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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女孩子青春活力一头金色卷发,高高束起盘在头顶的丸子圆润饱满,颊边散落着碎发更显得俏皮可爱,她打了大片的腮红,看起来水盈盈的,睁着一双蓝眼睛看朴灿烈。

    那位美式甜心选择纹的地方是胸口锁骨处,穿着色彩亮丽的抹胸,漏着大片白皙皮肤,她要纹一大片红色的多头玫瑰。稿子是狄惊眠连夜赶出来的,朵朵玫瑰簇在一起热烈又奔放,甜心看起来二十刚出头,此刻见到朴灿烈甚至都没多看一眼即将扎在她皮rou里的画稿。

    “你是亚洲人吗?”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甜。

    朴灿烈点点头,继续做准备工作,从开始到最后勾完线朴灿烈只在最后用英语对她说:“剩下的明天继续。”

    美式甜心是真的不怕疼,上午边伯贤就算脑子一直占着回答他的问题,在用棉片擦去泡沫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瑟缩一下,而她全程没皱一下眉毛,此时胸口一片红肿看起来都疼,她把衣服一拢,只顾着问:“方便加个联系方式?”

    她想泡朴灿烈的意图太过明显,快要把他盯穿了。

    可朴灿烈也从来不怕被盯,他从容地扔掉手上的手套,点了颗烟:“不太方便,家里管的严。”

    他漏出自己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美式甜心一脸遗憾,语气也恹恹,说了句明天见然后转身就走。倒是黑妞进来一脸八卦:“你不是单身狗吗?装什么呢?”

    朴灿烈白了他一眼弹了弹烟灰:“拒绝追求者的最好方式,你可能不太懂。”

    黑妞不以为然,看着朴灿烈拿起衣服穿,然后袖子身长都短了一截儿,穿在身上紧绷绷的,明显不合身。

    “这谁的衣服?”

    朴灿烈低头看着衣服袖口愣了一会儿:“你把上午那个男孩儿联系方式给我吧。”

    朴灿烈回到家的时候狄惊眠还在睡,他放轻动作回了自己的卧室,然后把怀里的大衣扔在了沙发上,转身坐在桌前准备好工具去纹线条。

    他的生活就是这样,工作,睡觉,无聊的时候就是扎练习皮画直线。

    往日笔记本般匀称笔直的线条今天出了岔,不是歪了就是斜了,他最后也没满意,扔了手里的东西就瘫在了椅子上,手扣在脸上遮住了光源,就这么瘫了五分钟。

    无他,脑子里全部都是上午的场景。

    怎么这么巧合,会碰到边伯贤。他从没想过会再碰到边伯贤,可他又总是抱着侥幸心理,会不会出差到国外,到边伯贤所在的城市,真的有可能在那里偶遇,或者在街角相撞道歉的时候抬起头发现是边伯贤。可当他真的随着门铃看到边伯贤,他刚刚吐槽笨的人,居然就是边伯贤,那一瞬间他脑子都是空白的,不知所措差点忘记怎么纹身。包括他此刻,脑子里仍然一团浆糊做什么都做不好。他实在是坐不住,起身走到沙发前拿起了边伯贤的衣服。

    还真的这么笨,还能穿错衣服,这衣服脏不脏啊就给自己留下了。

    ——朴灿烈探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和今天纹身时候闻到的一样。

    他拿起手机把黑妞给他的联系方式拨了出去,他出差特意办了一张国外的电话卡。

    “hello, this is pp。”

    声音通过电流传到朴灿烈这边有点失真,可还是一下就听出了边伯贤的声音,比起他熟悉的多了一份疏离。

    “你英文名字是pp啊?”他轻笑了一声问。

    那边安静了,久久没说话。

    “怎么,把我衣服顺走了还不打算还了?”朴灿烈刚才烦躁不已的情绪被抚平了点,此刻居然有心情可以逗逗边伯贤。

    “还的。”边伯贤声音小小的,“我不是故意穿错的。”

    “知道,你家地址给我,我去拿吧。”

    朴灿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手却捏着刚才纹过的皮,把上面的线条都晕开了。

    “不用,我送到纹身室。”边伯贤连忙拒绝,然后屏气等着对面回复。

    “地址。”他语气强硬了一点。

    得到边伯贤的住址才罢休,朴灿烈挂了电话。

    这算是私下单独见面了,那也没关系就是碰个面还个衣服而已。

    朴灿烈心里这么想着,却站在行李箱面前发起了呆,穿什么好呢?

    他拿出衣服站在镜子面前一件一件过。

    这件太素了,不行。这件太过正式,不太合适。这件太花了,会不会显得有点sao包。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早上的穿搭,再换太奇怪了,别再让边伯贤多想。

    朴灿烈清高地仰了仰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满意地出了卧室,门都还没还完关严,那人又急匆匆两步回来,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香水,在手腕处喷了两下。

    待人礼节礼貌还是要有。

    他照了照镜子,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再次出了卧室,然而过了一会儿又折了回来。

    这次面上带了点懊恼,他拿过扔在沙发上的边伯贤的衣服搭在胳膊上,这才再次出去。

    他终于出门了。

    边伯贤的公寓离得并不远,楼层也不高,朴灿烈踩着楼梯走到三楼,挂在门口的灯感应到人亮起,他摁了门铃。

    脚步声应声响起,走到门口,门开了。

    边伯贤穿着白色宽大的短袖,直接遮住了屁股,腿根能看到一点纹身肿起来的凸起,白色的线条下面隆起红色的皮rou,随着荆棘枝叶蜿蜒走势,像是蛇吐出的信子,上面流淌着不知道什么植物流出的有毒性的白色浆液。

    他一直站在门外盯着人家大腿看了半天,倒是没有任何不自在,反倒是边伯贤抻了抻下摆遮了遮:“进来啊。”

    他回过神来进了门,本就没做送完衣服就走的打算,脚垫一旁是边伯贤准备好的大码的一次性拖鞋,鞋柜里面的鞋被整齐摆放着,他也规规矩矩地把鞋放在了一块。

    他坐到沙发上,看着被边伯贤收拾得干净明亮的房间,屋子并不大只是单间,落地窗刚好朝阳方向,使整个房间的采光很好。落地窗下面是铺得平整的床,上面盖着印有铁臂阿童木的小毯子,床对面的的墙面挂着吉他贝斯,下面对着床是一个大书桌,上面摆满了茂密绿植,电脑旁放了一个漂亮的makou铁盘子,里面堆满了彩色包装的糖果。视线再流转面前不规则形状的玻璃茶几,上面的烟灰缸甚至都是干净的,旁边放着打火机和一包香烟,对齐并排摆在一块儿。

    最后他扭过头,看着从开放式厨房端了杯咖啡的边伯贤身上。

    带着纹路磨砂的漂亮杯子被放在茶几上磕出一声脆响,边伯贤紧跟着盘腿坐在了毛茸茸的地毯上。

    “你还会抽烟了?”朴灿烈抬眼看着边伯贤像在看不听管教叛逆期的小孩。

    可是明明他已经24岁了,在面对朴灿烈问他还是有点慌乱:“朋友的。”

    朴灿烈表情吸戏谑,低头看着脚上的拖鞋:“这个也是为他准备的?”

    边伯贤哑口无言,只得点头。

    “他一会儿会不会过来,我在会不会不太好?”朴灿烈此刻太过于咄咄逼人了,仿佛是抓到了偷情的妻子,而边伯贤也理所应当带入了这个角色,他摇摇头:“不会。”

    手在紧张情况下不自觉地去蹭腿根的纹身,腿根处猛地刺穿的痛痒让他清醒了一点,他没再多说起身拿过纸袋递给他:“你的衣服,当时不小心穿错了。”

    朴灿烈从边伯贤手中接过袋子,然后重新抬头看他,边伯贤站在他面前,不知危险的只穿着宽大上衣,手还在腿根来回地蹭,看起来像是不自在的小动作。他此行就是拿个衣服而已,本不用停留的,边伯贤这个举动明显在撵客了。

    “那我走了。”

    “要吃饭吗?”

    两句话冲撞在一起,两个人皆是一愣。

    “那你路上小心。”

    “那吃点什么?”

    又是同时说出来。

    朴灿烈笑了一下,笑边伯贤忽然涨红的双颊,笑边伯贤红透的耳朵。笑边伯贤像个小番茄,比起当年的放肆勾引,此刻年长了七岁反而纯得像是不经世事的少年。

    “随便吃点什么吧。”朴灿烈盯着边伯贤仿佛要把他盯穿,番茄熟透了,圆润饱满映着红,薄薄的皮rou里是细软的沙和汁水,他若是上手揉捏一定会沾了满手。

    他脑子里天马行空想着,边伯贤一句话把他拉回现实。

    “那……麦当劳吧。”

    边伯贤套了个宽松的裤子,就和朴灿烈出了门。

    如果说昔日旧情人坐在一起吃什么能不那么尴尬,想想也就是麦当劳了。

    两个人奔着亮闪闪的金拱门走过去,推门入座再到点餐,和谐地像吃亲子餐的两兄弟。

    朴灿烈心里又笑,可不就是两兄弟么。

    此刻边伯贤坐在他对面,目光一晃不晃地盯着某个地方,认真极了。朴灿烈故意把手挪了个地方,他的眼神也跟着挪了一寸。

    他在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朴灿烈意识到这一点,又伸手去摸了摸鼻子,果然视线转上,两个人对视到一块。

    边伯贤尴尬不已,只能又低下头鹌鹑似的降低自己存在感,可目前面对面坐着的就他们两个,躲是根本躲不开的,好在立马有了取餐通知,他指着手机:“好了。”

    朴灿烈放他一马:“你坐着吧,我去取。”

    两份套餐上桌,朴灿烈直接把麦旋风放在了边伯贤餐盘里:“吃点甜的。”

    冰淇凌的凉气透过纸杯传到他手上,甚至能闻到甜腻气息,边伯贤点点头,挖了一勺送进嘴里,他还是没忍住:“这个戒指是求婚戒指吗?”

    是粗款的戒指,银饰闪着光不容忽视,面上镶了一块不规则形状的,似乎是经过打磨抛光的白玉石,像是个平平无奇的饰品,可偏偏戴在无名指上宣誓主权。

    “结婚戒指。”

    朴灿烈一边吃东西一边说道,仿佛在讲自己的甜蜜经历:“除了一个证,我和你嫂子私下婚礼都办好了。”

    “那怎么不领证。”边伯贤又开始在桌下偷偷蹭腿根的纹身,难以忽视的痛痒蚂蚁噬心般啃食着他,他觉得呼吸有点不顺畅。

    朴灿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似乎诉苦般委屈地说:“你嫂子和我闹别扭了,不肯和我领证,吊着我呢。”

    “他怎么这样?”边伯贤实在看不得朴灿烈这个表情,他对朴灿烈本身就愧疚,此刻觉得朴灿烈再次被辜负,恨不得抓来那个人和他扯个证,“你做错什么了?”

    “可能我不适合做恋人,对他不够好。”

    “你怎么不适合?你对恋人特别特别好,特别会疼人。”边伯贤急到口不择言。

    这话一出,朴灿烈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边伯贤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提到了不该提到的,闭了嘴。朴灿烈盯着他他更加无地自容。

    “这种话不要再说了。”朴灿烈蘸了根薯条送进嘴里,“影响不好。”

    边伯贤又冷静下来,乖乖啃手里的汉堡,甚至不好意思回复一句。

    和边伯贤在金拱门分开,朴灿烈刚好约刚醒过来的狄惊眠喝酒,他没回家直接奔了一家酒吧过去。

    这会儿傍晚酒吧渐渐都开始营业,他一个人坐在昏暗角落的卡座,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手里的筛盅,等狄惊眠到的时候,他已经自己开了一瓶酒喝上了。

    “你不地道,怎么不等我。”

    狄惊眠馋酒,喜欢高浓度酒精甚至都不加冰块,朴灿烈这几年也嗜酒,两个人没少一块喝醉。

    只见他干了手里那杯,舔了舔嘴唇,夜色里唇色又红又润,明明冷着脸眼睛里却泛着点破碎的光,说是店里头牌也不为过。

    “在这里呆两个月吧,有客户就约,没有就休息。” 他低着声音同狄惊眠商量,后者当然拍手叫好,只不过疑惑:“你个工作狂居然给自己休假?”

    “我碰见边伯贤了。”

    一切有迹可循,他起床时闻到家里香水味,还有此刻朴灿烈的状态,还有刚才的改变行程。

    都有了原因——他碰见边伯贤了。

    “终于让你给碰见了。”狄惊眠丝毫不惊讶,反而和他碰了碰杯,恭喜似的祝福他。

    “……”

    朴灿烈没说话,他当然知道狄惊眠是多么聪明玲珑的一个人,他看东西又毒又通透,他一切都知道,却又不说透陪着他一趟又一趟飞国外出差。

    “朴老板,不问问为什么我说终于?”他笑着看向朴灿烈,打趣一般。

    朴灿烈也笑了,摇了摇头:“不问。”

    狄惊眠关子没卖成自然不罢休,非要私下兄弟的那层脸皮来刺刺他。

    “那玩个游戏,我来说,说对了你喝,我陪一杯,说错了我自己喝。”

    “说错了我也陪一杯,你说吧。”

    两个人喝酒从不争输赢,反而生怕谁少喝。狄惊眠没着急戳他,点了支细烟含在嘴里,绕过饱满的唇珠烟雾袅袅散开。

    这才缓慢开口:“你这些年都很糟糕,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朴灿烈也随了一根,然后点了点狄惊眠酒杯杯沿:“喝吧,我陪一杯。”

    两杯下肚,朴灿烈笑了笑:

    “我过得挺好的,钱赚不少,每天都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