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化形的断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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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木也期待他的“醒过来”,但并不会以这种期待为借口暂缓自己的进程。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一直以来都走在一条独行之路上,没有真正的支援更不存在拯救。 酒吞是他的伴侣,或许与他面临同样的境遇也未可知,但更重要的是,酒吞是他允诺的对象,他不可以让他等太久,他要解决所有事,不可以让他失望或者再失去什么。 “挚友,”茨木伸手摸上鬼王那张棱角如他的气息一样冷峻的脸,“你陪我去‘金’的位置走一趟吧,我想证实所有事。” “现在么?”酒吞有些惊讶,但很快理解了茨木的计划,“也对,等到这里布局完成,难保他们不会发现,到那时候再动手就迟了。” 茨木点点头:“我一直没动笔,就是因为还看不清对手周围的环境。” 即将到来的对决,非生即死。茨木不想让位于赌注中央的“小姑娘”冒险,他要一击毙命,让对手再无喘息之机。 茨木看了一眼背包里露出一角的白瓷罐子,又说:“不管阴灵还是人,对自己完全做不到的事都不会抱有强烈的期望,她想要反噬复仇,一定是看到了可能性。” 酒吞明白,茨木所说并非没有道理。靠清除身边所有“危险物品”来防止邪术暗算,这是僧侣们推荐给普通人的自保手段,因为不需要懂得任何术法,只用做到隔绝而已。而那些术士如此深入地cao纵炼魂,想必有着与普通人刚好相反的处境——铤而走险之人,身旁必也危机四伏。 酒吞敲了敲“小姑娘”的罐子。 “那人把你拐去过他的宅院里吗?”他问探出头来趴在包上的小阴灵。 “小姑娘”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不进去。”她说,“我怕。” “里面有你打不过的?”酒吞引导着她回想,“不是要报仇吗?你不进去,怎么找到仇人?” “那里面的好凶,赶我走。” 她身上的阴气波动着,像是在努力回想什么。忽然间,她扭头看见面前的茨木,吓得朝罐子里一缩。 “……我又怎么了?”茨木被她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你拿鬼面杵召唤百鬼之后,你在阴灵眼里就变了样子。”酒吞笑了。他一直都忘了告诉茨木,茨木现在在他眼中也多了一对艳红的角。 茨木不甘心,学着酒吞刚才的样子也敲了敲“小姑娘”的罐子。 “小姑娘”探出头来,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而后竟不自觉地朝酒吞那边缩了缩。 她朝茨木一指:“就是他!” “我怎么了?!”茨木有点恼了,心想这小家伙也就一晚上没见怎么态度差了这么多。 “她说的‘你’不是指你。”酒吞抱着手臂朝沙发里一靠,“她是说,那人引她去宅院的时候,她是被‘你’赶出来的。” 酒吞自己也没有料到,茨木右臂断魄的执念之深,竟然化作了茨木的形,不仅如此,它甚至在以自己的方式抗拒着被一代代术士“继承”的处境。 不过这个发现多少也算一份惊喜。 “你好像不需要亲自走一趟了。”酒吞笑道,“跟人打交道还是谨慎点,明知道图谋不轨的人,能从暗处消灭就不要碰面。” 茨木沉默地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等他睁眼的时候却异常坚定地说道:“我还是要去一趟。” 茨木挤到酒吞旁边一屁股坐下:“何况那帮人也算不得人。” 酒吞忍着笑,轻啄了一下茨木鼓起的嘴唇:“……原来是生气了。” “它更生气。”茨木认真地提起他的断臂,“我知道它还存在之后,只要一想到,它就在拉我走。” 它很疯狂,茨木甚至都觉得自己拉不住他。 “你想靠近一点,去跟它沟通一下?”酒吞这边也意到,眼下恐怕真的没有别的选择。 茨木点了点头。他转身走向装着工作用材料的储物柜,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说动身之前先要做些准备。 下午的阳光静静洒在公路的银灰色护栏上。酒吞跟随身边的“黑发男人”,贴着护栏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 男人留着不修边幅的中长发,粗糙的皮肤看上去四十来岁,戴着墨镜,穿着朋克感的马甲,肩宽背厚,一身铆钉和金属链,一副玩世不恭又另类的嬉皮士模样。 茨木可是足足倒腾了两个钟头才做好了这套造型。 酒吞盯着这身全副武装的易容术,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那句“跟人打交道谨慎一点”的劝告是不是被他理解过头了。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默无声息地贴上去,把自己的身形跟易容之后的茨木重叠在一起。 “挚友?”茨木脊背一凉,发觉身体有些不对劲。 “本大爷在。”酒吞的声音从脑海深处响起,像是茨木自己的脑子不跟他商量就说起了话。 茨木这才意识到,他被他的鬼王上身了。 “他们不会发现你吧?”出于谨慎,茨木以意念传音问酒吞。 “能发现本大爷的人,对你来说就危险了,不会让你接近的。”茨木感觉脑仁上像被一阵风轻拂而过,“放心吧,本大爷会压住你本来的气息,让你这副外表看着更真实些。” 他们不多时就沿着地图的指示来到了“金”所在的那处园林。 门口一块雅致的木牌书写着此地的名字——“竹之息”。这竟是一家开在公路旁边不远处的茶道教室。 酒吞在茨木脑中发出一声冷笑:“本大爷没理解错的话,这地方还挺偏僻的吧?” 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开设这种明显需要客流和名声的场所,显然不是什么上策。隐匿在都市之外的茶道世家更不可能舍弃明山秀水,如此草率地安扎在公路旁边。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这间所谓的茶道教室不过是个外在伪装,此地另有用途。 茨木仗着他高超的化妆技术,大步流星地跨进了木制的院门。 院门之内,一股气息悄然贴着地面侵袭上来,然而在靠近茨木周身之前就被无声无息地化解了。 被酒吞上身的感觉很奇妙:四肢的毛孔麻酥酥的,好像平日里牵手时候的电流感流遍了全身,可是茨木并没有因此软了手脚,反而举止变得更加利落,趋于慎重的习惯也不知不觉丢了。 茨木甚至隐约感到鬼王的威压从自己胸口一点一点地弥漫出去,但却化妆成了世俗男人的轻浮和毛躁。 “先生下午好!请问您有今天的活动预约吗?”一身传统和服的年轻男子迎上来,脸上挂着职业性的亲和微笑,眼神却在触到茨木一身装扮的时候闪过不易觉察的轻视。 看来这是一次成功的伪装。茨木心想。 他把嘴角扬起的得意微笑演绎成一种轻佻,有些夸张地四处张望着,说道:“哦,我就是路过,之前没发现这里还有茶艺教室呢!你们都教什么?我能学吗?” “十分抱歉,先生。我们需要有预约才能接待。老师不巧最近又在出差,近来三个月的课恐怕约不上了。”果不其然,是拒绝的话术。 茨木揣着口袋,玩世不恭地要求进去参观一下,却也被以“里面有茶会活动”为由挡了下来。 “那,借下洗手间总可以吧?”这一句,是酒吞的临场发挥,他甚至举着茨木的手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央求手势,“内急,拜托啦!这周围都是公路,连个店也没有!” 年轻人看样子从没打发过这种厚着脸皮直来直去的人。 他眼见三言两语拗不过,最终同意了茨木借用最外侧的洗手间。 茨木跟着年轻人身后,虽然进了这栋传统风格的建筑却也没有走正门,而是穿过最外围的廊道,来到那间看上去是专门为打发外人而建造的设施。 这里的种种古怪显然都充斥着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