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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千里险些气死的重逢

    天刚擦黑,江雅翻身下马,缓缓入了花厅。

    近日女皇有扩充后宫的打算,特意过问了江家男儿的事,她当时搪塞过去,但总得做个确切的决断,到底是选还是不选。

    阿岫是江家唯一的男子,从小娇惯长大,必然吃不了宫里的苦,但他相看了许多人家,仍未定下婚约,虽说终身大事不可一蹴而就,但他年岁不算小,再耽搁下去,便更没有好的妻家。

    实在没有合适的婚约,进宫也算是个法子,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女皇总不会亏待了他。

    夜里江家众人围坐桌前吃晚饭,江雅便提到此事,询问江远岫的意愿。

    江远岫拄着筷子在碗里戳戳点点,他从没想过进宫,进宫就要和众多男人分享一个女人,他不愿意。

    就算日后的妻主要纳小侍,他也是不会松口允准的,更何况入宫和皇夫众多侍君朝夕相对,想想心里就发堵。

    江雅见他这副样子,便知他是不愿意,便说,“那你这两月就得定下婚约,不然到时官宦人家年满十八的儿郎,都得入宫选秀。”

    大姐江灵道:“两月?他大约得挑两年,阖京城的女郎他都看不上眼。”

    江夫郎横了大女儿一眼,“你催他做什么?”

    “我哪是催他?我敢催他?”江灵刺道:“上回顾侍郎家的大女儿约他去聚贤楼,他应的好好的说要去,结果迟到了一个时辰,去了也不给个好脸,嫌人家长得不好看。”

    “女子看什么长相,能顶天立地便好,只有我这好弟弟,肤浅至此。”

    江远岫回怼大姐,“我偏不喜欢那些顶天立地的还不行,我就要个自己看着顺眼的!”

    “行。”江雅接话道,“终生大事自然马虎不得,选秀的事jiejie自会推脱,总归你得嫁个合心意的。”

    但江远岫却有些心灰意冷,他想他自己在京城大抵是找不到妻主了,倒不如出门去看看,开阔了眼界,倒也不会夜夜梦见许盎春那个傻子了。

    江夫郎怜惜江远岫遭了变故,年纪轻轻流落在外,吃了许多苦头,便由着他出门散心,送他去外祖家暂住。

    翻过了年,江远岫出门去探望外祖,在外祖家住了一月有余,返程之时已是阳春三月,桃花镇的桃花开了,江远岫想要绕路要去看一看。

    江远岫仔细挑了三个小厮,皆是老实敦厚,容貌清秀,预备带到许盎春身边让她挑上一挑。虽然比不上他,但总比桃花镇其余的人要强上不少。

    行至镇口,江远岫遇见一片盛开的桃林,花朵葱葱郁郁,瓣瓣粉嫩,清风吹来,更是落英缤纷。如此美景,他掀开轿帘去看,心想说不准会遇见许盎春,她惯是个坐不住的,一定会出门赏花。

    但他伸长脖子看了许久,也没见到许盎春。便又吩咐马车夫往许家去了。

    马车颠簸之间,他忽然有些心绪不宁,他不由地想,届时许盎春见了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许盎春那么喜欢他,一见了他必然是欢欣鼓舞,不肯让他走的。

    那他倒也可以在桃林镇多住一些时日,安顿好许盎春的婚事,再返回京城。

    马车轮子辘辘碾过许家所在的街巷,江远岫下了车,发觉许家大门没有阖上,小厮上前敲了敲,无人应门。

    大约是许家母父出了门,留许盎春一人在家,而许盎春又在后院忙着喂猪喂羊。

    看看日头,也到了喂猪喂羊的时辰。

    江远岫让身边的人,在门口守着,自己则是绕到了后院。

    后院果然有人,江远岫站在二门口看着许盎春,她并没有变,依然没心没肺,正在往兔子笼里塞草。

    塞着塞着,她招招手说:“朝朝,你也来试试。”

    接着便有一个人从他看不见的地方,走过来,他穿着一件宽松的袍子,蹲下去时还微微扶着腰。

    看身姿和侧脸似乎很是俊秀,皮肤也是欺霜赛雪地白,论皮相和江远岫是平分秋色。

    他接过许盎春手里的草叶,一片片地喂给兔子。

    许盎春看着兔子吃饭,忽然有一些饿,她摸了摸肚子问道:“朝朝你饿不饿?”

    陈朝说:“我不饿,但是宝宝饿了。”

    许盎春将陈朝搀扶起来,“你回屋里歇一会儿,我去厨房热饭。”许青和她春她爹临走时,已经将饭菜安顿到了锅里,许盎春只需要烧火便好。

    陈朝却道:“天下哪里有妻主给夫郎做饭的道理,还是我去。”

    “不行,你有小宝宝了,不能去。”

    “月份还浅,不碍事。”

    “那也不行,你给我怀小宝宝,已经很辛苦,我要照顾好你。”许盎春坚持道。

    听见许盎春如此体贴,陈朝心里自然像吃了蜜一样的甜,羞涩笑道:“妻主待我真好。”

    而许盎春看陈朝的脸庞微微发红,简直是可爱非常,吧唧亲了他一口,说道:“娘说妻主对夫郎好,是天经地义的。”

    “我晓得。”陈朝得一香吻,心中更是依恋,牵住许盎春的手说:“我也绝不会像他一样丢下妻主的。”

    许盎春被陈朝说得有些茫然,“他?他是谁?”

    “就是……就是江远岫。”

    “哦,他呀。”许盎春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翻阅一遍,“我都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

    “妻主就会哄我。”陈朝问:“那是我好,还是他好?”

    “当然是你好,你最好了。”

    江远岫将他们二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

    原来许盎春早已娶了新的夫郎,而且新夫郎已经怀有身孕。看样子约莫三四个月了。

    可他走了还不到半年,就在这半年时间里,许盎春不仅遇到了第二春,而且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可许盎春不是很喜欢他么?不是说过要对他好?

    江远岫手指死抠着门柱,一阵阵地头晕,他已经全然忘记是自己先抛弃了许盎春,反而埋怨上她。

    自打回了京城,他几乎每天都在想着许盎春,想她的傻话,想她给予的温存,想到夜不能寐,想到魂牵梦萦。她怎么能将他忘了呢?

    并且将她的柔情通通给了另一个男人,他们之间真正地圆过房,还交换过亲吻。

    许盎春从没有和他亲吻过,一定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教的。

    他教会了许盎春扣开他的牙关,和他舌尖相抵,还教会了她在亲吻间隙换气。

    不知廉耻!江远岫在心中骂道,他怎么能和别人的妻主亲吻、交合、怀有身孕呢?

    脑内灵光一闪,江远岫想起自己和许盎春拜过天地,是她的正头夫郎。

    眼前的人便只能算是小侍,他咬紧牙关,向院内喊了一声:“许盎春。”

    许盎春和陈朝一起回头看向来人,她的脸上露出了极为平淡的表情。

    就像看着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