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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结

    仙舞剑仪一过,路上被丹阳侯气了一回,离火无忌早早去了大师兄家里,沉默的把鱼都倒了出去。

    他干这事情,不瞒着大师兄。西风横笑看得清楚,一句话也不说,离火无忌倒完了鱼,进去默不作声的烧了柴火,准备烧晚饭。

    晚饭只有一个芹菜,素的,油星子也没有。西风横笑炒着菜,炒了一会儿,捞上来,儿子回来了。

    离火无忌打了声招呼:“小雨。”西风横笑看了看儿子:“酒买了?”离火无忌别过脸,戚寒雨把小坛子酒给了老子,闷不吭声的垂着脑袋,西风横笑说:“什么人家的酒,这么少。”

    离火无忌冷冷道:“酒价起了。”

    “下次换一家买。”西风横笑也不看他。

    夹在两人中间,戚寒雨难受死了。西风横笑又看了看儿子,没一句好听话:“千金少使唤你去打下手,给没给你银子?”

    离火无忌:“给了,一年的银子都给了我。”西风横笑怒目而视,离火无忌盛了一碗饭,只看儿子,不看儿子爹,戚寒雨也只看他,不看爹。

    西风横笑坐下来,闷声道:“那里两条鱼,给他提去。”戚寒雨惊喜了一下,不料他爹又说:“要收钱。”离火无忌嚼吧嚼吧咽了馒头,说:“对,叫你师父给我。”

    离火无忌挑衅的看着大师兄,儿子有他的份,师弟也有他的份。要和覆舟虚怀扯不清楚,他就在这里蹲着打兔子,总会有不长眼睛的撞上来,打疼了兔子就该知道别来这里晃悠了。

    戚寒雨拎着鱼,乖乖叫了一句:“爹亲,二师叔,你们别吵了,我去师父那儿了。”

    门一关,离火无忌继续低头吃草,西风横笑喝着闷酒,过了一会儿,两人都没了意思,西风横笑抓着斗笠要出去。离火无忌啪的搁下了筷子跟着出了门去。

    “大路朝天,你走我也能走。”离火无忌道:“有本事你比我走得快,算你这个师兄比我这个师弟厉害,当爹的能欺负我这个当娘的。”

    “你要不要脸!”

    离火无忌笑了起来,要脸,大师兄是看不起他还是怎么的:“大师兄,你再说说,我让你知道什么才是不要脸。”这会儿路上还没人,等有了人,他还能伤害一下风化。离火无忌刚说完,西风横笑摘了斗笠,跳上了小舟。

    离火无忌冷冷看着。

    船桨一动,小舟就要远了。离火无忌脸上也没了笑意,他直矗矗的戳在岸边,也不闹什么了,西风横笑的船桨抵了抵,又抵了抵,半点力气也用不出来,离火无忌上了小舟,船桨才用上力气了。

    夫妇吵架,吵到飘荡水上,一会儿又默默回去了。西风横笑看着师弟又去倒掉了篓子里的鱼,没眼看,真没眼看,他扭头跳上了岸,风一样入了屋子关上了门。

    离火无忌吃了闭门羹,回去了。一天下来,谁都会觉得累,他走了一半路,回了长孤溪。

    点了灯,亮了屋子,早早睡去了。

    过了几日,离火无忌都是这样的作息。夜里渐渐风大了,呜呜呜呜听起来也寻常,夜里有一声惨叫没在风声里,转眼就到了天亮。

    金刀仙翁冶云子的爱徒死了。

    那几个徒弟都不怎么样,但刀宗人少得连这么几个都算是下一代苗子了,冶云子如遭雷击,好好的徒儿怎么就没了,离火无忌听见这回事,是千金少派他去刀宗一起看看伤口。

    他心里一沉。

    “人什么时候没的?”

    刀宗送信的弟子说:“天一亮,众师兄弟巡山的时候发现姚师兄的尸体,应当是昨天晚上……”离火无忌收拾收拾东西,跟着去啸刃峰。他说不好是什么滋味。冶云子师叔的徒弟他是看不上,姚百世骆千秋都涂不上墙去,可真要死了,又想起还算是师侄,怎么就死了。

    啸刃峰上,金刀仙翁闹过了一回,离火无忌刚来,独眼龙还在检查死者伤口。一者是刀法高手,二者是术法痕迹,说到后面千金少可就不困了:“至少证明了两个人清白,独眼龙刀术不符,大师兄不通术法,不可能是他们。”

    冶云子嚷嚷:“伤势之说只是独眼龙一家之言,我已让千秋万里,前去勘察现场,必能找到证据让西江横棹伏诛!”

    离火无忌听到这里,不由加了一句:“冶云子师叔刚刚没了一个,还送去第二个第三个?”冶云子整个人僵住了,缓缓回过头去,离火无忌淡淡道:“我要是师叔,两个师侄都要好好留在神啸刀宗了。”

    冶云子:“你……宁无忧!你还敢来!”

    “师侄可走了有一会儿了,天又快黑了,师叔不去追么?”离火无忌静静的说。

    冶云子气哼哼的走了,才走了几步,飞奔而去。千金少喊了一声:“二师兄,你来了。”师叔难缠得很,又不讲道理,现在总算被弄跑了。离火无忌过去看了看伤势,抬起头对围观的人说:“我也只能看出来有术法痕迹,不会是大师兄。”

    “当然不是大师兄。徒弟仔啊,你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离火无忌站起来,淡淡说:“我也该走了。”

    千金少搂着独眼龙去喝酒,独眼龙是个豁达的前辈,跟他一起走了。离火无忌走到一半,戚寒雨追了上来:“二师叔……”喘着气,有些急促,离火无忌停下来等儿子:“小雨?慢慢走。”

    戚寒雨停下来,喘了口气,离火无忌心里一软,道:“别急,我就是去陪陪大师兄。”

    “爹亲不可能是凶手。”戚寒雨看着他的眼睛。

    离火无忌点了点头,道:“昨天我们还吵了架……不过人平白无故死了,你也要时时小心。”他交代了几句,心里到底放不下,早早走了。

    到了家里,大师兄不在,离火无忌坐在屋子里,前前后后看了一番。从前他不会疑神疑鬼,这样翻了一遍,真的从床底下看出些不寻常来。床底下似乎埋了什么,他拿除草的镰刀比划了几下,挖开了泥土,一层油纸,裹着个酒坛子一样的东西。

    扒开了泥土和酒坛,离火无忌惊住了:“解金貂!”

    这么贵的酒,酒坛子也不是寻常货色。埋在床底下,离火无忌听见门开了又关,呼吸还没稳,西风横笑皱了皱眉,离火无忌抱着酒站起来,喃喃道:“我以为你喝了……”

    “无忧。”西风横笑说:“在你眼里,我真的这么绝情?”

    离火无忌摇了摇头,咬咬牙:“你不喝,当给小雨的吧,过了天元抡魁,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喝了它。这么好的酒,也不能放成了醋。”

    “不喝。”

    离火无忌默默用油纸包了起来,照样埋进床底下,低声说:“姚百世死了。大师兄,你这几日哪里也不要去。”

    “你怀疑是我?”

    “我不怀疑,我不想你和覆舟虚怀牵扯不清。”离火无忌拍实了泥土,去厨房洗手:“家里什么都没的吃,明天我去买些鸡蛋和rou回来,你还打渔去吧。”

    “不吃!”

    离火无忌擦干净了手,看了看他:“真不吃晚饭?”

    西风横笑缓缓转过身去:“无忧,你何苦如此。”离火无忌警惕起来,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他:“不许说!你又要甩了我!如今我可不是从前那个傻小子,你说一声就能赶我走了。”

    离火无忌扒拉一下,恍然:“难怪当初不成,我干嘛先脱我的,该脱了你的。”

    西风横笑把他手拿开来:“胡闹!你摸……别摸那里……无忧!”离火无忌停了手:“大师兄,我饿了,你给我些rou吃。”他又轻轻揉了一下:“儿子不回来,咱们不怕什么。”

    到底还是这样一招管用,西风横笑粗暴的把他腿架在肩膀上,离火无忌咬住唇角一点点动,大师兄把他揉弄湿了,没一点好声气,他们快活的黏在一起,谁也拉扯不开。

    离火无忌想给他舔一舔,被拉开来了,西风横笑啃了一会儿唇瓣,又去咬他后面,离火无忌趁机搂住了他一会儿,不肯松开手,但大师兄没啃下去。

    就这样就好了。离火无忌静静的想,他就想抱着大师兄不放开,永远也不放开,这辈子在外面怎么样,他都要回来的,生要一起生,死了,也埋在一处。

    这念头太不好,但很有吸引力,离火无忌蹭来蹭去,把大师兄拉下来,把这个落拓又不肯好好看他的大师兄摁在床上,一点点的摸,一点点的啄吻,西风横笑紧紧皱眉,过了大半天,手摸上来。

    这一摸,离火无忌就知道赢了。等大师兄摸完了,衔住了手指,一根根舔着,今晚他还没放弃再弄一次,若大师兄不愿意,他就自己动,不信大师兄真能忍得住不动。

    荒唐过去了,好似风雨也过去了。天一亮,西风横笑轻手轻脚起来,出去了一趟,离火无忌躺在床上,常常舒一口气——冷战多难受啊,何况是和他喜欢的大师兄冷战呢。

    这一日,离火无忌把鱼从篓子里翻出来,大的留下,小的扔了回去。鱼处理好了,离火无忌抬了抬头:“大师兄,要不家里养一只猫吧。”

    “养什么养,有你还不够?”西风横笑把渔网拖了出来,离火无忌看看周围没人,轻轻一声:“喵~喵呜?”

    西风横笑瞪了他几眼,不管用,师弟正是上房揭瓦的时候,看着满地的东西,问了一句:“今晚还睡这儿?”

    “嗯,还睡大师兄。”

    “你再不好好说话……”西风横笑牙关紧了紧,离火无忌抬起头来挑衅的看着他,西风横笑大步走了过去,离火无忌懵逼了一下,嘴唇着了火,撕咬半天,喘不过气的哼了几声出来。

    这一日,千金少还没歇过来,骆千秋的尸体摆在面前。金刀仙翁好像一夜之间老了不少,喃喃道:“怎么会……怎有可能……一定是宁无忧这个小崽子!一定是他!”

    “二师兄提醒你,有什么动机要去对师侄下手,师叔啊,你清醒些,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好不好!”

    “不然还有谁!一定是他和西风横笑勾结!”冶云子大怒:“你这个宗主有意偏袒他们是不是,我早知道他们私底下勾结,宁无忧嫁去星宗,还回来跟失败者纠缠……”

    “师叔!”千金少粗暴的打断了他,看了看身后,戚寒雨脸上没一点血色,冶云子一跺脚:“老夫纵横刀界多年,岂能让你们糊弄,你等着,我这就把西江横棹找回来对质!”

    戚寒雨眉眼一动,就要前去阻拦,被千金少拉住了:“让他去吧!和师兄当面对质,还师兄一个清白!”

    戚寒雨垂下头,每到这时候,他就不再追问,因为人们总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二师叔有二师叔的危难,但……

    “师父……二师叔他……”

    “啊?啊,你不用在意这些。”千金少一时尴尬起来,挠了挠脸:“其实也不是不能说,但大师兄和二师兄没跟你说过,叫我来说好像……你等一等吧,这件事了结,他们会告诉你的。”

    “有这么不能说么,”戚寒雨低落道:“二师叔是我的……娘亲。”

    千金少猛地咳嗽起来,咳了一会儿,道:“手伸出来。”

    戚寒雨伸出手,拳头握得太紧,忍得太狠,掌心红透了。千金少叹了口气:“行吧,本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知道二师兄是地织,你爹是和仪吧?”

    “嗯,爹亲说过,他们本来订了婚……后来,他离开宗门,辜负了二师叔。”

    “大师兄这么说,唉,也不是辜负。都知道他也是为了二师兄着想,总而言之……他们僵持了很久,最后还是在一起,之后就有了你出生。但是你出生之时,道域内战,他还为刀宗奔走忙碌,帮我这个不像话的宗主。你出生的那一日,正好遇到了危险……”千金少顿了顿,又苦笑了一声:“总之,他去了星宗,也是为了将来和你们重逢,内中具体详细,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要知道更细,就要问二师兄了。”

    戚寒雨嗯了一声,道:“我不在意,但是……太师叔再说他,我可以维护他。”做儿子的想维护当爹娘的,别的都可以不管。千金少一怔,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我们也去吧。”

    师叔在门外嚷嚷杀人凶手,离火无忌叹了口气,下了床穿衣服,大师兄的衣服一层又一层,穿了一半,听外面师叔要拆屋子里,西风横笑按住了他的手:“你呆着,我出去。”

    外面啪啪啪啪,动起手来,离火无忌坐了一会儿,幽幽的天元的冷香,是个陌生气息。他站起来,有点坐立不安,对方应该也感觉到了他在屋子里,离火无忌穿上了衣服,推开门出去了,一时间,冶云子很受刺激的大喊了一声:“宁无忧,你,你果然……”

    “果然和大师兄勾结?师叔怎么又来了,”离火无忌道:“我和师兄一晚上都在一起,你说无常元帅身上没伤,大师兄……”

    “无忧!”西风横笑打断得有点狼狈,冶云子更要气得跳起来,离火无忌往大师兄身后一躲,闭紧了嘴,不管怎么样不能对师叔不逊,他忘了。

    “你们暗里勾搭,自然互相撒谎包庇,老夫一生纵横刀界,这一点小把戏怎瞒得过老夫火眼金睛……”冶云子唾沫横飞,还没说完,旁边一个人接了话,匆匆忙忙来了:“火眼金睛,这样说起来,师叔是猴了?”

    离火无忌赶紧躲在大师兄身后整理整理衣衫,刚才放肆过了头,现在还要装个正经的二师兄和二师叔,西风横笑无声地瞪了他一眼,分明嫌弃得很,却也不说什么了。

    千金少遛了一会儿冶云子狗屁不通的证据,送走了万雪夜,只听冶云子义愤填膺:“西江横棹为了让自己的儿子上位,格杀了我两名徒弟。宁无忧和他勾结,术法痕迹由此而来,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戚寒雨握紧了拳头:“爹亲不是凶手,娘亲也不是!”

    “怎样!失败者就是失败者,永远不敢正面挑战,只敢做这种遮遮掩掩、无耻的行径!”

    “别再侮辱爹亲!”

    “我讲错了么,连一个八岁的孩子都打不过,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我讲的快一点,废物的儿子也是废物!”

    拳头松开了,戚寒雨激动的说:“要我参加天元抡魁,根本不需要杀人!”

    离火无忌愣住了,西风横笑一瞬间看向儿子。冶云子还在嘲讽:“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能打败我的徒弟?笑死人,真的是笑死人哈哈哈哈哈!”涂万里阴沉沉抬起眼睛,视线慢慢和颤抖的戚寒雨的眼睛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