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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之六

    在韩清萱眼中,关绍瀰的太刀陡然一停,刀光不再无法捕捉,而是缓慢的向下压来。

    明明只是一片薄薄的刀刃,却让见惯大风大浪的韩清萱脑内警铃大作,等同山岳压来的窒息感压迫着她的精神,她不晓得这刀是怎么办到的,彷彿自己做什么都无法阻挡,涌上心头的只有浓重的无力感。

    化繁为简,刀道最精纯的一招,斩人先斩心。

    但关绍瀰火侯不够,只能起到震慑的作用,不然韩清萱任何情绪都感受不到。

    韩清萱身后的冯镜亚也感受到不小的压力,但在韩清萱的屏蔽之下已经削弱不少,能意识到自身现在的危险。他不晓得韩清萱的压力,一脚抢进两人中间,架起一剑一枪。

    「韩前辈!」

    刀枪碰撞,冯镜亚只觉这刀的力量并没特别突出,只是附加了锐利的精神力。不过当他越过韩清萱,直面刀上的精神力,刀势尚未斩尽,他的心就已经臣服了。

    冯镜亚一时间气力尽失,太刀摧枯拉朽的把剑枪往下压去,很快就要切进冯镜亚的头颅,但这种庞大的精神消耗维持不久,又有韩清萱与冯镜亚交替的车轮战来分担压力,纵使关绍瀰再精密计算,也难以一口气将两人同时压制,于是冯镜亚争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在太刀切进头骨时将其煞住了。

    鲜血从冯镜亚额头涔涔流下,他感觉到胸中压力陡轻,爆喝一声,脚步重踏,将太刀往上推开,再拼命将其卸往身侧。卸掉攻击的剎那,他持左轮的右手从左腕底下探出,朝关绍瀰开了五枪,每发都笼罩关绍瀰此时的破绽。

    关绍瀰见状只能撤掉攻势,架刀隔开几枚子弹,但被弹开的子弹却打到另外的子弹,以刁鑽的角度鑽进关绍瀰的左臂,而且还中了两发。

    这还是关绍瀰在这场战斗第一次受伤,她整个人都火起来了,「乖乖去死很难吗?」

    「我的要求不多……唔!」

    冯镜亚正要反唇相讥,关绍瀰又开始了另一波攻势,他不得不闭嘴专心应对。

    孤注一掷的招式失败,关绍瀰的攻势就变得相对单调了,但仍不足以冯镜亚与韩清萱掉以轻心。

    在冯镜亚的拼命下,韩清萱得喘息的机会,她佇着镰刀,在后排纳凉,「你这傢伙,到底要怎样才会死啊?」

    关绍瀰已经失去耐心,出手越发没有章法,然而冯镜亚一步也不肯让,这彻底惹毛了关绍瀰。她又吐出一口气,准备再拿出一招杀手鐧。

    冯镜亚见关绍瀰又在换气,登时大喜,因为据他观察,关绍瀰在换气途中威力不如平常,速度会稍微缓下来,这让他一直等待着关绍瀰再次换气。

    他抓紧节奏,率先开了三枪,再倾尽自身最大的出力,长剑超越他本身所能及的最高速,往关绍瀰右侧最大的破绽挥去。

    就算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鐘,也足够冯镜亚把关绍瀰的速度习惯透澈,所以他趁着关绍瀰一刀未完又难以回收的剎那出手,她绝对不会来得及回防!

    胜负已定!

    关绍瀰轻声说:「可笑。」

    冯镜亚冷冷一笑,关绍瀰到这个时候还嘴硬。

    「冯镜亚!」

    而在身后的韩清萱大喊一声,让冯镜亚心头一跳。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对手跟队友都出言警告自己?

    他低头一看,韩清萱来援的镰刀架住了两人的兵器,却阻不了太刀刀势,太刀滑进隙缝,不偏不倚刺进了冯镜亚的右胸。

    这一切发生在比一瞬间更为短暂的一瞬间里,连关绍瀰自己都不清楚经过。

    冯镜亚口喷鲜血,心里无奈叹着,胜利为什么如此遥远?

    「冯镜亚,就是这样,别动!」

    弥留之际,冯镜亚居然听出韩清萱的语气流露着喜悦,然后就感觉到腰侧一紧,他被「碰」的一声踢飞,滚了好几圈。

    而且身上还插着刀。疼痛感可想而知,他是一边惨叫一边飞滚的。

    「哈哈哈,鑽,让你再鑽!」

    韩清萱放声大笑,活像个皮条客,镰刀划出圆盘,逼退关绍瀰对冯镜亚的追击,她再垫步追去,一把捞过关绍瀰的手腕。

    关绍瀰就算太刀脱手,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她捏起掌根,反手擒拿韩清萱,后者早知不可能在贴身战佔到便宜,于是另一手镰刀一带,削过关绍瀰下盘。

    关绍瀰咬牙,一跃而起,避开镰刀,却也让腾空的身体无处借力,被韩清萱狠狠扯过,一记头鎚将她撞得七荤八素。

    韩清萱趁机把关绍瀰擒抱在身前,让她不再使用双手。

    「姓冯的,动手!」

    不同以往的热辣从胸腔窜上来,冯镜亚也恢復了冷静,却也只能呕血低喘,每次呼吸都是一阵剧痛。

    冯镜亚当然知道韩清萱不可能好心到帮自己挡刀,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利用自己到这个地步,幸好是成功了,他也只能乾笑几声,举起左轮。

    韩清萱额上爆出青筋,禁錮住关绍瀰所花的力气比她所想像的还要多上不少,更不住提升,感觉相互交缠的双手会被这股力道挤得炸开。

    即使如此,冯镜亚的伤势颇重,若是不好好治疗肯定会留下后遗症,再加上右胸肌插刀,右手失去了知觉,不过他就算左轮换到左手同样不干扰准度,他挣扎坐起,枪口瞄准关绍瀰。

    关绍瀰头部被固定在韩清萱喉头,头部位置相差差不多二十公分,韩清萱相对位置较高,要是打上关绍瀰眉心,会有八成机会穿过韩清萱的咽喉与颈椎,有六成机会两个人双双掛点。

    冯镜亚舔舔嘴唇,枪口微微下挪,超越普通枪弹的高速轰然击出。

    铅弹拖曳着火焰尾巴,毫无悬念地贯穿了关绍瀰右眼,然后又擦过韩清萱脖子,关绍瀰几下抽搐,成了一具尸体从韩清萱无力的双臂间滑下。

    韩清萱摸了摸脖子焦黑的伤口,已经累到懒得跟冯镜亚计较了。

    战斗告一段落,韩清萱与冯镜亚的体力早已被淘空,连站立都嫌费力,双双坐倒在地上。经过如此九死一生的险局,他们竟然能朝对方露出笑容了。

    「韩前辈,抱歉啊。」

    「哼,之后再跟你算!」

    冯镜亚咯咯笑起,才要把胸口的剑拔起,他突然察觉,为何亚圣器还没随着使用者死去而化为原型?

    他的笑容僵住,往韩清萱看去。

    「两位,谈话还开心吗?」

    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从身下冒出,韩清萱暗道不好,镰刀才要抡起,却被当胸击中一拳,肋骨爆响,整排骨骼顿时糊成一块,不知道几块插进肺部,呛出大口血沫。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变数骤生。

    关绍瀰的尸体开始以rou眼可视的速度復原,完好的身体更是直接动作,重击了韩清萱,气势汹汹的朝冯镜亚转过去。

    由于关绍瀰由内而外治疗的伤势还没復原完全,血rou模糊的面部一看有些惊悚;对冯镜亚,更是如坠冰窖的浩劫临头。

    生命法则!

    以加速细胞活动的非战斗用法则,本来不具威胁性,但在关绍瀰身上,简直是活生生的恶梦!

    难怪刚才体力好像用不完似的!韩清萱经验老到,痛骂自己没早点察觉,也不会就这么纵虎归山了。

    这下好了,她胸腔脏器已经彻底破裂,生命正以秒为单位倒数着。

    「你们根本还不知道我的法则,竟然自以为已经干掉我了,真是可笑。」

    关绍瀰一手拽着韩清萱的领口,刚才的重击是以没将她击飞出去。关绍瀰将她重摔在地面,接着脚用力跺在头上,藉以洩愤,又把那软烂的人体一脚踹开,缓步朝冯镜亚走来。

    冯镜亚不免慌张起来,呼吸急促牵动了肺部的伤势,转变成猛咳,每次咳嗽都是血沫飞溅,发动的法则也软弱无力。他一边飞射出冰矛,一边后腿又在他与关绍瀰之间树起一道铁幕,然后让上端朝自身弯下来,似乎是想将自己包裹起来。

    意识到这个可能,关绍瀰也从容不起来了,一步迈开,用上了全力,一下就闪现到冯镜亚身边,踩断了他的右手,狡黠笑起,「好狼狈啊,小殷竟然看上这种男人,真是丢脸。」

    「小殷?」

    「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关绍瀰无视冯镜亚的疑问,冷冷道:「给你尊重,最好不要爆粗口。」

    「你认识商芷殷?」

    关绍瀰一下被问懵了,方才被贯穿的右眼闪烁一下,一抹亮黑晃过,随即恢復黯淡,一手按上冯镜亚胸口上的刀柄,就待一发力,抽出整把刀。

    关绍瀰怒火中烧,抽刀时把刀刃转了半圈,伤口顿时被搅烂,冯镜亚痛到惨叫,非常没面子的传达了整个空间。只要把刀拔出来,监护使身体再强横,只要没有及时得到治疗,应该也是无法活了。

    另一方,听到冯镜亚贯耳的惨叫,商芷殷心神一震,一下分神,关绍雨已经抓到了时机,白光乍现,刀鞘里凝结多时的力量倾刻间爆发出来,周围空间被撕扯出一片扭曲。眨眼间,死亡危机迫在眉睫。

    商芷殷急忙出刀,却还是慢了一刻,又因为心情不復平静,失去了准绳。

    当她回过神,关绍雨的刀刃已经切进她的咽喉,势不可当。

    生死关头,商芷殷悔恨难当,计画功亏一簣,只能咬牙等死。她同时敬佩着关绍雨能超越骷时作弊般的力量,师姊之名当之无愧。

    当关绍雨太刀快要切开商芷殷头颅时,人生跑马灯一闪而过,四周时间彷彿停止了。

    然而跑马灯跑完了,她却发现太刀还没砍完,关绍雨的眼神里充满疑问与错愕,手中太刀前进不能,似是在质问她到底做了什么?

    商芷殷无辜的看回去,她想眨眼,但偏生眼皮也动不了。

    不过光是这点,就可以证明很多事情,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可能只有一个。

    也是逆宇殿整起行动的最终目的。

    轻盈的脚步声不协调的响起,一名身穿灰色长袍的高挑男子信步走进战圈正中央,有股说不清的脱俗优雅。他有着一张绝世容貌,却没人能形容,因为不管怎么记忆他的脸庞,只要转过视线,关于他的一切,都会直接从脑里被强行抹消、清除,什么都记不起来。

    灰袍男子胸前掛着水晶怀錶,随着他的步伐左右摇动,发出诡异的脆响。他一语不发,走到那扇黑色大门前,然后转身,背对大门。

    「倒带。」

    这句话语调虽轻,却有着无法违背的强制力,斩在商芷殷肩头上的刀硬生生被拉了出来,回到了两人对峙时,内敛却杀气腾腾的场面。

    冯镜亚那方就比较激烈,他们眼睁睁看着刚才的战斗快速重演一遍,身上伤口也一个接着一个癒合起来,虽然荒唐,但也让人不得不接受。

    时间圣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