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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孔雀(2)

    

绿孔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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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了,饿了,没力气了。

    庄忱靠在树根上,不抱希望地再看一眼手机屏幕,还是没信号。

    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什么未解之谜大全,据说有个人晚上被外星人带到几千里地之外…

    又想起来某人家中怪事连连,直到一日身体自燃…

    越怕越想,越想越怕,风一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人类在文明社会活了大几百年,狩猎辨向那点技能早就退化干净了,信号一没什么都干不了。她现在真是哭都找不着调,离线地图只粗糙标了附近景点,她连附近有没有派出所都不知道。

    这地儿说不准蹦出个狼啊虎啊的,她有心往树上爬,至少挨过这一夜。可有没有劲儿爬另说,周身树木参天,哪个是她能爬上去的?

    她冷不丁又想起姚启征数落她的话来:“活得真诚点儿行吗庄忱,整天介端架儿给谁看?不买那包儿你能死是不是?人前嘚瑟足了,扭头只够天天吃挂面,让虚荣心压得累不累啊你?”

    庄忱当时被戳中痛处,冷冰冰地说:“我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千金难买我乐意,你管不着。”

    姚启征也冷哼一声:“德性。”

    庄忱太累了,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梦里姚启征把她数落得狗血淋头,她怕极了烦极了,用金子搭了个小房子爬进去。

    可没想到房子一推就倒,姚启征在坏房子边上哈哈大笑,说庄忱费半天劲搭了个金狗窝,早晚让金子砸死。

    话音刚落,庄忱鼻子真就一痛,痛得她泪眼模糊醒了。

    在一片泪眼模糊中,她看到隐约的金绿光芒拖着长尾在余光里一闪,随即很迅速地消失在空中,她忙擦干眼泪,再看时却什么都没有了。

    可鼻子的酸痛却是实匝匝的。庄忱忙用手摸了摸,好在没流鼻血。

    什么东西……

    她手机没剩多少电了,打开手电筒照了照,原来是几只果子。

    比苹果小,比枣大,有点儿像沙果。

    她是小地方的人,却也不比大城市的人强多少,同样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她抬头看一眼,天都让密密的树叶遮住了,黑黢黢的不见一点光。

    这种树上,原来结的是这种果子?

    这玩意儿能吃吗?

    她在这儿待了少说大半天,早就饿得头昏眼花。大自然的恩赐有毒就有毒吧,总比饿死鬼强。

    她咬了一口,甘甜充沛的汁水在舌尖迸开,刺激得口生津液,食欲被极大地激发出来。

    真好吃!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

    几粒果子下肚,她终于感到舒服了一点。手机停电自动关机了,她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她决定好歹等到天亮再动身。

    也不知道姚启征什么时候能到这儿,他报警了没有?

    昏昏想着,庄忱又睡过去了。

    等她再醒,身边又多了几只果子。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树叶遮得密,可到底有光透进来。

    她抬头看,树叶生得很密,可树上一只果子都没有。

    她疑惑地看看手里的小果子,咬一口,还是甘甜的,好吃的。

    一整晚过去了,没有人来找她,她也没在附近瞧见半点人影。怪事倒是出了一两件,难不成她真碰上鬼打墙了?

    她并不敢到处乱走,怕野兽,怕浪费力气,怕救援的人根据定位来找她,她却不在原地了…她怕得太多。

    她该怎么办呢?

    她听着林中不知名的鸟鸣叫,她擦着嘴边果子的汁水,她忽然意识到一个极其荒谬的问题:她在前二十多年所做的一切努力是活下去,是漂亮地活下去——当然,是在别人眼中漂亮地活。

    哪怕自己稍微委屈一些,但与人交往时能借由身上所包装的商品收获一些赞美和尊敬,这就十分值得。

    可是现在,仅仅几只不知名的果子,却仿佛也能令她活下去。

    她抓了抓脖子,身上香水早已挥发完毕,没有镜子她也大概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囧样儿。

    庄忱自嘲地想,她可从没这么狼狈过。

    可这仿佛竟让她感到轻松。

    她从纠结的人际中挣扎已久,睁眼闭眼是文案摄像机,常常和小助理加班到深夜,回到住处也不敢太吵——楼上楼下左右邻居都需要休息,大家都不是闲人。

    她忽然有一口恶气,想长长地吼出来。

    然后她就真这么做了。

    她把手拢在嘴边,憋足力气大声喊:

    “我———好———累———”

    “啊啊啊———我———想———要———钱———”

    “我———想———有———很———多———很———多———钱———”

    这地方喊出去连回音都没有,她深吸一口气,被自己一时的幼稚行为逗乐了。

    笑完了冷静下来,还是得试着走走,总在原地耗着等死也不是办法。

    她将项链摘下来挂在旁边树枝上,万一有人看到,或者自己再转悠回来也能辨认,权当做个记号。

    她把项链摸了又摸,好几万块钱呢。

    她顺着同一个方向走,等太阳再度落山时,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同时惊悚地发现旁边树枝就挂着自己的项链。

    她顺着同一个方向走,但是又回到了原地。

    她跌坐在树根底下,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她垂下头,心里砰砰直跳。自己大约是碰上灵异事件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

    她绝望地闭上眼,树上掉果子的好事儿可不会天天都有。

    她脑子里开始走马灯似的回忆从小到大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骄傲的难堪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事情多数由他人评价来定义“好”或者“坏”。

    她很累,但是莫大的无助和恐慌让她无法安然入睡。因此不知过了多久,她也只是靠着树干试图闭目养神。

    这时候,她忽然感到清凉的一阵风,风里带着干净的鸟类羽毛的味道。

    以及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她一惊立即睁开眼,然后与身前周身泛着金绿柔光的……人(或者非人)对视。

    是个穿着十分华丽的青年,从穿着打扮到长相,像是从戏台子上偷跑出来的名角儿。

    青年头上戴繁复华美的首饰,间中点缀金绿长羽;衣袍宽大,衣摆很长,主体仍是金绿色,却毫不忌讳缀以明亮的红黄白色花纹;披帛搭在臂上,细看竟是由细细绿羽织就;羽玉眉,眉尾带翠;丹凤眼,眼下缀红;琼鼻朱唇,睫飞鬓乱。

    世间真美人,此乃真绝色。

    美人怀中揽着一捧同她先前吃过的一模一样的果子。

    美人见她醒了,惊慌抛下果子拂袖欲飞;庄忱在这鬼地方难得碰见个活人,也顾不上什么素质修养,脏兮兮的手一把抓住人家袖子:“哎,你——”

    美人吃痛回过头,眼中竟点点泪光,声也如玉碎一般:“孔爵要躲,孔爵怕人。”

    庄忱跟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美人见面时,双方都没什么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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