,邓屹杰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回陛下,皇后一刻钟之前刚说出去散心。”

    “……”

    “不是臣等不想说啊陛下,是皇后不许我们叫醒您,”邓屹杰立刻后退三步,“皇上息怒,皇后走得不快,您说不定还能追上。”

    姬别情站起来拍拍衣服下摆:“他往哪边走了?”

    “出了殿门,往右走了。”

    姬别情拔腿就追,一众随从只好跟着小跑跟上,绕着明义殿跑了大半圈,仍是没见到人,忽而唐问州一路喘着气跑过来大喊:“陛下!皇后正往华清池那边走!”

    刚缓过来一点的姬别情正要追过去,想了想,回头叫来叶未晓。

    “陛下?”

    “传令,宫中谁见到皇后在什么位置马上来报,朕皆有重赏!”

    邓屹杰站在明义殿前看得一愣一愣的,从他跟着祁进封后进宫开始,他还没见过宫里有这么热闹过,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殿前的殿后的尚宫局的,齐刷刷地在宫里四处跑着找皇后。

    “你们大楚的皇宫这么热闹呢。”

    邓屹杰警觉地拔剑:“谁?”

    “嘘,我没恶意,”银发的异国男子从假山后面走出来,邓屹杰惊觉他走路竟然悄无声息,“我只是好奇。”

    “你到底是谁?”

    “我叫卡卢比,要娶你们大楚的公主。”

    “你——”

    “别告诉别人,我看看热闹就走。”

    邓屹杰还没反应过来,自称卡卢比的男子就不见了,他四处往往,脑袋上却被砸了一颗小石子,抬头一看,卡卢比坐在房顶上。

    “我真的看完热闹就走,我也没带武器。你若不放心,上来看着我好了。”

    宫里现在没人注意明义殿的不速之客,姬别情更是没想到祁进还有脚程这么快的时候,一会儿在蓬莱殿,一会儿在太液池,一会儿又有人说在清思院的马球场看见皇后,姬别情跟着左追右赶,实在跑不动了,却又次次扑空,只能再打起精神来找。

    “陛下,皇后拿着一个莲蓬在望仙楼的荷花池边上,想是饿了,应当跑不——”

    姬别情擦擦额上的汗又追过去。

    这一次总算没有扑空,祁进果然站在荷花池边,手里拿着一个莲蓬在剥莲子。四周无人,也没有人跟在他身边。

    “陛下,”叶未晓小声道,“要不要包围皇后?”

    姬别情白他一眼:“闭嘴,你当抓罪人呢。”

    怕被祁进发现,姬别情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眼看着姬别情蹑手蹑脚接近祁进,祁进低头剥莲蓬,完全没注意到后面有人靠近。姬别情猛地一个飞扑,祁进受了惊吓,挣扎间扯住了姬别情的衣服,鞋子踩进池塘边的淤泥,一个脚滑,抓着姬别情一同跌进了水里。

    众人一愣,随即叶未晓惊呼:“救驾!快救驾!”

    祁进呛了一嘴水,被捞上来的时候瘫倒在荷花池旁边咳嗽,邓屹杰连忙拿毯子过来想给祁进披上,被刚爬上来的姬别情抢在手里:“朕来,你们退下。”

    “姬别情!”祁进一巴掌扇开姬别情的手,单手撑在地上边骂边咳,“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姬别情很委屈:“我四处找你,每次都迟一步,你为何要躲着我?”

    “我没躲着你,大明宫这么大,我散心。”

    祁进爬起来,一边拧衣服里的水一边向附近的亭子走,宫人谁也不敢上前,只有姬别情拎着毯子跟在后面:“进哥儿!”

    “别喊了。”

    “昨夜你是不是没听我解释,”姬别情小跑两步绕到祁进跟前,“我真的不是要纳妃,郡主的名单我都叫人整理好了,正等着给你过目呢。”

    祁进绕开姬别情:“不想听。”

    “……”

    “你干什么!”祁进惊呼,“你放我下来!”

    姬别情拿毯子往祁进身上一裹,强行将祁进横抱起来往寝殿的方向走,祁进被裹在毯子里挣扎蠕动,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难受得很,可姬别情像是听不见他的吼声,反倒一边走一边大声吩咐宫人:“准备给皇后沐浴更衣,熬两碗枸杞参汤来!”

    “姬别情!”

    “你不听我的,那我也不听你的,”姬别情低头在祁进被水泡得发凉的唇上啄了一口,“别再跟朕闹脾气了。”

    **

    明义殿内的浴池刚刚放满热水,没有人在殿里等着伺候——也没人敢,皇后脸皮薄,这时候谁敢进去,明儿宫里的差使就没了。姬别情把祁进放在椅子上,一层一层剥开他身上的衣服,莫名有种自己也在剥莲蓬的感觉。

    “还生气呢,”姬别情蹲下来给祁进脱靴子,“应我一声啊。”

    祁进仍是不理,挪开脚自己脱掉鞋袜跳进浴池里坐下,让热水漫过胸前。姬别情从背后抱上来,祁进也没有挣开,习惯性地靠在姬别情怀里,让他给自己洗头发。姬别情伺候人的活计倒是很熟练,知道用多大的力道不会弄疼祁进。

    “这下笑话可让人看够了,”姬别情用手指蹭蹭祁进的脸,“掉水里冷不冷?”

    “还好。”

    “舍得理我了?”

    “你昨晚解释,我听见了,”祁进低头挪开姬别情乱摸的手,“我只是还没消气才不想理你。”

    姬别情失笑:“气这么大,那折子写得比打井水的绳子还长呢。”

    祁进沉默片刻,忽然叹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小心眼。”

    “是啊。”

    “……”

    “所以现在旁人问起我为什么还不纳妃,我就说皇后善妒。”

    祁进别开脸:“你若是忍不了就——”

    “谁说忍不了的,”姬别情快憋不住笑了,“还有后半句呢。”

    “嗯?”

    “可我就喜欢皇后善妒。”

    祁进一愣,倏地推开姬别情的手,挪到浴池另一边,想拿毛巾擦脸。姬别情又跟过去,先一步拿起毛巾擦祁进脸上的水。祁进回头,脸颊刚好蹭到姬别情的唇角。不知是不是因为升腾的水汽,祁进耳朵通红,不肯直视姬别情的眼睛。

    “在水里会着凉,”姬别情蹭蹭祁进的耳朵,“我抱你上床去。”

    祁进把脸埋在姬别情颈窝里,小声抱怨:“白日宣yin。”

    姬别情故作惊讶:“原来皇后想的不是上床休息?”

    “……”

    “那只能如皇后所愿了,”姬别情起身横抱起祁进,大步跨出浴池,“这儿是后宫,皇后说了算。”

    祁进陷进柔软的被褥里,头发还湿着,姬别情拿过毯子帮他擦,擦了一会儿就擦到别处去,索性把毯子丢到床下和祁进滚成一团。他们习惯了夜夜相拥而眠,只一夜未见,贴着胸的彼此的心跳在耳畔回响缭绕,祁进扯了一把姬别情的头发,姬别情紧紧抱着他的腰,带着祁进滚到床的内侧将人压在床下,唇齿相接,隐约有一点莲子的清苦味。

    姬别情这才想起他和祁进都没用早膳,他回到明义殿才洗漱过,只喝了两口茶,祁进也只吃了几颗莲子。正要起身先传膳,又被祁进勾着脖子拽回来。

    “去哪儿,”祁进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声音软而懒散,“陛下要临阵脱逃?”

    姬别情挑眉:“你饿不饿?”

    祁进正要说有点饿,又反应过来姬别情在床上向来没几句正经话,面上跟着一红:“你说哪种饿?”

    屁股上被狠狠捏了一把:“你说是哪种?”

    祁进疼得皱眉,刚要张嘴就被姬别情低头堵了个严实,抗议似的哼了一声,又被姬别情勾着舌尖将要说的话吞回去。唇舌炙热,情欲瞬间覆盖两个人的身体,再在殿内如潮水般蔓延开来,祁进双手捧着姬别情的脸不甘心似的回吻,咬咬姬别情的唇角,然后被姬别情含着下唇咬回来,银丝滴落在旁边的枕头上。

    姬别情摸着祁进的肩膀,祁进向他怀里缩缩,小腿抬起来在他身上轻轻磨蹭。原本是有点冷的,这一会儿就热起来,姬别情沿着祁进的大腿往股缝里摸,祁进怕痒,总是躲,这会儿被压着腿,怎么也躲不开了,只靠在姬别情肩膀上,腿根轻颤。

    “把昨晚的补回来。”

    “你今天……嗯……”祁进好容易推开姬别情的脸,他被亲得喘不过气,“你今天都没有正事要做……”

    姬别情在祁进鼻尖上舔了一下,手上不老实地摸祁进的后腰,再往下乱揉:“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胡闹,索性胡闹一天算了。”

    祁进心里生出几分愧疚,正要说点什么,腿被姬别情完全顶开,姬别情俯下身亲吻他的脖颈,祁进越是怕痒的地方,姬别情越喜欢磨磨蹭蹭地乱亲,直到祁进红着脸推他——只是今天祁进没这打算,反而伸着手抚摸姬别情的后背,被姬别情在锁骨上啃了一口。

    祁进皱眉:“你属狗的。”

    “我要是属狗的,”姬别情顺着祁进胸前往下亲,舌尖绕着rutou拨弄,“你也是嫁狗随狗。”

    祁进抬脚就踹,姬别情握住他的脚腕,直起身来在踝骨上留下个唇印,祁进脸上发热,想把脚缩回来,姬别情不许,只沿着小腿一路亲上去,唇舌濡湿祁进的膝盖,牙齿轻轻碰着祁进大腿内侧的软rou。祁进有点忍不住了,手在枕头旁边乱抓一阵,从被褥下面翻出脂膏来丢在姬别情脑袋上。姬别情“哎哟”一声:“皇后好凶。”

    “你还要咬我呢,”祁进用腿夹姬别情的脑袋,“是谁更凶?”

    姬别情真的在祁进腿根咬了一下,祁进惊呼,松开腿向后躲,被姬别情抓着腿拽回来紧紧贴住:“你说呢。”

    脂膏盖子“啵”地一声打开,祁进躺在床上大张着腿捂住脸。姬别情指尖沾着黏糊糊的脂膏在祁进后xue处试探着进去,祁进腿根抖了一下,还是凉,姬别情倒吸一口气,拍拍他的屁股:“疼吗,你夹得好紧。”

    “不疼,”祁进连脖子都在发烫,“你别说了……”

    “说什么,”姬别情在祁进稍稍硬起来一点的yinjing上蹭蹭嘴唇,“我是在问你,若是你不舒服……”

    “我不舒服你就停下?”

    “我就换个姿势。”

    “别舔……嗯……”

    祁进身上抓住了姬别情的头发,只有他有这个特权,但他制止不了对方的动作,姬别情像是没发现头发被揪住似的,张嘴将祁进那根东西含进去一半,舌尖在顶端的小口乱舔,祁进咬着下唇推推姬别情的脑袋,反而被吞得更深,不敢动了,抓过昨晚抱着睡觉的软枕把脸埋进去喘气,脚趾紧紧抓着床单。祁进本能地想把膝盖并上,但姬别情的手不停地在他臀rou上乱揉,他觉得自己要射在姬别情嘴里了,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忍不住,姬别情却忽然松口,用手指捏着根部揉搓,然后凑上来吻他。

    祁进张嘴就咬,又不舍得用力,喘息声里带着轻微的哭腔,姬别情一边哄着祁进一边把脂膏拿过来涂在手上,趁着祁进的力气都拿来挠他的后背,手指慢慢撑开后xue在里面搅动,yin靡的水声,和接吻的声音混在一起粘在祁进耳边。姬别情亲亲祁进通红的眼角,祁进哼了一声,吸吸鼻子,把姬别情的脖子抱得更紧。

    黏黏糊糊的,姬别情有一种祁进在跟他撒娇的错觉——也不该说是错觉,祁进有时会不自觉地做一些这样的小动作,他很受用。他含着祁进一边耳垂舔弄,小声问他现在行不行,说着手指又往深处探去,另一只手仍在揉搓祁进的yinjing根部。祁进紧紧闭着眼睛,还是忍不住射在姬别情手心里,由不得他说行不行了。

    后xue短暂的空虚,祁进茫然地睁开双眼,两条腿被姬别情捞起来抱着。祁进伸手去摸两个人紧紧贴着的下体,姬别情勾勾他的手指,引着祁进用手握着他的yinjing撸动,又一点点贴近湿润的张开的后xue,像是祁进自己握着那根东西塞进去似的——祁进意识到的时候就想缩回手,指尖碰到rou柱上凸起的青筋,又用指腹在上面摩挲。

    “好急啊,”姬别情低声调笑,“要不要我进……啊!”

    祁进狠狠捏着姬别情的脸往两边扯,微微含泪的眼睛里带了几分怒意:“你再问!”

    姬别情原本也不想再问,他硬得发疼,再要他忍也忍不下去,进去的瞬间祁进呼吸停滞了片刻,松开了手,姬别情趁机低头吻祁进的唇角,故技重施,唇舌纠缠,让祁进连叫出声来的机会也没有。

    情动,欲壑难填。

    野蛮的冲撞和温情外溢的吻,祁进微微抬起腰迎合,他被顶得往后面退了一点,又被姬别情双手握着腰拽回来,唇舌在他胸前和锁骨上乱蹭。祁进摸了摸两个人rou体连接的位置,xuerou紧紧包裹着一根炙热的凶器,他觉得自己的理智被这根凶器威胁并控制着,以至于无法控制嘴角泄出的堪称yin乱的喘息和叫声。姬别情摸到祁进的后腰,又一点点往下揉,前段时间祁进和他在行宫泡了半个月温泉,养得肌肤嫩滑如脂,于是忍不住在祁进臀rou上掐了一把。祁进很不满,报复似的扯姬别情的头发,仰着头等姬别情用亲吻来道歉。

    姬别情觉得自己被隐晦地勾引了,但祁进的每一个动作又都很直白,他将祁进的腿搂在自己身前,而祁进更急切地将腰贴近他,伸着手在他身上胡乱地摸,停留在胸前,双手停留在姬别情后颈上,将他压向自己索吻。姬别情顺从地含住祁进的唇,没有男人会在这个时候拒绝。抽插的速度显然过急了,祁进微微皱眉,从接吻的间隙中喘过一口气来,小声让姬别情轻一点。

    “疼吗?”

    “不疼,但是轻一点……”祁进难耐地在姬别情怀里蹭蹭脸,“我,我受不住……”

    声音软软的,姬别情像是被击中了,下半身的动作反而更用力,祁进尖叫出声,在姬别情背后乱锤了两下,眼前似乎一片白茫茫的,后xue里的过度刺激又加上姬别情时不时揉一下他的yinjing,竟被姬别情直接cao弄到射了他一手,意识还未完全恢复,后xue里紧跟着涌入一股微凉。

    照理说该生气的,祁进晕晕乎乎地想,他总是让姬别情尽量别射在里面,因为不想洗两次澡。姬别情似乎意识到祁进可能会骂他什么,在祁进张嘴之前放开他的腿,然后将人紧紧搂进怀里,让祁进枕着他的胳膊。

    “歇一会儿再去洗,”姬别情捏捏祁进的腰,能掐起一点rou了,但还是很瘦,“腰都软了,让你乱跑。”

    祁进闭着眼睛轻喘,时不时颤抖一下,快感的余韵还没过去:“总好过陛下跑得腿都软了。”

    姬别情摸祁进头发的手一顿:“嗯?”

    祁进在姬别情怀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臀rou蹭着姬别情的下体,明确的暗示。

    “你不是不喜欢我从后面来吗,”姬别情捏捏祁进被撞红的大腿,“今天怎么了。”

    “累,”祁进迷迷糊糊的,“不想动。”

    但还想要——这话不需要说姬别情也懂,原本他们都不是纵欲的人,只是在彼此身边才容易干柴烈火。祁进趴在床上挺着腰分开腿,姬别情抚摸着他的后背,从脖颈到尾骨,惹得祁进浑身战栗。姬别情跪在床上扶着他的腰,摸到方才被扔在一旁的脂膏,又涂了点,过了一会儿又觉得用处不大,乳白的jingye似乎充当了润滑,刚刚才被入侵过的后xue仍然柔软地邀请他。祁进把脸埋在手臂里,感到姬别情在他赤裸的背上留下一串吻,又扑上来舔他的后颈。

    姬别情若真是属狗的,他这会儿大概被吃得骨头也不剩了,祁进想,随后被更加猛烈和深入的cao弄打断思绪。他回头想提醒姬别情不要太用力,又被姬别情堵住嘴亲,索性放弃,既然姬别情已经说过今天一整天都可以拿来胡闹。姬别情摸到祁进胸前,刚才被他吸吮得有些红肿的rutou现在又在他手里被揉捏玩弄,祁进胸前很敏感,又怕疼,但从不拒绝他的爱抚,似乎这样能让快感更清晰一些。

    “想射里面,”姬别情捏着祁进的rutou拉扯,“应我一次吧。”

    祁进觉得声音有点变调,但调整不过来:“……我又没拦着你。”

    “口渴?”

    “嗯……”

    姬别情忽然将祁进抱了起来,就着下体连接的姿势让他坐在自己怀里,祁进吓得紧紧靠在姬别情身上不敢动弹,体内还插着姬别情的东西,他几乎要被捅穿了,不敢轻易动一下。姬别情伸手去抓床头的茶杯,里面只有温水,但正是祁进急需的东西,他拿起水杯自己抿了一口,含着水喂到祁进嘴里。

    “你就不能直接喂我……”

    “这不是正在喂吗。”

    祁进无力地瞪姬别情一眼,嘴角有水流出来滴在他的大腿上,被姬别情用手指抹掉,再将他重新压在身下。

    床上的两个人肌肤相亲肆意翻滚,并不知道屋顶上的邓屹杰受尽了折磨。

    **

    和宫里的大部分人一样,邓屹杰没少看官家小姐们写的姬别情和祁进的话本,有些还带插图,屋里传来的动静,邓屹杰闭着眼睛都能想出画面来。若是只有他自己,倒也不会这么尴尬,而且他也不会这么不识趣地来听帝后的墙角,可现在身边有一个爱看热闹的跋汗国王子,还时不时问他一些他无法回答的问题,他就觉得自己在崩溃的边缘试探。

    “你们大楚果然民风开放,花样很多。”

    “……”

    “你们大楚的皇族都喜欢男人吗?那女孩子呢?”

    “……”

    “什么背后,我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啊?”

    邓屹杰抱着脑袋:“你快走吧王子殿下,能不能别问了,这我不能说啊。”何况也说不出口。

    屋里又传出一阵低微的笑声,随后是甜腻的呻吟,邓屹杰快要听不下去了,却听卡卢比感叹道:“你们大楚果然——”

    邓屹杰打断他:“你是不是汉话学得不好,就会这么几句?”

    卡卢比诚恳地点点头。

    邓屹杰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卡卢比:“后面的事书里都有,王子殿下可以自己回去看,就别在这吹风了,真被发现,我是要掉脑袋的。”

    卡卢比好奇地接过来,封面上写着“宫墙雪”三个大字,作者“清虚子”。

    “谢谢你,我看完就还你!”

    卡卢比一阵风似的不见了,邓屹杰松了一口气——书可以不还,人最好别再来,反正这样的册子,宫里流传着百八十本呢。

    “邓大人,皇上吩咐送热水和浴桶进来!”

    邓屹杰一个激灵,从屋顶上跳下来,吩咐人去烧水,又想了想,叫御膳房预备着传膳,再带一份润喉的汤水。宫人们将浴桶和饭菜送进去,又被姬别情赶了出来。

    祁进只着中衣靠在姬别情怀里,看姬别情亲手给他布菜,声音有些沙哑:“早上你说什么名单?”

    “和亲的郡主名单,但我想或许还是让这个卡卢比王子自己来选选看。”

    祁进回头:“能找出来几个?和异族成婚,怕是有些老顽固很不愿意,何况要将女儿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姬别情往他嘴里送了一块雪梨:“我们可以和跋汗国商议,让王子留在中原。”

    “这不是等于让跋汗国送一个质子过来,跋汗国王会愿意?”

    “只是个设想。或许一开始不愿意,但我们的使者能说服他。”

    祁进有点意外:“你倒是很坚持。”

    “我只是将心比心,”姬别情端起汤碗继续给祁进喂饭,“当初你进宫的时候,祁老夫人千百个不舍都写在脸上,这还是都在长安。跋汗国远在千里之外,有几个人愿意。”

    祁进微微眯起眼睛:“你不会这么想,别哄我。”

    姬别情赞道:“果然什么也逃不过皇后的火眼金睛,得妻如此,夫复何——哎哎哎我说我说!别打,汤都洒了。”

    祁进松开手,夺过筷子自己夹了口菜吃:“准你上奏。”

    “跋汗国如今在西域各国中兵力数一数二,近些年和大楚民间往来又很频繁,国库想必相当充裕。但毕竟身在沙漠深处,再怎么富裕,土地水源仍是匮乏,”姬别情把下巴搁在祁进肩膀上,“喂我一口,我继续说。”

    祁进用勺子舀起一颗鹌鹑蛋送进姬别情嘴里:“说。”

    “吴坤去核实过,跋汗国之前有一位公主招赘,但这不是公主唯一的驸马,他只是另一个国家的战俘,被公主收入后宫,而战争的原因就是争夺水源。”

    祁进皱眉:“离跋汗国最近的水源,除了他们争夺的……就在西域三座新城里。”

    “是啊,那规划还是你陪着我一起做的。”

    “那就必须得把这个人留在长安,”祁进道,“还要找一位强势的女子。”

    姬别情想了想:“你觉得文英郡主于睿如何?还是你的远房表亲。”

    “或许可以安排二人见面试探下?”

    “那就依你说的办。再喂我一口。”

    “……别摸了,你自己吃。”

    卡卢比在驿馆一边看邓屹杰给他的书一边打喷嚏,好像长安的白天是比歌朵兰沙漠要冷上一些。这书写得很是大胆,比他听到的声音更甚,也不知作者是怎样的奇人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