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two/ 烟塔上的无望

    他在塔的两端放声高歌，黎明给了他希望，他与希望背离。

    他看向天空，

    于是“轰——”的一声，花儿在枯萎，世界也随之消失了。

    纯黑淹没了碎片，他在万星中沉没。

    疼像是长在身体最深处的野蔷薇，经过了暴力的滋润后荆棘缠绕着脏器，在骨骼表面刻下了一道道屈辱的铭记，娇嫩的花骨朵盛开在血脉里，汲取着少年最后的生命力。

    世界带给我们的究竟是什么？是爱还是冷漠？

    最终被那些恶棍甩了一巴掌后的龙小邪浑浑噩噩的想，他艰难的抬起眼皮透过那些黑压压的人群看见了惨淡的太阳光。

    远处的天边冰冷而苍白，在狭窄的两侧过道上缓缓的延伸出一道天际线，那样明亮的地方像是天堂。

    寒冷将他冻得僵硬灰白，呼出最后一口温热气息，感受着脑袋里的钝疼，他隐隐绰绰看到了爱人在笑。

    梦里他看到了过去他和龙曜以及爸爸mama一家四口幸福生活的场景，他本能地想要拥抱那时的温暖，却发现那比镜花水月还要虚幻模糊。还未来得及相拥就已破碎，就像他注定都不会有一个好的下场。

    龙小邪醒来的时候是在深夜的巷子里，他佝偻着爬了起来。夜里很冷，已经十点多的学校早没了人的影子，纵使龙小邪不怕鬼神之说，心里还是免不了发毛。

    不能回宿舍了啊，他垂眸想着。

    这次伤的很重，他慢慢地踱步，心里盘算着怎样和龙曜解释。不，与其说是解释，他更想和龙曜不分彼此地黏在一起，这样倒好交代。

    好冷啊。为……什么会那么冷？

    龙小邪感觉全身像是被扔在冰箱里冻过一样，他抱着双臂冷得发抖，身上也好疼，单薄的校服脏污一片，脸上细细密密的划痕比刀片划开还要疼。

    想到最后他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绕过龙曜夜不归宿，只能打个电话提前报备一下。好在他和龙曜并不是同一栋楼里上课的人，再加之龙曜也一向都很信任自己乖巧可爱又柔软的弟弟兼爱人，龙小邪巧妙地解释了中午的事儿后，他的好哥哥一时半会儿并没有发现其中的端倪。

    冬天夜里像是把他的心脏冻结了一样，除了冷和疼就只剩下了苍寂的空白，但哪怕是深夜里上完课学校附近也会有人卖一些小零嘴，记忆里的那些人好像永远都不怕冷。不管岁月如何变迁，他们好像永远永远都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出现在寒冷的夜里给予路人热和温暖，站成了一道清晰可见的回忆丰碑，是永远永远都不会褪色的鲜明。

    龙小邪随便找了个避寒的公厕，他熟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换下了脏衣服在洗手池里清洗，过后搭在了隔间的墙上。温暖干燥的厕所被人清扫的很整齐，龙小邪坐在马桶上掏出手机给龙曜“报平安”，又发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照片，附言：我已经吃过饭了，哥哥。

    龙小邪忽然有点想哭，他揉了揉自己不争气的眼睛，苦中作乐地想这样就挺好的，只要还能看着哥哥，他就很知足了。龙小邪不希望他的事会影响到龙曜最重要的学习阶段，他只要一想到龙曜干净温柔的笑，就连心窝也是暖烘烘的。

    只要反着来，就可以了吧。正常人的思路怎么也不会想到，真正经历了这些事的人，是他啊。

    不会被发现的。

    多少次的夜晚，他都是悄悄的躲着龙曜，在冷夜里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安慰。他不断的提醒着自己千万别哭，因为还没到时候，反正……只要想一想还有龙曜会爱自己，他的心总是甜腻得让人麻木。

    我还会坚持……很久！

    日子一天天地过，粉笔的尖端在龙小邪眼前的黑板上书写过苍老的痕迹，随着老师讲课落下的纷纷扬扬的粉笔灰里、聒噪无聊的教书声里、学生忙碌书写的笔画里，黏糊糊的、慢腾腾的化成了无力的白。龙小邪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那深刻的岁月痕迹，年龄就提醒他：你该下车了，孩子。

    十一月初是龙曜他们去省里参加奥数培训会的时间，尽管龙小邪不止一次的被他提醒过，当离开的时间突然到来的时候他还是有一点舍不得。兄弟俩长这么大嘻嘻哈哈的打闹过了生命里这么重要的日子，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分别。虽然从离开到考试完毕只有两个星期还不到的时间，但对于热恋中的小情侣来说那他娘的简直比分开了半辈子还要难熬。他们恨不得整天都黏在一起，两人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对方。他们缱绻不分地吻在冬天的暖阳里，他们手牵手漫步在学校的每一个角落，只要午休没人的地方随时都是他们约会的最佳伊甸园。龙小邪很开心，那时候的龙曜温柔而强势的照顾让他整个人都活生生喂胖了一圈，那个人居然开玩笑说就算是小猪他也爱，他是笨蛋吗！！

    龙曜离开的那天下着薄雪，龙小邪亲自把自己心爱的红围巾隆重的挂在了他脖子上并要他承诺好好照顾自己，他还要上课，万分眷恋地黏着龙曜嘟囔了好多好多遍的“舍不得”，最后差点儿红了眼眶。龙曜只能无奈的把他按进自己的怀里吻了吻他的眉心才一步三回头的把这位绝世小祖宗给打发走。

    那一天，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龙小邪看着龙曜那辆车缓缓驶出校门越开越远，他的心里一直“蹦蹦”地跳。那一瞬间莫名其妙的巨大心慌让他恨不得追上在着龙曜的大巴车，心里的恐惧淹没了他整个人，连脑子都在竭斯底里地喊着“不要走！！”。

    龙小邪惊慌失措地度过了整整两天的时间，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放松下来，可是莫名其妙的有一种失措和恐惧紧紧的厄着他的咽喉，脑子都在突突地痛。

    自龙曜走后天空一直在飞舞着大雪，日夜不停地下了一层又一层，这种反常的自然现象像是要把这座城市吞没了一样的让龙小邪本能地害怕。他不管走到哪里都像快冻死了一样穿着自己最厚最保暖的衣服，裹成了一个圆溜溜的“红烧狮子头”，又养成了一个每天准时给龙曜打两通电话的优良作风。

    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任龙小邪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群混蛋……竟然会光明正大的在上课的时候将龙小邪拖了出去。为首的少年一脸衣冠禽兽的模样，向老师礼貌的表明了这次要出去的“正当理由”，就粗暴地拖着龙小邪的后领不顾本人强烈到厌恶的反抗硬生生的将他拽了出去。“救我。”他向以前欺辱过的同班同学、漠视着自己的遭遇无动于衷的老师救助，他那双好看的大眼睛染了泪光，内里反射出的是沉甸甸的永远都抹不去的浓的化不开的悲伤，他的心都快要疼得撕裂了。“救我。”“求你们了，不管是谁也好，救救我。”

    “救救我啊！”那十几秒钟是格外的漫长，从被拖起到教室门“咣当”闭合的一刹那，龙小邪尝尽了世间百态的缩影，他看到了人们的冷漠，看到了让人无法直视的世态炎凉……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悄悄地想。

    “龙小邪。”男孩正处于变声期的低哑声音将龙小邪神游在外的魂魄强行拉了回来，激起了他猛地一颤，玫红色的眸子恐惧的盯着发言的人。

    “你还真是……”那人皮笑rou不笑的朝他咧了咧嘴，将他瘫软在走廊里的丑态尽收眼底，“让人狠狠的想要欺负一下呢！”

    身高近一米八九的少年将恐惧的止不住发抖的龙小邪一把揪了起来，他气定神闲地攥着龙小邪的校服衣领，和近在咫尺的稚嫩脸颊相对：“喂……被人压着的小娘炮，仅仅只是这样，都会让你爽｜的忍不住发抖吗？”

    “你是在期待接下来的事吗？”恶魔张开了他尖锐的牙齿，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龙小邪仅剩的自尊丝毫不剩的嚼碎，龙小邪强忍着灭顶的恨意不屑的在他的脸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喂，我可怜的大壮啊，仅仅是把这种程度的语言凌辱施加在你所认为的弱者身上就能不留空隙的满足你的虚荣心吗？唔……你为什么……”龙小邪惨笑着，做足了被施暴者残忍虐待的可怜模样，但嘴里的话却比最长的尖刀还要毒辣一百倍，那人狠狠地一记rou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胃上。他被迫弯下了腰，疼得没办法说半句话。

    “咳咳……你为什么不像往常一样的叫上你的好哥们来围堵我呢？你这废物……你这孬种……”龙小邪忍着痛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低语，胃里的灼烧刺激着他敏感脆弱的神经，太疼了……

    “怎么……你还真打算在这里‘解决’问题吗？太有伤风化了……也对你杜大壮的名声不好啊‘三好学生’？”在眼前的人被彻底惹怒的一瞬间他巧妙的转移话题，深知那姓杜的不可能会把这次的事“善终”，龙小邪悄悄的为自己捏了把汗，将所有的恐惧深深压在自己的身体最深处。

    “把我放下来，有种到外面解决。”他果不其然被摔在了地上，他努力的维持着自己少有的尊严，像正常人一样的站了起来。他实在是太疼了，刚刚差点连这副倔强模样都无法保持，如果龙小邪真的能预知未来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他绝对会把这时候自己愚蠢的贱嘴严严实实的缝上。

    过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龙小邪并没有发现旁边的人恶毒的微笑，那无比诡异的笑容赤裸裸注视着龙小邪，像是为接下来的惨不忍睹的结局做好了姿态。龙小邪走在了最前面，杜大壮在他后面跟着，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朝着黑暗之地走去。伺机而待的毒蛇贪婪的盯着龙小邪挺直腰板的背影，那样纯粹的恶意毁了龙小邪的一生，生之不覆。

    “就在这里停下吧。”那人提醒到。

    什么？龙小邪脚步一顿，他在心里大呼，密集的心跳像不断颤动的鼓点重重擂击在龙小邪脆弱的耳膜上。快跑！！大脑狠狠地给他敲了个警钟。

    “龙小邪。没听到吗？就在这里停下。”恶魔的声音响彻他的耳畔，将他钉在了原地。他慢慢的转过身，故作镇定地看着对方，第一次猜不准这帮智商欠费的垃圾玩意儿想干些什么。

    “杜大壮。”

    “不是还没到地方吗？”

    他叫着对方的名字，眼神清明。他看着敌人放松的样子，身体不自觉的防备。

    “不要再绕弯子了。你到底想干什么？”直白而干脆，龙小邪的手心微微出汗，他缓慢地顺着气，过度紧绷的神经让他的肾上腺激素不断分泌，在这极冷的室外环境下连鬓角都渗出了汗珠。

    “龙小邪，你知道大伙儿为什么会这样讨厌你而不去厌恶龙曜吗？”

    “　如果不是单纯的因为讨厌而讨厌我，那我也没必要知道。”龙小邪直接冷漠的打断了他。

    “真的不想知道吗？你这个肮脏的、让人反胃的、放荡从性的bitch！兄弟luanlun什么的……龙小邪，只有以这种满脑子都装着性的家伙才能干的出来吧混账人渣！”个子高大的男生好像被他不屑的态度惹怒了，他狠狠唾骂着，恨不得嚼其rou啖其骨。

    “你害了龙曜！你让他一辈子都不得不低着头成为万人骂的同性恋者！”

    “龙小邪，你这辈子生下来长这么大就是来恶心别人的吗？社会的垃圾！”

    “噢，就这些吗？”龙小邪面无表情轻声问道，那孩子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诶杜大壮，你这样……该不会是喜欢我哥哥吧……”

    然而他还没讽刺完，右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他心下无名火起，更狠地还了对面的人一拳：“手滑。”

    “哼。你看看周围的人再说吧！”那人好像这辈子只会使用个感叹号，每说一句话就好像别人挖了他家祖坟一样让人讨厌。

    什……？龙小邪第二声反问还没来得及想，他的双腿被人狠狠地一踹，竟然直接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随后便被几个人狠狠压制在地上。来人有五个，毫无胜算。龙小邪在心底盘算着，就算对上杜兴严一个人，依旧毫无胜算。

    龙小邪的脸被按在雪地里，有刺骨的冷攀附在他的面部，他的眼睛被受热融化的雪水遮住了一些视线，怎么也看不清楚。龙小邪的耳朵一只在装满巨痛的雪里哀嚎，另一只被死死压在粗糙的手掌里，模模糊糊的只听到了点杂音。

    “龙小邪，你这个见不得人的蛆虫，哈哈，今天，就在这里让你腐烂吧！！可恶的死小鬼，令人厌恶到反胃的家伙！！这辈子都别滚出来见人了杂种！！”那人笑着，龙小邪感受到了纯粹的黑暗，学校巷子里的出口随时都会有下课的学生来，他看着面前的人高举着手里，对他下达了“正义”的审判。

    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意识到了对方到底要做什么后害怕到连伪装都忘了：“杜兴严！！你那是违法的！混蛋……畜牲！你放开我，他妈的你们这群畜牲……！”

    “滚开！别碰我……！！”

    “真正的人渣！！”

    “该死，放开我，放开……啊！”

    “住手！”

    “cao你妈杜！兴！严！我死也不会放过你！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人渣！”

    龙小邪字字泣血，他连喉咙眼里都冒着血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反抗那群施暴者，但瘦瘦小小的男孩又怎么可能是那群人的对手？人们对他又踢又打，青青紫紫的伤痕爬满了龙小邪莹白的皮肤，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体上的衣服一层一层的被人暴力地剥了下来，他尖叫、愤怒、心里惶恐，难过到令人窒息……

    那是最屈辱的噩梦。他死死咬住牙关，不知是雪还是泪的夜里悲哀的爬了他满脸。

    好可怕啊……冷得刺骨的风接触到他的皮rou后斩断他的四肢，刀口生生的疼，他透过苍白的雪花模模糊糊的看到了手里里发出的刺眼的反光灯，那不停闪烁的、罪恶的光，金发少年诡异的笑咧到了耳边，黑色的眼像是深渊……

    不要……救救我……龙曜……我好害怕。

    风的悲鸣掩盖了少年濒死的呼救，纷纷扬扬的大雪掩盖了真相，罪恶在地底生长，被浇以污浊的噩梦源泉，铺天盖地的成为了最让人难以接受的剧毒藤蔓。

    有纯黑的蔷薇顺着阶梯蜿蜒而上，开出了糜烂的、令人作呕的事实。那是事实……虚伪的、残破的事实……

    好疼啊……

    龙曜执着坚毅的爱和周围人厌恶的表情将他整个人钉在被审判的十字架上，亲朋好友异样的眼光在他皮肤表层一寸寸的划过，留下了焦灼的疤痕。他有罪，背德的感情和虚无的罪名紧紧桎梏着他的血rou和灵魂，将他的身上的每一尺骨骼和rou毫不留情的剁下来砸碎，整个躯体只剩下了无光的眼珠，突兀的、又和谐的暴露在残酷的阳光之下。

    原来这就是……万劫不复啊……

    他想，这就是报应吧。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现在连老天也在惩罚他了。

    他痛苦地跑着，一边跑一边哭，嘶哑的喉咙里发出了沉闷的悲鸣，这时候世界仿佛是他的，又仿佛不是他的。他跑的很快，粉白的雪花打在他脸上是火辣辣的疼，但他心里更痛！

    全世界的人都在排斥着他这个异类。他被人指手画脚，被嘲笑和讽刺碾碎了魂灵，被天底下人厌恶的眼光拉进了永不见天日的深渊。

    他好恨！他好恨呐。他恨这世界的一切，却又像见不得光的肮脏老鼠一样期盼着龙曜来救他，像天神下凡一样的拉住他的手，对他说“别怕”。

    或许是没注意脚下的路，龙小邪整个人一滑摔进了厚厚的雪里，他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冻得通红的脸就被作用力猝不及防的埋在雪里。彻骨的寒冷让龙小邪无法呼吸，眼睛嘴巴和鼻子里都进了雪水，没有什么是比孤立无援更让他委屈的了。满心的悲冤让他连哭带喊地吼叫了起来，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凄惨，如杜鹃啼血，如苌弘化碧。这时候的龙小邪看起来像一个疯子，他满眼血丝，锦帛那样撕裂的剧烈伤痛刺激着脆弱的脑部神经，他疼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有一瞬间感觉他还是死了算了。

    可他舍不得龙曜，他在巨痛中想念着龙曜，他恨不得马上插翅奔向北京，去往龙曜身边！

    雪不知纷纷地落了有多久，龙小邪麻木地想。他冷静下来的眼里一片空洞，努力地扑闪着眼睛，好几次都是隐约了见着朦朦胧胧的路灯光，索性就不去再看。脑袋还在顿顿的疼，不过比起先前状况已经好太多了，他还不能倒下，为了龙曜。

    比起过去的憋闷已经舒服多了，他无所谓地笑了笑。

    他挣扎着从雪地里爬了起来，股间被撕裂的疼痛让他的心倍受煎熬，嘴里的腥甜冲淡了味道。虽然失败了好多次，龙小邪站起来后身子都在摇摇欲坠。

    跌跌撞撞地回了空荡荡的双人宿舍，房间里有冷风吹过，龙小邪开了灯，关上门后整个人都疲惫不堪。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龙小邪蜷缩着抱紧了自己，他……是不是当初不该答应龙曜的告白？

    可是他好爱他，没办法停下来的喜欢，眼睛会不自觉的往龙曜的方向看，会为了他的话欢欣雀跃，一举一动都想着龙曜。他爱他，可是呢？世界都会否认他不爱他。他不该爱龙曜，他……活该没人疼。

    龙小邪咬牙为自己上了药，他洗了澡，又换了干净的衣裳，慢慢的爬上了属于爱人的床铺，皱着眉疲倦的睡着了。

    罪恶在这个夜晚酝酿发酵，渐渐的，那只庞然大物一口吞噬掉了站在夜里的少年，世间什么也没有了。

    再次见到龙曜的时候，龙小邪发着烧，他红着脸颊扑进了龙曜的怀里，软软糯糯的闷声说着：“欢迎回来，曜曜。”

    好像过了很多很多天，他才看见了心心念念的天神，并冲他撒娇：你来晚了。不过，我很欢迎你。

    “我的小邪……”龙曜看着这个比自己低了好多的小男孩，一双眼睛染上了薄红，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弟弟，连行李箱也顾不上拿，轻轻地抱着这个脆弱的生命。

    龙曜看着这个在自己怀里不停扑腾着翅膀的红蝴蝶，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出去了一下，这个被自己视若珍宝的美好就差点破碎在了黑暗的世道里。尚且年轻的少年羽翼还未丰满，他拥着爱人，在晨光搁浅的天边，静静地流着泪。

    龙小邪醒过来的时候，闻到了有饭香隐约从厨房里传来，他愣在床上好长一段时间，他把眼睛眨了眨，轻轻地略带期许地询问：“龙曜……哥哥？”

    回应他的是梦中人熟悉的嗓音：“小邪，是我。诶……你别起来，正生病呢，还不快点回床上休息？”

    “知道了臭老哥。”龙小邪拉着声音，浓重的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哼。

    “干……什么啊臭弟弟，怎么说你哥呢！”龙曜将热腾腾的饭端到他面前，揶揄的调笑着自己那爱闹的猫。

    “龙曜。”龙小邪哑然开口，“我……”

    “嘘。先别说话，吃饭吧。”龙曜笑着，有阳光照在他还未完全长开的英俊的面庞上，柔和地圈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龙小邪看着他的爱人，他眯眼笑着，少年似光。

    少年似光，温柔缱绻，难舍难分。

    三寸天堂，有光开在冬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