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狂飙战神

    

16.狂飙战神



    洪興屯門堂主恐龍橫死駱克道,一石激起千層浪,反黑組着手介入,報刊新聞相繼發布,不僅香港民眾對於洪興這個三合會組織窺探一隅,也使洪興經營再次受到沖擊。

    因兇手不明,恐龍被暫定為意外墜樓死亡,與洪興亦敵亦友的O記警司牛雄答應葵青摣fit人韓賓的請求暗裏追查此事,暫無頭緒。

    從合圖到洪興一路走來,手足之情來之不易,即使恐龍張狂粗鄙,韓賓沒少為他擦屁股,畢竟血濃於水...原本想在除夕三兄弟共聚一堂,誰預料親生大哥命喪年前,韓賓指天誓日定要找出真兇以祭恐龍亡魂。

    北角殯儀館的追悼儀式上,白邊黑底的花圈擺滿了禮廳兩側,除了龍頭蔣天生,其余大底堂主悉數到場吊唁。

    十三妹作為賓尼虎的戀人,自是為男人哀傷,她什麽都沒說,拋開大佬風度像個小女人一般上前擁抱了韓賓。

    陳浩南同大飛一起鞠躬進香後,拍拍韓賓的肩頭:「節哀,Benny。」

    韓賓也回應了他們:「兄弟有心啦。」

    大飛抓住他的手臂,低聲說:「被我知道哪個混蛋殺了恐龍,我第一個要他全家死。」

    之前韓賓與大飛因細靚有所過節,在陳浩南的調和下冰釋前嫌,想不到對方義薄雲天,同仇敵愾的性情讓韓賓備受感動。

    解穢酒喪宴時,幾位相熟的摣fit人同席進餐,壓低嗓門探討恐龍之死。

    「Benny,牛雄那邊有消息沒?」陳浩南斟了一杯茶給韓賓。

    韓賓搖了搖頭:「沒呢,我找過那個女人,cao他媽的是個道姑,出事那時候啪丸已經啪到神智不清,問了她半天就說了個東星出來,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

    「又是仆街東星?!」桌上所有人聽到東星即刻怒發沖冠。

    大飛說出了心頭想:「會不會是烏鴉?」

    一說東星,眾人首要聯想對象就是他。

    「就算是他也沒證據,不過烏鴉和我大哥有什麼過節?他們兩個又不認識。」還有恐龍為何會在阿南的地頭被殺,韓賓覺得尤為蹊蹺。

    太子托頦尋思,葵青碼頭約架,鬼王敗北後摩擦平息,雙邊早已迫於龍頭壓力停戰,莫非東星是想再動幹戈?

    然而眼下最關鍵的情況,在於屯門這塊九反之地群龍無首,勢必要激起社內明爭暗鬥…

    ○○○○○○

    另一邊鴻升醫藥公司裏,文員的雜活繁瑣零碎,部門負責人日常雞蛋裏挑骨頭,好在除了敲鍵打字尚難攻克外,阿羽對其他工作上手極快,狀況漸入佳境,整天忙忙碌碌,沒空在意旁人嘲弄取笑,興許這就是最為正常的人際社交。

    轉眼即將周末,星期四晚上阿羽整理完手頭資料離開空蕩蕩的辦公室,剛進電梯就聽到Joey踩着高跟鞋踢踢踏踏地小跑而至。

    「Raven,等等我。」

    她連忙按住電梯掣板鈕:「Joey姐,你又好晚。」

    「不就是因為阿Ray馬上要回香港了...」Joey一進來有些牢騷,馬上又露出愉快的表情:「對啦,我bb來接我,真巧順便帶你認識~」

    「真的?是不是知道我是單身狗所以特地在我面前秀恩愛啊?」

    她們一起發出粲然笑聲。

    上回在蘭桂坊聽Joey說起過,她丈夫是名出色的警察,字裏行間洋溢傾慕與崇拜,世間相愛的人大抵如此吧。

    勝基中心樓下街道邊,她的丈夫靠在車旁等候,Joey忙不叠先一步推開玻璃門,花飛蝶舞般奔向愛人:「阿Bon!」

    男人將妻子摟進懷,與她輕輕一吻,Joey依偎他的肩頭,被愛滋潤成皇後大道上最甜的女人。

    阿羽駐站遠處,不願上前打擾這對情侶恩愛浪漫的私語時刻。

    直到Joey揮動手臂呼喚,阿羽才回過神,略略靦腆忸怩走上前。

    「給你介紹下,這位就是我老公阿Bon!」

    阿羽把左側頭發縷到耳際,盡量讓自己顯得大方一些,微笑擡起頭:「你好。」

    Joey的丈夫原先面帶爽朗,仔細端詳對方相貌後,兩人笑容僵在當場。

    眼前偉岸正氣的男人,竟是油麻地警署見過的梁警司…

    梁振邦也暗地納悶驚異,他記得這個姓龍的古惑女,東星烏鴉的手下,當時拒絕溝通,一身執傲冰冷,與現在溫婉斯文的氣質判若兩人,她怎麽會入職妻子的公司?實在頗為費解。

    阿羽恨不得找個地縫掩藏,她倉惶不已,害怕梁警司當着Joey的面踢爆自己混三合會的劣跡,要她情何以堪…

    Joey感到了不對勁:「你們怎麼回事?」

    「你好,我叫梁振邦。」

    警司首先打破了緘默,並沒提起那次拘留。

    阿羽喉嚨發緊,她點點頭,眼神明滅不定,匆促地對Joey道別:「Joey姐,那我先走了,明天見。」

    「喂?這麼快就走,要不要我們捎你一程?」

    Joey莫名不知其中緣由,阿羽勉勉強強擠出笑:「不用啦,我自己坐taxi就ok。」

    說完她快步離開,留下摸不着頭腦的Joey和若有所思的梁振邦。

    找了間七仔隨便買了些吃的坐下,阿羽心亂如麻,即使梁警司方才沒有戳穿,可真相遲早會暴露,重新做人果然阻礙重重,難上加難。

    玻璃反射出孤單的倒影,晚上的氣溫降低了,牽掛來得無聲無息,竄進軀體思緒。

    陳天雄這頭猛虎,咬住自己拉入泥沼,最後卻被他給予了不確定的安全感印浸四肢百骸,隨他一路沖向更深。

    她打開電話又翻到那條簡訊,沒有男人的消息,幾個月的黑拳生涯,割斷情思無疾而終,點滴細節仿似南柯一夢。

    香港不存在真正的嚴冬,只是次日比前一日多了寒冷,阿羽披着薄呢風衣,來到早晨的九龍塘年宵街市,根據昨天Joey列出的清單采購staff的年貨,錯過了工展會,不得不舍近求遠,東奔西走一上午總算談妥價格,定下送貨日期。

    吃了午餐她又前往旺角花墟道,挑了一大株金桔樹盆栽作為公司的年花才回去。

    今天鴻升整個辦公室氣氛不同尋常,三四個部門除去電話sales,剩下的僅是紙張沙沙與電腦鍵盤聲,所有職員一改平時午後的慵懶,不再閑談聊笑,甚至幾個愛打瞌睡的都突然開竅,在工位上認真做事。

    阿羽脫下風衣還沒坐穩,Joey火急火燎地找來:「Raven,出來一下。」

    她乍然緊張,Joey是否已經知道了呢?

    跟到前臺,她完全沒提昨晚的事,小聲輕語:「你快倒兩杯茶送去meeting   room,Ray在見客…」

    「啊?你不是說Boss下星期才回來?」

    「他提前回來了,哎吔,你別管這麼多了,先讓他看看你~」

    她俏皮地朝阿羽眨眨眼,示意這是千載難逢在老板面前露臉的機會。

    「但是我…」

    「記得少放些茶葉,Ray不喜歡太濃的。」

    Joey轉身又去了會議室,看起來她丈夫真的沒爆料,阿羽卸下包袱,稍作安心。

    端起茶盤她猶豫了,根本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應付素未謀面的老板Ray,明明算不上社恐,架不住心跳狂蹦…

    敲了兩下門,她進入會議室,不敢看任何人。

    兩邊頭發只能擋住臉頰,擋不住高挑的身型,老板Ray戴黑框眼鏡,瞟了一眼阿羽。

    聽完Joey的匯報,Ray笑了笑,對沙發上的客人發出充滿魅力的低音炮嗓門。

    「FDA剛批了幾款新藥上市,我在Illinois拿到了Abbvie   Ritonavir的代理,現在market沒什麼競爭,一個月就可以到HK,你有沒有興趣?」

    阿羽正捧着熱茶,繞到沙發側面垂頭遞給客人。

    「你都提了我肯定有興趣,我出資入股就行。阿Ray,真沒想到啊,你和你伯爺在阿姆斯特丹那時候,廣東話還是半桶水會聽不會說…」

    一口涼氣倒吸,這說話聲音、語腔…阿羽雙手急劇顫抖,心臟漏拍,近乎跳出體外。

    杯子搖晃,熱水灑出,滴到客人的手背。

    「嘶~」對方縮回手,阿羽慌亂無措,茶杯摔落地面打翻,濕了大片地毯。

    客人皺眉昂起頭,下一秒世界凝滯。

    清雅的淡妝容顏,衣着規矩正經,一臉魂不附體像是只受驚的兔子。

    那對睜大的眼睛,依舊鳳眸剪水顧盼神飛。

    是她,朝思暮想的小拳王...

    烏鴉心中瞬間焰火延燒,直直而視,要把女人望穿。

    此刻阿羽真切感知,命運之力蠢蠢欲動…陳天雄,再度出現得驟不及防。

    「What`re   you   doing?」Ray阻斷了出神的兩人,員工的冒失行為引發他的不滿。

    阿羽擡眼方看清老板的長相,兩簇眉峰峻峭,鳳目漆炭有神,鬢角裁得齊齊利落,上身魁偉,頭發向後背梳,雄姿威嚴中透着遠洋外的異國之風,Joey說得沒錯,總之就是很靚。

    「我…對不起…」

    「Apologize   to   Mr.Chan.」老板命令道。

    她狼狽尷尬,嘴唇咬得幾乎出血,半晌才道歉:「Sorry,Mr.Chan…」

    「沒事。」烏鴉露出標誌性的痞笑,看了看阿羽胸前工咭:「Raven小姐。」

    「Out.」Ray口吻嚴厲地斥她出去。

    來不及收拾,阿羽逃出會議室,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回到工位,手指緊扣桌檐,如坐針氈。

    Joey發現她昨晚開始就十分反常,追出來想問個究竟,阿羽張惶地什麽都說不出口,只好安慰了幾句便自行去處理,鄰桌同事和部門經理Hugo相視竊笑,猜想她定是在老細面前出了醜。

    離開鴻升前,烏鴉和Ray雙雙盯住阿羽背影,她不用回頭都能感應針芒般的紮刺。

    ○○○○○○

    夜晚的諾士佛臺,派對動物們循嗅同類的靈魂共鳴鳩合雲集,時值97,更多港人揮霍狂歡,預備掀翻最後的殖民之日。

    兩輛機車逐電追風馳騁街頭,爆脆的轟鳴聲毀天裂地,疾奔至諾士佛臺10號,鎂合金轂帶動輪胎穩穩剎車抓地,獲得夜店門口人群的歡呼喝彩。

    其中一輛Rothmans塗裝的MC28尤為惹眼,另一輛紅白MC21也絲毫不遜色,全是騎士心儀的終極戰車NSR250R。

    只見兩名高大男人一前一後跨下,摘掉Shoei戰盔,默契地相視一笑。

    Ray的裝束與白日西裝革履迥然不同,他換上B-10夾克,粗布單寧牛仔,腳蹬一雙和烏鴉相同的Corcoran黑色傘兵靴,短發隨性蓬松,渾然American   Casual的打扮,個頭比身旁烏鴉還高了2-3公分。陳天雄則身穿毛領機車皮衣,頸掛太角鏈,胸口大敞,吸引了不少粉紅同誌的關注。

    「怎麼樣?」Ray明知故問,天雄哥一定對座駕很滿意。

    「沒話說,你小子幾時改揸二沖電單車了?」烏鴉有點訝異,畢竟阿Ray在美國可是哈雷一族。

    「一幫HOG,我早就煩了。」

    「嘿嘿嘿,果然還是一樣喜新厭舊。」

    他們勾肩搭背進入面前一家名為Arena   Bay的酒吧。

    Bar內鬼佬遍地,墻上的熒幕正在重播96年UEFA阿積士與祖雲達斯的精彩對決錄像,中央放置了兩張大桌,圍了一圈人玩Beer   Pong,發出哄笑大叫,夾着各式英語口音七嘴八舌。

    「怎麼想到來sports   bar,不像你的style啊,不如去我的club泡meimei仔?」

    「這間bar的老闆是我兄弟,一回HK就叫我過來,走啦,去玩下。」

    烏鴉很久沒玩Beer   Pong遊戲,正有此意。

    他和Ray找了張桌子各站一邊,加入不同陣營,臺面上兩邊放置了20個16盎司的杯子,擺成三角形,適逢新的一局開始。

    幾個鬼佬你來我往,轉眼剩下6杯,輪到他們倆,烏鴉先手丟球,瀟灑一拋,完美命中對面第一個。

    「Nice   beirut!」

    「Good~Roll   back!」

    得到額外投球,烏鴉俯身瞄準,再次直接入杯,Ray笑着搖搖頭,放棄平手機會認輸將精釀酒灌下。

    贏得瘋狂滿堂彩,第二輪開始進行。

    First   Toss後索性1V1,精湛的投術看得人們激動不已,最後烏鴉失誤給了Ray逆襲之機,兩次平投shoot皆進。

    這下他只有全中才能翻盤,乒乓扔出,觸臺彈向底杯碰到杯口,眼見進球,Ray突然半空出手fingering封堵。

    烏鴉落敗,舉起杯子痛快豪飲,酒液流到下巴胡渣,倘向胸口…

    場裏氣氛被調動至頂峰,在眾人的叫好聲中,烏鴉與Ray碰拳致意,抱頭盔去了沙發卡座。

    「這次輸給你了。」

    「天雄哥,為了贏你我有下功夫的。」Ray拆開一包煙遞給烏鴉。

    「5年不見你了,這次準備在香港呆多久?你伯爺身體還好嗎?」

    「這回要呆久一些,所以前陣子才搞了兩部啡呤來玩。放心,老爸的身體好過我。除了要我回來做生意,他還想找一個人。」

    「找人不如找我,我有辦法幫你~」

    他們幹了杯,Ray接着說:「找人的事暫時放一邊…去年在龍尾山道飛車,我同北卡那幫Outlaws談好了,過幾天有好東西到國際貨櫃碼頭,你等着~」

    「哇,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烏鴉無比欣賞他的狂妄,在阿姆斯特丹的時候他還是個毛頭小夥,幾年就接了老爹生意,真是刮目相看。

    「天雄哥,你是不是認識那個倒茶的女仔?」

    「很明顯嗎?這都被你看穿。」陳天雄大方回應,小拳王竟然是Ray的員工,這根本是驚喜的巧合。

    「哈,你什麼時候轉口味喜歡office   girl了,怎麼?想泡我僱員啊?」

    「她才不是office   style,而且和你還是本家。」

    「哦?」

    「阿Ray,幫我個忙啊。」

    南華大廈占美西餐廳門口,鴻升職員的周末新年聚餐剛收場,接二連三地告別回家。

    阿羽從下午烏鴉現身伊始,都處於丟魂失魄的情緒,做事吃飯心不在焉。

    堪比肥皂劇的橋段,江湖無緣再會,即在別處相逢,陳天雄的炙燙眼神使她大亂陣腳,斷了的情思似乎已經重新接連…

    Joey來到她邊上,關心備至:「Raven,你今天下午沒事吧?」

    「Joey姐,對不起,我搞砸了。」阿羽自感對不住大jiejie的熱心。

    「Easy啦,別擔心,Ray不會因為這些小事炒你的。」Joey想起了什麽,又問:「是不是我家梁Sir太嚴肅,把你嚇到了?」

    「不是啊...」

    這時Joey的電話鈴響了,她接了起來:「Ray?有事嗎?」

    「嗯?Raven?」

    提到自己名字,阿羽很疑惑,Joey也帶着同樣的表情把電話交給她:「Ray說想要你接電話。」

    她慢慢拿過電話放在耳邊,忐忑不安:「喂,Mr.Ray,我是Raven。」

    ○○○○○○

    當阿羽站在Arena   Bay的桌臺前,烏鴉真正確定了心中愛意。

    小拳王單手捏包包肩帶,非常不自在地向Ray微微欠身:「Good   evening,Mr.Ray.」

    老板一改先前的疾言厲色請她入座,打量過後感覺這女仔除了高並無特別之處,深陷的眼窩倒同他類似。

    烏鴉極為霸道,不容分說拉她貼身坐下,遞給她一杯飲料:「果汁,alcohol   free.」

    阿羽接杯時指尖與其相觸,臉頰暈開桃花。

    他居然耍小手段,通過老板之口要求她前來,說他庸俗還是浪漫好呢…

    Ray看她不說話,很識趣地借口去洗手間,留他們單獨交談。

    烏鴉想不出用什麽開場白切入,他只是迫切想要見她罷了。

    「小拳王,你好嗎?」

    「很好,你呢?」

    「我不是很好,因為沒有你…」

    阿羽心驚rou跳,怕他接下來會揭開那層窗戶紙。

    「沒有你這拳手當頭馬,黑虎很難賺到錢。」

    她舒了口氣,陳天雄,還是那麽愛錢。

    「不打拳就去坐office?你終於像個女人了。」

    「我...我也要混口飯吃啊。」

    烏鴉隨即輕輕摸上她的右臂:「手好了嗎?還有沒有不舒服?」

    阿羽羞澀地搖頭,卻忘了推開,男人擡起手指撫摸她眉骨中起伏凹凸的疤,臉龐一寸寸靠近。

    緊張迷亂交替,阿羽只覺心中情竇開關觸機即發,再也不想拒絕。

    「喲,我眼睛是不是花了?這位不是東星烏鴉嘛!」

    一聲充滿調侃的譏諷聲破壞了兩人升起的濃情,洪興大飛大搖大擺挖着鼻孔走來。

    烏鴉立刻放開阿羽起身上前。

    「下山虎的taste就是特別,泡的妹都與眾不同~介紹下?」

    「徐飛鴻,你這鄉巴佬土狗什麼都玩不起,來club都不知道搞好髮型,穿得跟要飯一樣,講話已經臭過屎坑,就會嘴上囂張。還有,別再當街挖鼻屎了,不知道自己的鼻孔大成車胎了嗎。」

    烏鴉的回駁也是字字嘲笑:「你也會來這種地方?」

    大飛彈走鼻屎,惡心地舔了舔手指要和阿羽握一把:「嘿嘿,靚妹,我是大飛~你男人的老朋友~」

    阿羽冷漠無聲,她早對洪興的人厭煩透頂,香港這彈丸之地,哪兒都能遇到他們。

    「怎麼了大飛,有熟人?」

    太子和韓賓也在,一見烏鴉頓時嚴陣以待。

    「真巧,又見面了。」太子已經牢牢記住阿羽的相貌,鬼王輸給她之後,始終耿耿於懷。

    「大佬們慢慢玩。」烏鴉自然而然與阿羽十指緊扣:「小拳王我們走。」

    韓賓攔住去路:「烏鴉,我大哥恐龍是你殺的?」

    「你狗叫什麼?你大哥掛了和我有毛關係,沒有證據還囉囉唆唆摩洛哥,別他媽的擋住路。」

    「千萬別讓我知道是你幹的,否則一定弄死你全家。」

    「哇~我好怕啊~就這樣啦~」

    「烏鴉,你這龜頭皮又想逃?」洪興剛紮職426的阿堅發動挑釁,親弟弟金毛強的仇未報,他要烏鴉血債血償。

    「真是怕了你,你們洪興的人個個都愛裝逼…」

    太子勸了一句:「阿堅不要沖動,你現在還打不過他們,阿強既然沒死,今天就算了。」

    阿堅顯然被酒精和仇恨沖昏了頭腦,他勃然大怒:「太子哥你說過,阿強就是被這八婆捅的對不對?」

    「是我捅的,他殺人在先,沒死算他命大。」

    阿羽坦然承認,細路祥為她付出生命死在金毛強手裏,沒能替他復仇成功實屬遺憾。

    「cao你媽的,打七你!」

    阿堅開了今晚群架的頭炮,箭步上前對阿羽掄出右擺…

    小拳王許久不現的殺氣騰地炸裂,瞳膜覆霜後退半步,僅單臂夾住阿堅拳頭,猛一蹬踹攻其下盤,對方雙膝跪倒,她抄起桌上的酒瓶塞入阿堅張開的嘴裏,迫他吞下幾口,再推掌一拍,僅差沒把他舌齒打碎。

    太子控製不了局面,加入戰鬥,與大飛一起出手,烏鴉鐵了心不會再讓阿羽受傷,以一敵二克製進攻,太子拳威力狠,招式突變,兩段紮膝接挑肘橫擺,擊中烏鴉眼下顴骨。

    發生鬥毆,大部分Arena的客人們驚得尖叫高呼,迅速逃跑,有的和bar-tender伏蹲躲在吧臺後,剩余一些喝高了的圍觀助威。

    大飛屬於老狗也有幾顆牙,他要使自己的招牌野路子:「烏鴉你吃屎吧!等接我一招484!」

    剛要助力奔沖,大飛後頸衣領被一股蠻力倒扯,仰面看到Ray的臉顛倒在上。

    「What   the   hell   is   484?」

    Ray足足比他高了一個腦袋,大飛懵憧,正想此人邊個,臉部遭到頭槌倒地,鼻子冒出血花。韓賓見兄弟吃虧上前幫忙,賓尼虎絲毫不亞於太子,掃腿沖拳阻擋對方,Ray接下拳頭,壓倒性的力量蓄勢待發,橫擡一腳將對方踢出老遠,撞得圓椅東歪西倒。

    阿堅難忍胯下之辱,酒瓶飛向阿羽的頭部,小拳王低頭蹭蹭踩上酒桌,從高處壓製對手,抓起玻璃杯砸他天靈蓋,擔心烏鴉不敵,她嗖地近身,足刀蹴逼退太子,與烏鴉並肩作戰。

    酒吧變成了熔爐,打得膠着相持時,Ray提醒了烏鴉:「Cops   on   the   way,we   gotta   move!」

    於是他們抱起頭盔放棄搏鬥,三人飛竄至門外機車旁,翻身跨騎而上。

    烏鴉果決插入HRC卡匙,套好頭盔,猛地踩下點火桿,轟鳴聲剎那響徹大街。

    阿堅不死心,緊隨其後,和太子鉆入波子,啟動追擊。

    跑車、電單機車角逐港島,共演亡命狂飆。

    極速飛馳出狹窄的諾士佛臺,轉入天文臺道,機車駛向漆鹹架空路段,Ray和烏鴉齊排並進,所行之處冒出燒胎般的白煙。

    阿堅駕駛波子高速猛趕,直道上車水馬龍,他左塞右突,無視交通規則,氣浪裹帶擦地的銳利聲玩起了drift,驚得其他車輛避讓,差點引起連撞事故。

    機車靈活穿梭至公主道主幹,一段彎曲過後途經窩打老道直線,阿羽的風衣飄揚飛舞,她緊緊抱住烏鴉腰腹,身體貼合,頭發任憑疾風呼嘯,吹打得生疼,兩邊的光影景致模糊成大片波紋,若夢境一般倒退掠過。

    四輪波子有諸多阻塞妨礙,始終沒有拉近距離,阿堅咬緊牙關,切入Sport+檔,玩命踩地板油,激發車速性能直追到底。

    長長的龍翔呈祥,兩名騎士連續壓彎過道,機車白駒過隙急如星火,波子旋風千裏奔逸絕塵。

    德士古道北後進入荃錦公路,許多大貨車兼程而行,烏鴉稍降車速,朝Ray做出手勢,Ray心有靈犀,舉起大拇指以示同意。

    他們突然交錯行駛,在逆向道與順向道中來回遊走,阿堅一心要截停烏鴉,沿他的車軌追去。

    Ray放慢速度,接近波子側前方幹擾,阿堅難以擺脫,失去烏鴉視野,急躁下行車不穩。

    前方快要入髮卡彎,烏鴉單手脫離車把,用力捏住阿羽環抱的手掌:「小拳王,抓緊!」

    他俯身沖刺,MC28陡然極限加速,不知道阿羽是否聽到了。

    離心力下,她迷迷糊糊想到了霓虹燈、八角籠、拳擊,不知名的角落噴出的蒸汽、罪惡、俠盜勇士…

    與陳天雄擁抱私奔,月夜星燦,永遠沒有第二天…

    巨型貨廂車從對面駛來,Ray冒險迎頭撞去,九死一瞬,他車頭急撇而過,擦車身渡險,波子被刺眼的大光燈照射,阿堅急剎轉舵,慣性作用導致劇烈甩尾,剎車尖嘯貫耳,轉出兩圈半原地熄停…

    大帽山的觀景臺上,MC28亮着唯一的燈光,大霧彌漫籠蓋四周,烏鴉脫盔下車,走到阿羽跟前,呼吸附帶了白色的氤氳水氣。

    危情之夜,總是和她一起度過。

    阿羽看着他,伸出冰涼的手指輕輕摸了摸顴骨那道血印,烏鴉拂過小拳王的發絲,搭住她雙臂往懷裏緩緩切進。

    無需言語,深埋的愛意火苗升發,彼此相互側頭,阿羽閉上眼睛全心接受…

    「轟轟——」

    機車脆鳴咆哮,Ray駕駛MC21化身成三萬支光的電燈膽出現。

    小拳王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這小子來得是時候,親吻又沒得逞。

    烏鴉笑了,他垂下手臂系緊阿羽的風衣腰帶,轉身和阿Ray擊掌。

    Ray明白自己妨礙了他倆。

    「Am   I   bothering?」

    「嘿嘿,你個臭小子…」

    兩個男人抽起煙,阿羽陪他們靠在欄上,俯瞰大帽山下香港的光斕夜景。

    她知道這一次,她真的愛上了陳天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