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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知道他的计划了。”提姆的声音从他的右耳处传来：“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布鲁斯韦恩慢慢的睁开了颤抖的眼皮，老管家从他的身后递来了他的蝙蝠头盔：“老爷，我知道事态十分紧急，但我还是要请您注意身体。” 迪克、提姆、阿尔弗雷德。 他们还活着。 “啊……”布鲁斯韦恩梗着脖子，他强压住哭泣的欲望，用颤抖的嘴唇一个一个的喊出那几个令他满心甜蜜、亦令他满心痛苦的名字。 “理查德·格雷森，迪克。” “嘶……布鲁斯你怎么突然这么叫我？我跟你说，我在这件事情上不可能让步，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处理这次的危机，你就是撒娇也不行！” “提摩西·德雷克，提姆。” “……布鲁斯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然你今晚休息吧，我和迪克应该可以搞定。” “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 “我在，老爷，您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他们还活着。 “我……我很好，我想，是的，我很好。”布鲁斯磕磕巴巴的说着，他看向迪克的蓝眼睛，看向提姆的蓝眼睛，看向老管家慈祥的眼睛——他的儿子，他的朋友，他的家人，他们鲜活、真实、充满朝气和力量，和他记忆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们还活着。 “我很好。”布鲁斯再次重复，他动了动手指却没有接过蝙蝠头盔；他很疲惫，哪怕只有一小会也好，他想要逃避蝙蝠侠这个永远屹立不倒的勇敢身份，只在此刻做一个孩子般委屈的、眷恋温暖怀抱的布鲁斯韦恩，他捏着自己的鼻梁，哑声问道：“达米安呢？” 这个时间的达米安应该还没有彻底的追随超人，那么他也可以…… “达米安？”迪克满脸疑惑道：“你在说谁，布鲁斯？” 布鲁斯捏鼻梁的动作一顿，他睁开眼睛望向提姆。 “呃，是什么任务目标吗？”被他盯住的提姆心虚的举起咖啡杯：“不，我没有偷懒，我已经很久没睡觉了——拜托别这样看着我，达米安是吧，我现在就查！” “现在是什么时间？我是说，具体日期。”布鲁斯再次转头望向阿尔弗雷德。 老管家流利的报出了一串数字，并附赠了一个更加担忧的眼神：“老爷，您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布鲁斯勉强的扯起嘴角做出了一个笑容。 在理应存在达米安的时间里，达米安却并不存在。 “我……没事。”他再一次重复道。 他一直清楚，大团圆的圆满结局从来都不存在 所以他能有什么事呢？ 不过就是……在这样一个美梦中，梦醒了而已。 ------------------------------------------------------------------------------------ 如果不是相信光风院霁月不至于恶劣至此，布鲁斯几乎会怀疑他在愚弄自己。 那枚魔法纽扣并不是重启世界的装置，它更像是一双眼睛，一双透过它可以看到发生在他们世界里的其他可能性的眼睛——比如小丑在设计超人之前就被抓获，比如小丑放置在大都会的核弹被及时发现并清理，比如路易斯没有被超人扔进太空而亡，比如达米安不曾失手杀掉迪克…… 无数的可能性造就出的无数不同的世界，在他的梦境中缓缓展现。 ——但没有任何一个世界，是他的世界。 在醒来后，他面对的世界依旧是那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他无法改变任何事；但在梦里，他的意识却可以联通那些不同的布鲁斯韦恩，他可以做出选择影响局面、可以制定计划掐灭危险，他甚至可以替那些世界的自己给家人们一个拥抱，尽管在醒来后，他只能去拥抱那些冰冷的墓碑。 这没有用，没有任何一个世界是他的世界。 但布鲁斯韦恩却依旧像发了疯一样的去拯救那些世界。 在一个世界中，他抓捕小丑，打断他的四肢，用铁钩串在他的锁骨上将他吊起，彻底废掉了他的行为能力；在一个世界中，他驱车前往大都会提前接走路易斯，无视了超人的震惊将她强行推进手术室并取出了感应器；在一个世界中，他目送着超人抱着路易斯冲天而起，冷静的指挥迪克和提姆找出核弹的位置，争分夺秒的用尽手段使它变成哑弹；在一个世界中，来势汹汹的超人才刚踏进蝙蝠洞，无数提前架起的氪石炮瞬间对准了他，眨眼间便让超人只能跪在地上，被迪克严严实实的拘束起来。 这没有用，没有任何一个世界是他的世界。 他曾怨恨过给他希望，又让他绝望的光风院兄妹；他曾因梦境和现实的巨大落差，于醒来时陷入极端的狂躁和悲伤；但更多的时候，他在白天和卢瑟殚精竭力的清理着世界的废墟，夜晚又奔波在一个又一个的世界里，去拯救一个又一个摇摇欲坠的、即将要毁灭在超人手里的世界，去拯救不属于他的迪克、提姆和阿尔弗雷德。 这没有用，没有任何一个世界是他的世界。 ——他知道，他知道这没有用，因为在梦中，没有任何一个世界是他的世界。 可他却日复一日的，像个溺水者一般紧紧握着那枚纽扣，一次又一次心甘情愿的坠入虚妄的梦境，去拯救不属于他的世界，无法自拔。 --