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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堂之上巧言,可惜毒计已施

    领头人话音刚落,身后便出来两个衙役,走上前便要将公孙离压送回官府。

    “官爷,且慢!”眼见那两个衙役的手快要碰到公孙离,一道女声从旁传来。众人扭头一看,便见是先前伴奏的女子,虽早已下了楼,但刚才堂前闹得厉害,根本没人注意到她,此刻出了声,才知是如何一位佳人。

    只见那女子虽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却也欣长苗条,着一支垂首燕尾形的发簪,一身浅青绿色的罗衣长褂,一双手白嫩如春荑,扶在琵琶上,更显的肤如凝脂。面纱未摘,往下只能见那脖颈粉白如蝤蛴,往上秋波转动若春水盈盈,已可窥得几分长成后的艳色风姿。

    “你是何人?”许是沾了几分这绝色姿容的光,领头的男子倒是没有怪罪,只开口问道。

    “民女杨玉环。”那女子抱着琵琶欠了欠身,抬头说道,“我与公孙姑娘情同姐妹,她是断断不会干出那些事情的,还望官爷能给她一个清白。”

    领头那人嗤笑一声,“我等只是奉命抓人,清白与否自然有大人明断。我见你年纪不大才未治你扰乱公务的罪,但这些话还是留着公堂上说吧。”说着,挥了挥手,那两人将公孙离的双手反绞在背后,便要离开。

    “既然还未定罪,可否先将公孙jiejie放开,她到底是个女子。”杨玉环又急急说道。

    公孙离这才回过神来,接上话,“不必压着我,我自会同你们前去。”说着,挣了挣被缚住的双手。

    领头的男子愣了下,打量了两人许久,才略带深意地笑了笑,不在意地朝那两个衙役摆了摆手,“也罢,放开她,你们就好好地领着公孙姑娘去衙门吧。”哈,倒是好天真一个小姑娘,此刻三贞九烈连手也摸不得,可知到了衙门才真真是入了狼窝,更别提还有那位早就眼巴巴等着了,多得是手段,我倒要看看你这贞节牌坊能立到几时。

    一群人便带着公孙离走了,只留一堆吃酒的人面面相觑,不多时也便一个个结账离开,身份低的便自己悄悄跟了上去,身份高的多少也派了个小厮去瞧瞧热闹。

    管事的看着公孙离被带走,虽不知她在李府的事儿,却也知这女子进了官府,就算被放了出来也是彻底毁了名声,焦急地原地转着圈,嘴里不住地说着:“哎,这可怎么办才好!公孙姑娘如何惹上这等事,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杨玉环见管事急得冒了汗,开口道:“刘叔莫慌,我这就跟上去看看。”

    “杨姑娘可别冲动,这,这青天大老爷,定会给公孙姑娘一个清白的。”管事此时也只好这么说,安慰杨玉环也安慰自己,可心里多多少少是知道,这一去公孙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杨玉环便放下琵琶,也未换衣服,匆匆跟了上去。

    再说那公孙离跟着几个捕头出了门,街道两旁早就挤满了人,明面上看着做生意的做生意,闲逛街的闲逛街,其实暗地里早已是议论纷纷,这教坊里的跳舞姑娘出了事儿,又是平时难得一见的公孙离,很是一桩谈资。再加上,虽说衙役们都未明说,但就这教坊里听见的只言片语,这私下里,什么公孙离夜会男人又打杀了人,公孙离勾引不成恼羞成怒,各种的版本便已传的满天飞。甚至有人见着公孙离貌美,偷偷跟在后面,要随他们去衙门。

    一路上,公孙离顶着旁人异样的眼光,偶尔几句闲言碎语传入而来,气得面上染了怒色,心中却愈加悲凉起来。公孙离知道这一定是李盛的诡计阴谋,她那日对着李盛这一脚可谓是毫无留情,再加上李盛此人又自视清高,先前被她拒绝过几次,此番定是要报复回来。也不知道那李盛要拿什么来污蔑她,但不管怎样,她都不会轻易如了李盛的愿。公孙离暗暗咬紧银牙,恨恨地想着。

    就是不知小栗子怎样,此次一去必是凶多吉少,也不知能否再见他一面。公孙离念着自己的心爱之人,又转念一想,还好小栗子不在,不然见我这样,又该冲动了,除了赔上彼此的性命,似乎也没了更好的办法,就希望小栗子在程先生那里多待段时日吧。

    教坊离衙门不远,不多时几人便到了官府门外。

    “威……武……”

    咚咚咚,咚咚咚,两侧的衙役们严肃地用手中的木棍敲打着地面。只见县太爷身穿红色官袍端坐在公堂之上,中央高悬一牌匾,其上书写四个大字“明镜高悬”,左右两边分别立着“回避”和“肃静”两个牌子。

    “啪”惊堂木一响,公孙离抬头看去,便见衙役都是怒目圆睁,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公孙离未被吓到,只等着一旁的李家小厮开口,好见招拆招,最好能还自己一个清白,安全地走出这道门。

    “堂下何人,状告何事?”县官开口,一旁的人便将状纸递了上去。

    地下李家的小厮跪着哭诉道:“回大人的话,小人是李府的家丁。前日有人夜里偷偷潜进府里,不巧我家公子那日睡得晚,那人拿了东西出来正好撞上了,我家公子还未说话,那人便出手将公子打伤。眼见就要跑了,还好我们几个值夜的家丁离得不远,公子喊了一声,便都赶了过来。可惜我们学艺不精,竟被那贼人打杀。昨日,那被打伤的两人病重已经去世,大人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公孙离听着那小厮颠倒黑白的话,几次想开口打断,又因是在公堂上,只能一忍再忍。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那贼人的身份?”

    “回大人,那天我等虽是不敌,但到底是人多,又见那贼人打伤我家公子,自是不惧生死,那贼人眼见讨不了好,丢下赃物,便急匆匆地翻墙跑了,慌乱之间还掉了一只鞋。我们拿着鞋四处打听,才知这模样竟是教坊里跳惊鸿舞的公孙离公孙姑娘独有的,这才得知贼人名姓。”那小厮伏在地上,转头瞪着公孙离接着说道,“公孙离,真是好恶毒的一个女人,先前我家公子赞许你舞跳得好,邀你探讨歌舞,你却百般推辞,原是包藏此等祸心。”

    “肃静!”堂上县官一拍醒木,“公孙离,李府家丁王氏状告你,夜潜李府,偷盗不成,还将李家公子李盛打伤,甚至杀了两个李家护卫,你可认?”

    “民女未曾做过的事,民女不认。”公孙离跪在地上,直直地看向县官,不卑不亢道。

    “好,将物证带上来。”县官发了话,一人赶紧拿着托盘走了出来,上面放着的正是一只绣花鞋。

    “这可是你的鞋子?”县官举着鞋子问。

    “这鞋子说是我一人的,但其实也只是个少有的花样,教坊也是从别处定做的,有心之人找了便能做出一样的,实在算不上民女独有。”公孙离不紧不慢道。

    那县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却也不语,似有似无地看着那李家小厮,好像在催促他。

    “大人不要听她狡辩,我还有证人!”那李家小厮也不慌,又说道。

    “传人证。”

    公孙离抬头看着被带进来的人,愣住了,那人证竟是教坊的一个丫鬟,平日两人虽未有过多的交谈,但公孙离自认待人宽厚,不知为何此时那人竟站在李家证人一边。

    “你且说来你是何人?”

    “民女是教坊的丫鬟,我,我能做证这鞋子确实是公孙姑娘的,公孙姑娘有习惯在自己的鞋上做莲花标记。”县官在上面将鞋一看,那上面的确有莲花标记。

    “而且,而且,我,我前天吃坏了肚子,夜里回房的时候,见二楼公孙姑娘的房里有动静,灯烛亮了好一会儿也未熄灭。”那丫鬟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字一句都是诛心的话,要把公孙离往深渊里推。

    公孙离此时哪还能不知道是李盛买通了丫鬟做伪证,不说自己从未要求过什么莲花纹,便是那天夜里,也绝不可能遇见人。可此时那丫鬟敢这么说,便也知自己留在教坊的鞋大抵是已经被动了手脚,低头一看自己的鞋上,果然都有印记,只能失望地看着那人,“夏竹,你真的看见了我夜里回房?还知道我的鞋上要纹莲花标记?你可知你说的这些话可是把我钉在了贼人的身份上!”

    那丫鬟抬头飞快地看了公孙离一眼,似乎有些不忍,又飞快地低下头去,颤抖着说:“我,我,我没说是公孙姑娘杀了人,只是这鞋的确是她的,之前也确实见她晚归,但,但或许也是和我一样吃坏了肚子,我,我……”

    “公孙离,人证物证俱在,你又如何抵赖?”县官又是一下惊堂木,严厉地说道。

    “民女不知这两人为何要污蔑我,我从未纹过什么莲花印记!况且民女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伤人又杀人?我若有这能力,现在又何必跪在这里!”公孙离自嘲地笑了一下,直直地盯着县官,如今已是最坏的打算,这县官大抵也是被收买了,这一遭真要是栽了。

    “大胆!”县官如何听不出公孙离的嘲讽,但他既然收了李府的钱,自然要为他办事,况且他可听说那李府公子的身份可不简单。那县官还指望着李公子,现在自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听公孙离辩解,白的也能成黑的。

    “本官可听闻你惊鸿舞是一绝,那些个动作也不是一个真弱女子做的出来的。”

    “那我又为什么要去偷李家的东西呢?大人也说了我舞绝,千金求取之人不再少数,我不缺银两,又何必去偷?还恰恰就落了一支舞鞋?真是再巧不过了啊!”公孙离抓住机会反问道,倒是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可惜遇上了一个被收买的县官,只能自认倒霉。

    ”啪,啪,啪”那县官眼见要说不过,用力拍了拍桌子,“既然你不认这罪,那好,来人把两人都关入牢中,改日再审。”说着改日再审,实则把人一关,便没了他的事儿,什么时候能出去,以什么方式出去便不是他考虑的了。

    公孙离没想到竟是这样,但也无处求助,只能被几个衙役压了下去。那李家小厮更是笑得讽刺,这进了牢里还不是任由他家公子玩弄,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好歹!

    杨玉环在外面巴巴地听着,见到那官员丑恶的嘴脸,又见公孙离径直被带了下去,知晓公孙离这件事情定然是不简单的。此时,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告诉组织,让他们派人来救公孙离了。

    杨玉环也不浪费时间,急匆匆地便回教坊取了琵琶,将事情告知管事,略略安慰了几句,便到了紧急联络的巷子口处,轻拨了几下琵琶弦。琵琶弦音起,悠悠地弹奏了一段,巷子旁的白墙上突然有了“咚咚”的敲击声。得到回应的杨玉环,便又拨了几声琵琶,随后才离开了那巷子口。那暗号已经安全地传了出去,如今,她也只等天色渐晚,等着亥时一到,便将一切告诉组织了,只希望那些人,不会这么快朝着公孙离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