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

    残阳依山，暮色苍苍。

    犬大将回头，最后一次深深地看了眼昏睡中的杀生丸，幽深的瞳眸里满是贪恋与不舍，最终，他强忍着把长子再次拥进怀中肆意怜爱的冲动转身走出了寝室。

    房门开而复合，关住了房内的寂静清冷，隔绝了房外的悲伤弥漫。

    风起，满院樱花飞舞飘扬。

    原来，已经是两个世界了……

    “出来。”犬大将看着窗前的灌木丛，沉声道。

    一阵窸窣后，红衣赤目的少年光脚踩着地上的枝叶走出，他血红的眼眸中满是不甘与杀意，喉咙伸出发出野兽对敌时的嗬嗬低吼。

    犬大将看着眼前的次子，心情极致复杂，一边因为他欺辱过杀生丸而想杀了他，一边又想着他看杀生丸时那股子爱慕倔强跟自己又是何其相似，脑中也闪过他刚出生时可爱的模样……

    本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在这一刻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许是，寂静的对视后，犬大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

    有风吹过，卷起满院的樱花飞落。而那现在纷纷扬扬粉色花瓣中的少年，猛地转过头，看向紧紧闭合的两扇房门血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惊人的光芒——

    他是我的了！

    犬夜叉突然咧嘴笑了起来，脸上的妖纹此刻竟有着说不出诡异。他快速奔向杀生丸的房间，急切地推开房门，然后一阵风儿似的冲到紫竹屏风后，看到安静沉睡的杀生丸，那双血眸更是红了几分，几乎要流出来鲜血似的。

    犬夜叉坐到杀生丸身旁，伸手摹挲着他绝美的面颊，血色的瞳眸里流露出爱慕和憎恨，甚为诡异。

    “杀生丸，这次，你跑不了了，”暗哑的声音透着阴冷，似九幽修罗，使人胆寒恐惧。他随手掀开盖在杀生丸身上的薄被，无视那一身惨不忍睹地欢爱痕迹，爱抚一般地将右手缓缓摩挲到杀生丸的右腿膝盖上，轻轻抚摸——

    永远，永远的留在我身边吧！

    “咔”的一声，似什么碎裂的声音。

    昏睡中的杀生丸闷哼一声，俊美的面庞瞬间苍白，痛苦地有些扭曲。

    随后又是三声脆响。

    犬夜叉开心极了，大声笑了出来。终于不会再走了，终于不能再背叛我了，终于，终于永远只能倚靠我了！！

    兴奋中的犬夜叉没有看到，杀生丸紧闭的嘴角流出一缕鲜血，昏睡的身体越发冰冷。

    “犬夜叉——”戈薇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呼喊道。

    弥勒、珊瑚和七宝同样叫着犬夜叉的名字。

    犬夜叉一夜未归，刚才犬大将又带着所有的妖怪消失了，种种怪异，大家不得不担心犬夜叉。

    “我好像听到犬夜叉的声音了。”七宝坐在戈薇的肩头，突然说道。

    大家停下呼喊，果然，远处传来一阵大笑声。

    众人寻声找去，最后停在了一座开满樱花的院子里，狂肆的笑声正从院中的房间里传来。没有迟疑，众人推门进了房间。

    察觉到有人进来，犬夜叉停下笑声，一把将杀生丸捞进怀中，而后扯下自己身上的火鼠裘盖在杀生丸赤裸暧昧的身上，紧接着又一掌挥向面前的紫竹屏风，碎裂开来的屏风瞬间攻向推门而入的数人。

    戈薇等人刚推开门就觉一阵杀气腾腾的劲风迎面而来，心里猛地一惊，连忙躲过迎面飞来的碎竹残枝。

    随着屏风的四散，犬夜叉疯狂恐怖的模样以及杀生丸不及掩盖裸露在外的身体出现在大家眼前。

    众人惊愕地一时没了反应。

    七宝也被犬夜叉凶恶的表情吓傻了，但很快他就发现了杀生丸的模样，那一身深紫的斑痕实在是太过扎眼，忍不住道：“犬夜叉，杀生丸他怎么了？”

    众人闻声才回过神来。

    珊瑚连忙一把捂住身旁琥珀的眼睛，而后自己也低着头，眼睛一时竟不知道该看哪里。数日前刚被告知了“娈童”一词的她此时此刻又哪里不明白杀生丸这是怎么了，尴尬的同时又无比震撼，他们是亲兄弟啊。

    琥珀虽然不明白怎么了，也很担心杀生丸大人的情况，但被jiejie捂着眼睛也没有挣扎，怪怪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戈薇却是震惊地脑中一片空白，她一时有些想不明白眼下这是什么情况，犬夜叉和杀生丸？怎么可能啊！

    弥勒纵使之前有些猜想，却也没料到犬夜叉竟然来真的，而且看样子，杀生丸竟然还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看看那一身的伤痕，莫不是这几日都没有消停过？

    这般想着，弥勒还是忍不住看了眼犬夜叉怀中自始至终都没有醒过来的人，却一眼瞟见了杀生丸奄奄一息生气尽绝的模样。心头一惊，忙冲过去准备查看情况。

    犬夜叉如同被侵略了地盘的野兽般突然怒吼出声，并且凶狠地一把掐住弥勒的脖子，将其拎起扔出，砸碎了角落里的木柜。

    戈薇、珊瑚被吓傻了，惊恐地看着犬夜叉。

    弥勒脸色有些发紫，口中大口大口地吐出献血，但他依旧强忍着剧痛断断续续道：“他，他快，快，死，快死了……”

    听到弥勒的话，犬夜叉狠狠一震，忙伸手手抚摸杀生丸侧颈的心脉，查探他的状况，却是越摸越心惊，越恐慌。

    犬夜叉惊慌失措的搂起杀生丸，喉咙里发出悲痛的低吼声，仿佛幼兽重伤后的呜咽。

    弥勒一手撑着地，一手按在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珊瑚和戈薇连忙冲过去扶住他。

    戈薇神色凝重的看着一旁抱着杀生丸自言自语的犬夜叉，震惊的同时又觉得心痛如绞。

    “犬夜叉，输妖息……”弥勒提醒道。

    妖息。对，妖息！杀生丸再怎么样也是大妖怪，只要有妖息，是怎么也不会死的！

    犬夜叉醍醐灌顶，连忙低下头吻住杀生丸的唇，源源不断的妖息疯狂地传送进杀生丸的口中。

    珊瑚和七宝嘴巴张得大大的，戈薇只觉有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心间，疼的她都快要窒息了。

    “唔……啊！！！”

    许是有了足够的妖息，杀生丸缓缓转醒，长长的眉蹙起，继而，浑身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除了疼痛，还是疼痛。身体被那排山倒海的剧痛所淹没。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痛呼惊回了神，惊讶地看着犬夜叉怀里大豆般的冷汗不断滴落的杀生丸。他惨白的脸色因剧痛而扭曲，看上去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冷漠，如同被遗失在炼狱的孤魂，惹人生怜。

    痛呼之后，杀生丸拼了命地忍受着这无边无际的疼痛，没有人能告诉他疼痛是从哪里传来的，因为全身的每个地方都在痛，痛得令人绝望。

    此时的杀生丸，连昏厥也成了最幸福的奢望。

    没有人知道杀生丸怎么了，只是心有不忍地看着他忍耐着剧痛，看着他不断落下的汗水，看着他越来越惨白的脸色。没有人出声，似乎一个轻轻的音符都会为那忍耐的人再加一点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杀生丸血红的眼睛恢复了点生机，唇上的咬痕也凝固了鲜血。

    众人不禁为杀生丸松了口气，可是任谁心里都明白，杀生丸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忍下那他们无法想象的痛楚。

    杀生丸看着眼前抱着自己的犬夜叉，他双眼鲜红，脸颊上有妖纹，一切都证明犬夜叉妖化了。杀生丸挣了挣，想要挣脱犬夜叉的怀抱，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是已经痛麻木了吗？

    犬夜叉轻轻抚过杀生丸的脸，他将贴在额间的发抚到耳后。

    感觉到脸上传来的温度，杀生丸一震，继而发现犬夜叉揽在自己背上的手，目光瞬间没有了温度，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可是真的不愿相信，在自己决定接受这个弟弟的时候，看着犬夜叉，他竟然……隐透着愤怒：“犬夜叉你对我做了什么？”

    众人奇怪地看着他俩，不明白杀生丸的意思。

    犬夜叉没有回答杀生丸的问题，只是痴痴地看着他，殷红的瞳孔里满是欢喜。

    刹那间，杀生丸想到了很多事，从自己重伤第一次醒来，到山洞里被犬夜叉强行侵占，然后是奈落，再是父亲……一件件，一条条，一幕幕，都清晰无比地在脑海里映过。杀生丸突然明白了犬夜叉为什么要这样做。哼，这下，自己恐怕成了名副其实的禁脔了吧。

    杀生丸突然平静了下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厌恶，没有愤怒，没有憎恨，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樱花开得正好，粉色的花瓣随风飞扬，似乎还折射着阳光的光晕。

    “犬夜叉，六年前，在父亲的墓地，你砍断我的左臂。”

    犬夜叉的瞳孔忽地紧缩。

    “现在，天外洞内，你毁我四肢，封我妖力。”

    什么！！！众人停止了呼吸，惊讶的目光徘徊在杀生丸和犬夜叉之间。犬夜叉毁了杀生丸的四肢！！难道刚才杀生丸他……

    犬夜叉低头，吻上杀生丸还是很苍白的唇。此时他害怕极了，他害怕这个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会怨他恨他，害怕这个让他甘愿受死的人会抛弃他，他不愿从那张嘴里听到怨恨的、失望的话。

    “犬夜叉！”戈薇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低声惊呼。

    珊瑚和七宝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犬夜叉惊人的举动。

    轻声叹了口气，弥勒不知道犬夜叉将如何面对戈薇，或许已经不用了，他不是早就选择了杀生丸了吗？可是，杀生丸那样的强者，又怎么会甘心任人摆布？担心地看了眼犬夜叉，再看向不言不语，任犬夜叉子亲吻的杀生丸，弥勒在他的已经退了血色的眸子里什么也看不到，除了漠然还是漠然，仿佛被吻的人根本不是他。

    原本的猜想得到证实，戈薇再也忍不住心口的疼痛，轻泣着跑了出去。

    珊瑚追到院外，便被弥勒拦住了：”让她静静吧。”

    珊瑚眼睛微微的泛红。戈薇好可怜……

    弥勒轻轻拥住珊瑚，守护的心更加坚定。

    “戈薇，在犬夜叉的心里，我是他年少懵懂的月光，而你，则是他重得的遗憾，可是，爱有时候就是那样不讲道理，没有轨迹，在他漫长的岁月中，他的眼里已经渐渐没有了月光，也会放下遗憾，然后那个印进他心底的人终归被他看清。”

    “戈薇，我们的爱，有太多的错误，错误的人，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世界……”

    自从桔梗死后，戈薇便知道犬夜叉心底深处有一个人，可心里总有着一股侥幸，她知道犬夜叉是喜欢她的，她想要努力争取一下，她陪着犬夜叉走了那么长的路，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她以为总有一天她能够彻底得到犬夜叉的爱，可是啊，上天居然跟她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犬夜叉心底爱慕着的竟然会是杀生丸。呵呵，是犬夜叉的哥哥呢，多讽刺啊，犬夜叉深深爱着的是个男人，竟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这让自己怎么接受，如何面对？！

    樱花片片飘落，如此时树下抱膝低泣的少女悲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